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蔚縣人物剪紙中的美學表現

摘要：人物美是美學中社會美的一個重要層面。蔚縣的戲劇人物剪紙就是“人物美”在特殊環境中的表現形態之一。本文通過分析蔚縣人物剪紙的表現要素，觀照人物美的三個表現層面，發掘蔚縣人物剪紙中的人物美感。

關鍵詞：人物美；蔚縣剪紙；表現蔚縣的剪紙藝術起源于明代，是一種風格獨特并在國內外享有盛譽的民間藝術。它以獨特的美感和韻味，名列中國剪紙之首入選世界《人類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名錄》。按其表現內容，可以分為戲劇人物、花卉、臉譜等。戲劇人物又被稱為“戲人”，是蔚縣剪紙中最受歡迎，最具美感的組成部分之一。蔚縣剪紙中的人物美研究可分為三個層面，這三個層面均能在剪紙中得以展現，而這些剪紙作品多是取法自然，它們用最質樸的形式表現著美。

1蔚縣剪紙中的人體美

蔚縣的人物剪紙，在不同的藝人、表現手法、歷史時期下各有特色。蔚縣民間有“八百莊堡，七百二十八戲樓”的說法，可見戲曲文化在蔚縣深入人心，人們的業余生活多以觀看戲曲為主。蔚縣的剪紙藝術大師王老賞就是戲曲人物剪紙的代表。他和許多蔚縣人一樣，閑暇時以看戲最為享受。他從小喜愛戲曲，戲曲陪伴著他成長，戲文里的故事和人物自然也就成為他創作的主要題材。他臨摹、創作的戲曲人物非常多，但很多都因為當時特殊的環境沒能留存下來。能夠保留下來的，大都是其徒弟或一些剪紙愛好者特意收藏的，更多的都已散落各處不能修復。王老賞愛看戲，他的戲曲人物刻畫也惟妙惟肖，人物構圖飽滿，線條剛柔相濟、色彩搭配濃艷，較之前的人物剪紙有了質的提升。在王老賞之前，也就是蔚縣剪紙發展的初期，人們所做的人物刀工簡陋，動作生硬，線條不靈活，整體形態也不美觀，當地人戲稱這些粗陋的剪紙為“口袋戲”。王老賞將這些數以千計的人物進行修改，重新刻制，使蔚縣的戲曲人物才變得活靈活現了。例如，他刻畫的《送銀燈》里的侍兒，她的形象就符合人物美中對“人體美”的評定條件。什么樣的人體是美的？葉朗先生認為“人體美是由形體、比例、曲線、色彩等因素構成的一個充滿生命力的意象世界。”[1]而侍兒就恰恰符合這些美的構成要素。首先，侍兒的形體非常符合“黃金分割”的要求。德國美學家蔡辛經過測量發現，人肚臍的位置正好是垂直高度的黃金分割點，但下半身略短2寸，所以人們常常要穿高跟鞋，以彌補2寸的不足。而王老賞巧妙的用侍兒的腰帶作黃金分割線，將肚臍原本的高度上移，彌補了人體比例的不足，這樣的比例關系看上去就很舒服，很美。其次是她的形態：燈下走路，一手反手托銀燈，一手將腰帶輕輕提起；低眉垂眼，似看腰帶，又好似看路；神態嬌羞，若有所思；兩只秀足，一只腳尖前探，一只后跟微提；在兩腿的帶動下，上半身側傾，肩頭稍斜。整個人身姿婀娜，顧盼自喜之情悄然紙上。幾套簡單的刻刀，一張薄紙，就將一個滿懷心事的少女塑造出來了。侍兒美，美在她托燈提帶的形態，美在她考究的比例關系，美在她少女柔軟的線條。而這些精彩之處，卻是出自一位不知道“蔡辛”是誰，不知道什么是“人物美”的莊稼漢。一邊是對人體做了大量計算后得出了四個黃金分割點的蔡辛，一邊是通過對生活的觀察、體會刻畫出人物形象的農民；一邊是理性的科學的判斷，一邊是感性的生活經驗的累積。他們卻在不同的時間，在世界的兩端思考著相同的問題——人體之美。

2蔚縣剪紙中的風姿和風神之美

如果說“侍兒”的外在美是人感性的生命之美。而她的舉手投足、音容笑貌表現的就是內在的精神美、氣質美，也就是其特有的風姿、風神之美。中國歷朝歷代對內在的含蓄的美感向來都是頌揚有加，這種儒家思想當然也影響著燕趙兒女和他們手中的剪紙作品。蔚縣剪紙，尤其是經過王老賞等人對之前較粗陋的紙樣細致刻畫之后，每一件作品都能夠被細致刻畫，這對表現人物的內在美感提供了保障。對于王老賞的剪紙作品，李偉先生將之總結為“姿態傳神，眉目傳情，表里相應”。[2]通過剪紙人物的姿態動作、衣著服飾、配飾及舞臺道具、背景等刻畫，烘托出人物的性格特點、內心世界。古詩有云“碩人其頎，衣錦褧衣……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這是《詩經·衛風·碩人》之中夸贊人美的句子。贊美是贊美，但不直接說出，通過夸贊他的肌膚、牙齒、笑容等來說明她是美的。蔚縣的人物剪紙也傳承了這一古老的表現方式。他們往往通過對人物衣著、發飾、道具、場景等的細致刻畫，反應人物的性格、特點、風姿、風神等。例如，蔚縣的剪紙作品“虎牢關”中刻畫的劉、關、張三英戰呂布。三國志里說得好：這三個圍住呂布，轉燈兒般廝殺……呂布架隔遮攔不定……倒拖畫戟，飛馬便回。呂布敗是敗了，卻是以一敵三，所以在呂布形象設計上，絲毫沒有因為他的戰敗而粗陋刻畫，其表現的細致程度不亞于劉、關、張，甚至對他的刻畫更顯精細，使呂布勇猛風姿躍然紙上。我們且來看他的裝束是如何表現風姿、風神的：他體掛西川紅錦百花袍，身披獸面吞頭連環鎧，腰系勒甲玲瓏獅蠻帶，手執方天畫戟。單從這打扮，這手執兵器的動作，已然氣度非凡。甚至他鎧甲上的甲片，雖在紙上摸不到質感，但就每一塊甲片分明的棱角，細致的刻畫，也能感受到那戰袍上閃閃的金屬光澤。仿佛再多看一眼就要被反光刺痛一般。還有他頭盔上長長的鶿雞尾，大將風度可見一斑。可見，想要把人物塑造的有立體感、有深度，服裝、配飾、道具、背景等等這些因素是非常重要的。這些老藝人借助表現要素刻畫人物，將人物中的風姿、風神之美展現出來，使人物本身更有立體感、有深度、有內容。

3蔚縣剪紙在特定歷史情景中的人物美

人不可能脫離環境單獨存在，以上筆者談的都是拋開環境的孤立的個體。人物美的第三個層面則是將人物置于環境中欣賞，這樣的人物會顯得歷史內容豐富，畫面有意蘊。拿出蔚縣剪紙發展的一段歷史來說，“文革”時期的剪紙題材就非常有特點。由于這一特殊的歷史背景，使得那個時期的作品有了幾乎共同的表現主題。文革倡導什么，他們表現什么。對于經歷過或知道“文革”時期的人們來說，一看到表現那個時期的剪紙作品，就會顯得非常有歷史感、認同感。例如，樣板戲《白毛女》中的女主角喜兒的形象，不同的藝人設計出了各自心中的喜兒，有爹爹給系頭繩的，有在跳舞的，有和解放軍握手的。為何在我們看來，每一幅畫都顯得那么凄美，那么熟悉呢？因為它表現的是我們已知的故事，是透著時代背景的畫面，是那一件件熟悉的道具。所以我們一看到這一題材的剪紙作品，就立刻能回想起樣板戲中的情節。反之，如果這張剪紙作品是我們不知道的題材，或是只刻畫喜兒，沒有她屋里的“破窗戶”或是“解放軍”做背景，那這一人物在我們看來就會顯得陌生，對她的塑造就會頗顯淺薄，更不用說太多的認同感、歷史感了。還有表現毛主席語錄、毛主席詩詞的剪紙作品，每一件作品都有手托毛主席語錄的人物，正因為有了“文革”這個特定的歷史背景，我們看來才更覺熟悉，仿佛那時的革命歌曲還在耳邊回蕩。這就是特定的歷史環境下的創作帶給人們的感受。

不論是人物的外在美、內在美還是特殊環境下的美，都是人物美的表現。蔚縣人物剪紙在有意與無意間表現著美學元素，使剪紙藝術與美學觀點產生碰撞、融通。參考文獻：

[1] 葉朗.美學原理[M].北京大學出版社，2009.

[2] 李偉.河北剪紙藝術[M].河北大學出版社，2006.作者簡介：李林娜（1983—），女，河北趙縣人，河北大學藝術學院在職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