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向普
摘要:就像很多男性作家一樣,奧尼爾創造了一個男性的世界。他作品里的女性都處于邊緣,都是他者。他們要么是完全缺場,要么僅僅是處于客體而非主體的位置。本文通過分析奧尼爾筆下的三個女性來論證奧尼爾在女性觀方面的一個變化,從消極否定到積極肯定,從而讓那些根深蒂固的關于奧尼爾作品中那種毀滅性的女性形象的評論不攻自破了。
關鍵詞:主體;客體;家中的天使0引言
無可否認奧尼爾的戲劇世界充斥著清一色的男性。奧尼爾的女性也似乎深深地扎根于傳統觀念,即:母性即女性;女性除了充當性對象別無他角色。從表面來看,奧尼爾似乎對女性既沒有同情心,也對她們的困境不予理解。從他的作品中,時時能體會到奧尼爾希望女性能全心全意地奉獻自己,正如維多利亞時期的家中的天使。女性通過與男性的關系來界定自己。更多的時候他作品中的女性更像是男人們之間用來交易的商品。伊里加蕾曾說,“女性是男性使用和交換的產品,女性的地位和作用筒商品無疑,她只有在男性間進行交換時才有意義?!弊允贾两K,他創造的都是男權社會。在這個男權社會,女性只有盡力適應男性賦予她們的有限角色才能得以生存。他的女性角色都是從男性的視角塑造的。無論是母親,處女還是妓女,要么充滿母性情感而受到肯定,要么因為缺少這種情感而受到譴責。謝弗這樣寫道,“奧尼爾塑造的大多數女性要么是妓女,要么是不幸的高貴靈魂,奧尼爾只有在極不真實的境況下才會贊美女性”。這些有關奧尼爾女性觀的說法有理有據,但通過分析奧尼爾塑造的三個女性,《奇異的插曲》中的妮娜,《悲悼》中的拉維尼婭和《月照不幸人》中的喬西,還是可以看到奧尼爾對女性逐漸上升肯定的變化。
1妮娜和拉維尼婭:奧尼爾消極女性觀的表現
《奇異的插曲》這個九幕劇,被奧尼爾成為自己的“女人劇”。然而劇中四個人物中就有三個是女性。這是個關于女性如何完全通過男人來認同自己,界定自我。妮娜之所以成為護士并不是因為對醫護事業的熱愛,而是因為她相信只有把自己奉獻給男人她才能找到自己。妮娜是男人之間交換的商品,但妮娜卻并不以此而難過。在醫生的建議下,她決定以做母親的方式來尋找自己。但是后來她發現對她來說做母親遠遠不夠,她需要的不僅僅是兒子,更是情人。在那段有名的“我的三個男人”獨白中,她這樣說道:“我的三個男人,我感覺在我的身上他們的欲望匯在了一起,凝在了一起。男人的欲望在我這里融化,我變得完整,他們的生活就是我的生活。我生育了他們三個,丈夫,情人,父親,還有第四個,小男人,他是我的,太完美了?!?/p>
她經歷的是男人們的欲望。在劇中妮娜隨著男人們的變化而變化,而這些變化僅是身體上的,而非智力上的。盡管她已從青春女孩變成中年婦女,結尾處的妮娜又回到了起點。妮娜生活在一個純粹的男性世界,但她并不把這看成是她不幸的根。在劇末,已經對生活疲憊不堪的妮娜轉向父親般的查理尋求慰藉與平靜,最終這個女人遁出世界遁入靜寂。
《奇異的插曲》問世四年后,奧尼爾完成了《悲悼》。這是奧尼爾為數不多的探討女性之間關系的劇本之一,較前一劇更像是個女人劇。拉維尼婭渴望被愛,特別是父親的愛。但是比起女兒的仰慕,父親更需要妻子的支持與關愛。拉維尼婭因此和父母都疏遠了,和父親之間相互有距離而疏遠,因為母親的不忠而疏遠了她。
她和亞當的關系讓她體會到了和她成長環境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而她和皮特的關系源于自然的友情。她本打算和皮特結婚,但是因為亞當的死,母親和哥哥的自殺使她再也沒有了結婚的勇氣,“我不能嫁給你,回家吧,回到你媽媽和妹妹身邊,找個人結婚,愛情不屬于我,死亡的陰影太凝重了”。劇中的拉維尼婭只有一次突破了作為女人的局限。在她的旅行途中,她經歷了短暫的自由,但這種變化曇花一現。無論是因為死亡的陰影太重還是拉維尼婭已經停止了戰爭,她最終遁入單身和孤寂的自我世界。
和妮娜不一樣,拉維尼婭呈現出了決心和力量,她不讓自己依賴別人,也不等別人替自己做決定。她孤身一人,沒有父親般的男人來陪伴和保護她。但是她們在某一方面又是一樣的,那就是她們遁離了世界。
2喬西:奧尼爾上升女性觀的體現
1943年出版的《悲悼》中的喬西是這三個女性中最沒有吸引力,最沒優勢的女性。無論是妮娜還是拉維尼婭都不需要為了生活而工作,但是喬西一直都在農場上工作。實際上她的父親依賴自己的女兒遠遠多于自己的兒子們。就在奧尼爾的劇本中,母女關系,夫妻關系遠遠不如男人和女人的關系那么重要。恰恰是在與情人的關系中,這些女性展示了她們的自我。
喬西只愛吉姆,但這種愛注定是無果的。出于對自己和世界的厭惡吉姆成了酒鬼。在僅屬于他們的那個夜晚,喬西傾聽著吉姆的故事,安慰著他,讓他枕在自己的胸前度過了那個夜晚。僅僅是因為吉姆把自己當成了懺悔對象,喬西犧牲了自己的婚姻。放棄了婚姻的喬西無疑是痛苦的,然而她卻自我安慰因為她安慰了自己愛的男人。吉姆的離開并沒讓喬西像前兩個女性一樣放棄世界。喬西接受了她無法改變的一切,甚至安慰父親,“不要傷心,父親,我很好,我很滿足這里的生活。”
喬西將繼續待在父親的房子里,工作在父親的農場上。但和妮娜,拉維尼婭不同的是,她有個愛她的父親。盡管她一無所有了,她有個靈魂,足以讓她面對人生悲劇,讓她繼續生活下去,而不是放棄生命。她的偉大在于她能以德報怨,能堅守自己的個性,能夠一直保持愛的能力。
3結語
從《奇異的插曲》到《月照不幸人》中間有16年的間隔,然而妮娜和喬西之間的差距卻是一個沒有價值觀毀滅性的女性和一個會堅持,會原諒的堅強女人之間的區別。她們每個都能面對自己,能夠找到歸宿,但只有喬西從自己的痛苦和失落中走出并積極地投入生活。妮娜和拉維尼婭面對生活的態度和喬西的選擇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妮娜是個逃避主義者,拉維尼婭把陽光和生活完全關在了門外。只有喬西,盡管因為吉姆傷心欲絕,卻能清楚她是誰而且能繼續生活下去。或許奧尼爾并不是有意展示自己對于女性觀點的變化,但通過這三個女性的分析,這種逐漸上升的女性觀的變化的確是存在的。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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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Arthur and Barbara Gelb. ONeill [M].New York: Harper & Row,19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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