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葉心草（三章）

藍狐

童聲感染的熱淚易蒼老

忽然喜歡上了童聲合唱，那種清純得足以讓心靈反復淘洗的韻味，想必該是這世間尤其動人的天籟吧？

每當聽到那稚嫩而又純美的童聲自耳畔響起，我就總禁不住會想起碧藍的天宇，繽紛的花蕊，童貞的笑臉，純凈的眼眸。甚至，我還會把自己完全想象到一個童話世界里去，仰面躺在茵茵的綠野之上，凝神看向朗碧的高天，一邊和著蝴蝶翅膀的律動，直聽得那童音越唱越加鮮亮……

當然，某些時候，過于純凈過于空曠的童聲也是會催人落淚的，那種，緩慢的，尤似唱敘亦如哀訴般的童聲，像是一個失卻了母愛的孩子孤苦的呼喚，那么真，真得令人心血倒灌。

可是，為什么我居然會忽然喜歡上了童聲呢？是不是因為，長大了之后，自己的語音已變得過于粗重，所以才懷想起了曾經的清純？是不是因為，世故了之后，自己的耳鼓已積攢了太多雜陳，所以才思慕起了原有的簡捷？是不是因為，疲憊了之后，自己的心靈已蒙塵了過多喧囂，所以才渴盼起了最初的生動？

剛剛，一段無詞的童聲哼唱過后，我竟驀地發覺，開始時流出的兩行熱淚，已經老了……

翅膀在想象之上

越發相信，想象與飛翔有關，而飛翔與翅膀相連，所以，借助翅膀的想象，無疑會越飛越遠。

那日在飛機上依窗凝望時，竟不由然地回想起自己在多年前開給自己的一味“心靈解藥”：向上八百。我當時的本意是說，人世間的紛擾固然太多，但終歸是可以化解的，比如讓想象向上提升八百米，再去俯瞰，便會發覺人與人之間的齟齬，摩擦，碰撞，乃至紛爭，都不過太渺小太微弱了，又何足掛懷何足縈系何足糾纏何足悱惻！

這樣想著的時候，恰有幾絲閑云自舷窗邊游過，那裊娜輕盈的身影，真的就像是一聲嘆息，轉眼便已經被甩在了身后，而在眼前，依然是高天朗闊……

人世間真有喧鬧么

我開始懷疑，人世間真的有喧鬧么？盡管還有那么多的人獨享憂煩。

我清楚地記得，當我所乘坐的客輪在夜色下緩慢離港，當岸畔的物事盡皆遠遁，當夜海輕浮，當作別的手在空中漸舉漸涼……眼前的一切開始慢慢沉默下來。尤其讓我記憶深刻的是那岸上的樓宇，那樓宇上的霓虹，那霓虹上的禮花——它們，它們居然轉瞬之間都變得冷寂下來，冷艷下來，只是了無聲息地閃閃爍爍，明明滅滅，開開合合，紛紛落落，像極了一部無聲的電影，兀自放映在天地之間，任由人愣怔地端詳，抑或淡忘。

我轉過身來時，發覺甲板上的風驟然大了，我想用力地聽清風兒的絮語，卻始終什么都沒有聽到。

卻原來，這個世間，到頭來都是寂寞無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