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作為電影“格式塔”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色彩在豐滿人物造型、深化主旨意涵等方面發揮著獨特的視覺沖擊作用。中國第五代導演的領軍人物——張藝謀無疑是一位將色彩游刃有余玩弄于股掌之間的大師。張藝謀電影中的色彩藝術不僅為觀眾奉獻了異常華美的視覺盛宴,而且還成為彰顯電影藝術氣質的符號化象征。
關鍵詞:張藝謀電影;色彩藝術;視覺盛宴攝影出身的張藝謀對色彩有一種近乎偏執的迷戀和敏感,觀看他的電影,很容易被其影片中大肆渲染的斑斕色彩震撼,濃郁強烈、酣暢淋漓。在“視覺消費”攫取“眼球”的21世紀,張藝謀不僅善用夸張刺激、大膽明朗的“濃墨重彩”營造令人難以抗拒的視覺沖擊,而且巧于挖掘中國傳統文化的內在寓意和深沉蘊涵,從而也為其在國際、國內影壇高歌猛進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1視覺盛宴的打造
在張藝謀的作品中色彩不再僅僅是電影的一種附屬表現,而是被賦予了獨立的審美特質,時時傳達出導演本人的思想觀念。在他苦心孤詣營造的鏡頭美學中其對色彩的有力掌控和對形式美的極致追求在中國形形色色的導演中可謂絕無僅有,無論是其處女作《紅高粱》中彰顯生命活力與不可抑制原始情欲的血紅,《大紅燈籠高高掛》中象征封建權勢陰冷、抑郁的暗紅,《滿城盡帶黃金甲》中烘托雍容富貴的鋪天蓋地的金黃以及《英雄》中喻義不同故事的紅、白、藍、綠、黑等諸種顏色的場景調度無一不在豐富觀感體驗、刺激觀眾心理、調動觀眾情緒等方面發揮得淋漓盡致,甚至這種色彩盛宴下產生的畫面和視覺震撼已經遠遠超過故事情節本身。著名攝影師斯托拉羅曾說:“色彩是電影語言的一部分,我們使用色彩表達不同的情感和感受,就像運用光與影象征生與死的沖突一樣。”或許是出于攝影專業的敏銳直覺,或許是張藝謀的有意為之,張的作品總是以夸張、飽滿的色塊張力烘托影片主題所需的情感基調和氛圍,從而彌補其影片故事性的某些不足。作為一種形式美感,雖然色彩看似恣意,實則是作為某種道具或隱語與片中的特定情緒以及深層含義相得益彰(如《紅高粱》中野合段,高空俯拍下隨風狂舞的鋪天蓋地的紅高粱暗指生命的肆意張揚和狂放不羈)。因此在張藝謀的作品中色彩不僅僅是一種造型手段,而且是穿插情節發展、完善戲劇結構、豐滿人物性格、傳達導演思想內涵的重要物質媒介。
2色彩在張藝謀電影中的運用
2.1利用色彩渲染環境、增強敘事
在當代電影創作中,色彩作為一種符號化了的造型元素在營造環境氛圍以及奠定主題所需要的情感基調方面發揮著無可替代的作用。張藝謀的影片《大紅燈籠高高掛》將蘇童的小說原著《妻妾成群》中江南宅院里上演的故事搬到黃土高原中幽禁、閉塞的陳家大院。俯拍鏡頭下陳家大院的灰暗冷寂、凄清凝重和院子里掛起的醒目耀眼的大紅燈籠形成強烈地視覺上的對立沖突,灰白色的地面、灰黑色的院墻、青灰色的天空的擠壓下在影片中逐漸“窒息”為一個個年輕貌美女性生命在封建體制逼迫下的消殞和滅亡。燈籠作為封建淫威的象征,在仰鏡頭拍攝下凸顯的特別大,儼然封建禮制的一座大山重重地壓在心頭,暗示著男權對女性命運的剝奪和壓制。女人們無常的命運在老謀子的色彩學中一一展現,被寵幸“點燈”時的火紅、喜慶的大紅燈籠和被遺棄“封燈”時的黑色、抑郁對比呈現,得寵時的熱鬧、濃烈急轉為失寵時的灰暗、死寂,反反復復,尤其三太太梅珊被處死時,驟然變得灰白的色彩連同灰蒙蒙壓抑得透不過氣的天空在凝重凄絕的氛圍下飽含罪惡和絕望。
2.2利用色彩確定風格以及升華主題
通過場景色調的變化來完成影片的表達是張藝謀的慣用“伎倆”,他的每一部影片都會采用與其風格相對應的色彩傾向,或明快浪漫、或暗淡低沉、或壓抑無奈。因此,在張藝謀的作品中色彩不僅在渲染環境、增強敘事方面舉足輕重,而且還可以附著道具(紅燈籠、紅高粱酒等)以及場景造型推動故事發展,并由此傳達出老謀子的審美意識以及整部影片的主題和基調。在處女作《紅高粱》中,濃烈、大膽的紅色貫穿影片始末,奠定了影片蓬勃、充溢活力和個性的風格。影片開頭首入眼簾的就是紅色的花轎以及紅蓋頭下衣著紅棉襖的紅潤、年輕、漂亮的“我奶奶”,甚至連高粱、高粱酒在張藝謀的鏡頭下都張揚成彰顯生命意識的鮮紅,以至到影片最后灼燒的紅太陽、紅火焰以及汩汩紅鮮血占據整個屏幕。作為中國傳統民間色彩,紅色那種濃烈、奔放以及渾厚、激情的特點正好契合了影片中有關生命、自由甚至死亡的主題,傳達了一種無拘無束、無所畏懼的生存狀態,那種讓人熱血沸騰的鮮紅,轟轟烈烈、坦坦蕩蕩,那種刻意渲染的野性和韌性是對生命和人性的禮贊和謳歌。
2.3利用色彩進行不同場景或時空轉換
利用色彩進行不同場景或時空的轉換是現代電影人善用的創作理念,但鮮有人能像張藝謀一樣能把色彩運用到如此爐火純青的境地,所以張無愧于中國電影界的“色彩大師”這一稱譽。作為張藝謀的第一部武俠大片,《英雄》無疑是借色彩鋪陳故事、進行不同場景或時空轉換的典型之作。影片以沉穩內斂的黑色為基調,借助紅、藍、綠、白四種不同的顏色進行場面調度、時空轉換并分頭闡述四個亦真亦幻的不同故事。紅色是激情、生命、鮮血的象征,和無名講述的殘劍、飛雪因情生恨、因恨殺戮的故事相得益彰;藍色是高手間的較量,象征殘劍、飛雪舍生取義的英雄氣概;綠色是穿插交織的回憶,象征了殘劍為了天下蒼生放下個人仇恨而放棄刺秦的博大胸懷;白色是最真實的生活,象征肝膽相照的友情、純潔的愛情以及最美麗的死亡。《英雄》是張藝謀精心打造的視覺盛宴,色彩的使用被發揮到極致,甚至連張藝謀自己也毫不慚愧地說道:“兩年以后,你會把《英雄》的故事都忘了,但一些畫面你會記住,你會記住那些顏色:在漫天的黃葉中,有兩個紅衣女子在翻卷打斗,水平如鏡、美麗的湖面上,有兩個男人在水面上像鳥和蜻蜓一樣飄忽,交流武功……”[1]
2.4利用色彩營造形式美感、增強感染力
張藝謀認為在電影的視覺元素中,色彩是最能喚起人的情感波動的因素。作為美感中最容易被大眾感知的形式存在,色彩是聚焦觀者目光的首要因素,利用色彩來解讀電影,不僅順應思維邏輯,而且契合情感表達,自然能引起共鳴,滿足觀眾的審美期待。利用色彩營造視覺美感、傳達視覺意境幾乎是老謀子所有電影的追求,在《英雄》《紅高粱》《滿城盡帶黃金甲》《大紅燈籠高高掛》《秋菊打官司》等影片中可見一斑。以《滿城盡帶黃金甲》為例,為了淋漓凸顯大唐盛世的一派繁華,影片采用皇室偏愛的金黃為主色調,漆金的門廊、柱體,金碧輝煌的琉璃宮殿,極盡奢華的玻璃裝飾在宮燈的映照下華麗璀璨,加之綿延無際的300萬盆菊花構造的花海布景,宮內宮外琳瑯滿目的菊花雕刻圖案以及浩浩蕩蕩身披黃金甲胄的萬千侍衛,整個場面造勢宏偉龐大、轟轟烈烈,讓人嘆為觀止,不禁感慨這盛世的雍容華貴。
3結語
長期以來,張對色彩造型和形式美感的不斷探索在豐富觀感體驗、強化視覺刺激的同時也大大增加了影片的藝術性和表現性,他刻意而為的絢麗華美、夸張變形、對比沖突的色彩構圖不僅僅是為了畫面的獵奇,而是將自己的審美追求滲透其中,以“色”見情、以“色”傳意,從而達到表現主題意蘊的目的。參考文獻:
[1] 電視電影文學[J].2003(2):114.
[2] 袁智忠.影視藝術導論[M].北京:重慶大學出版社,2005.
[3] 劉恩御.色彩科學與影視藝術[M].北京:北京廣播學院出版社,2002.作者簡介:王金輝(1990—),女,山東聊城人,山東大學2012級研究生,研究方向:美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