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力新作

嚴力

第二次

歷史時常會對一些死者說

你的冤案被洗清了

請出來一下

接受平反證書后就可以回去了

所以說人所擁有的第二次

只能是其他材料的

二十世紀

人類有好幾個十年

在二十世紀里迷了路

文明好幾次隆重地退回到原地

但我發現很多次是故意迷的路

而隆重

更是一種不思悔改的天性糾結的邏輯

盡管某些人穿著

令人矚目的思想高跟鞋

但踩在體制內外的聲音

不可能同樣鏗鏘有力

這使我想起導師曾對我說

你的錯誤還不到吃藥的標準

所以先去犯個罪

然后再來享受開藥的福利

基因沒說幾次

喜新厭舊的基因

被那個叫一見鐘情的基因

一次次地刷新了

人們都說從海景房鏡片的

眼鏡里望出去時

身邊要搭配合適的異性

然而

誰都不確定一生應該搭配幾次

原始的胃口

匯率又漲了

見好就收的手又伸了出去

別提了

國情與愛情在夢想上吵翻了

勸架的人勸不掉任何一方的現實

別提了

每一屆油漆在剝落前

都會讓接班人再刷一遍

紅塵是假設出來的顏色

頂尖的廚藝早就把老生常談

全部做成家常菜了

別提了

要提就提你的社會能量

且不管權力有沒有添加防腐劑

就說原始的胃口吧

你說它是不是綠色的食欲

生 活

看不到頭地往前走

生活提著自己的命運

像提著裙子

如果哪一天把裙擺放下來

生活就不知道

雙手該往哪兒放了

這就像寺廟里彌漫著

下跪的香火味

如果它站直了

就不知道該是什么味道了

團 聚

蝴蝶在秋天也凋零了

而思念沒有季節

該飛翔時就會展翅飛翔

思念有其自己的風景區

不管景區外的月亮是什么狀態

里面的月亮總是豐滿的

里面的男女總是有情有義的

如果從思念的景區再往里

人們的熱情就更激昂了

他們與自由像親人一樣團聚

繁榮地低下頭去

每個人都會昂起頭來

讓星光沿著他的視線爬下來

之后它去了哪里

全社會都在找的東西

除非你不把它稱為良知

經歷過整個天空往下吐痰的日子

就知道那不是某個人的教養問題

這就像春天的一通電話

就能得到整個大地綠色的回答

這就像盡管好天氣是

抱怨社會殘酷現象的最佳理由

但每個人在數點鈔票的時候

都會繁榮地低下頭去

早 晨

總能聽見堅定而強暴的腳步

把道路擰彎的聲音

其實生活也就這么一條路

擰來擰去就像人類很多次社會變革

留下了隆重的遺憾

留下了用無辜生命打造出來的

鏗鏘有力的感嘆號

然后

又忙于去繁殖更多無辜的生命

說到無辜的生命

社會事件里常有這樣的畫面：

被拐騙的正午幾年后回來了

手上還牽著一個無辜的早晨

上和下

上賊船的意思就是

為自己超重的熱情補票后

才發現船開往夏天

必須加緊在途中把熱情

改裝成空調

至于被誰誰拖下了水的說法

只是一種矯情的扭捏

因為依照共有的天賦

很難想像水被水拖下了水

理 想

大多數理想就像紙上的一個字

譬如“馬”字吧

它在那里以慢悠悠的速度吃草

也很正常地排泄

某天它忽然無影無蹤了

盡管紙上還有著明顯的痕跡

但不再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