馬東旭,80年代出生于豫東農村,有文字散見于《詩刊》《星星》《綠風》 《詩林》《詩潮》《詩選刊》《詩歌月刊》《散文詩》《青年文學》《青年作家》《新世紀文學》《文學報》《山東文學》等刊物。入選多種詩歌選本?,F為河南省作家協會會員。河南省散文詩學會理事。
允 許
允許每一粒干凈的麥子都是淚水。
每一粒麥子都是我們的經文。
喂養申家溝破損的春天和坍塌的穹窿。允許鰥寡、遺孀、孤兒,這些對祖國似有似無的庶民百姓,在教會里每日清晰一次,把生死、禍福呈現給甜蜜的源。允許他們的舊臉頰,放出柔軟的光芒,在基督里平安。
允許這群清澈的羔羊,風行水上。
歸順于牧神的人。
寂靜。歡喜。掙脫鋪滿漩渦的豫東平原。
葛天公園
如此鎮靜,又如此馨香。
至于我。
孤獨的人,從這里開始,返回到原初的肉身。向萬物致敬。并能諦聽到一棵槭樹沙沙地尖叫。此時。榮光,與謙卑。一如黑色鴨群,從大沙河的水帶,鳧出。
暮秋的公園,呈現淡色的金子。仿若嶄新的廟宇。神,還未曾踏足。而空門,環環上升。
即是這悅人的沉默。
可以令我恒久豐饒。且顱骨內泛出清涼的氣泡。
兄 弟
我有許多兄弟,東平原算一個。
這一撮黃土,留下美麗而滄桑的申家溝,綻出安然的光芒。退隱。也可以從遮蔽的山坳,徐緩逸出,回到遼闊的人世。把明月之心,敞露。把生死、憂愁、發黑而又悲傷的咒文,壓進沉默的經卷。
流泉歌唱。
它黃金的鞭子,虛構著美妙之物。
有人在這眾神的泉水中,沐浴。把神的詩篇和馬匹,往身體里搬運,飄裊如篆。而我仿佛坐在香火的中央,俯臨萬物--歡愉的東平原。羊群吐蜜,喜鵲繞樹翻飛,仿佛都是我的親戚。
謁陳思王墓
我愛上這遼闊的歡愉。
和憂傷。
在通許。以七步詩,以黃金的琴弦來贊美,豫東大地的豐饒。就不必去說榮耀千年的許國故城,今日只拜謁陳思王墓,吞吐著廟堂之外的一小朵夕光,是黑色的。十個沸騰的海子,平靜下來。啜飲漿果和漿果一樣的詩句。在靜寂的天宇中盤桓、飛翔,清洗往日的傷口,沉默不語。
我起草萬頃菊花,亂顫。紅的、白的、黃的,居住著成千上萬個洛神--歌唱太陽,歌唱天風吹彎的麥子。哦,每一棵麥子都是陳思王的淚水。我們到達你的身邊、虛懷若谷,杖藜而頌《白馬篇》。世俗的人都要從喧囂的枝頭,跌入安寧的塵埃,我多想挖掘一撮黃土,埋自己的雙腳,與王為鄰。
因這神恩照臨的墓園。
因這純粹。
我可以多愛咸平一次,且是如此眷戀的一次。
落葉、飄蓬,仿佛是殿下的生命回旋。
為老嫗而作
閉目,仿佛聽到老嫗的幾團呻吟。
她成了深淵。
成了靜默的榆木疙瘩,在其晦暗不明的年輪里,陷入孤絕。然而,她活著。白色的嘴唇、干枯的臉龐、漂木一樣的肉身,無法從一片云上找到一座山。
棺木,與霾。
向著她兒子的尸骨覆蓋。哦,黑夜正端坐于這位老嫗的懷里。而在申家溝,我是平原最大的王。最大的,慈憐的王。召集青崗寺的萬頃金頂,以安撫。
以神賜的咒語連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