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圍玩品酒的朋友里,時不時就會來一陣“新舊世界”之爭。舊世界葡萄酒的鐵桿粉堅持認為,法國、意大利、西班牙這種產酒老國的出品,才體現得出最微妙的風土與文化。而新世界酒的擁躉們,卻對這種倚老賣老嗤之以鼻,覺得它們無非就是靠天吃飯,缺乏變化,不像澳洲智利阿根廷這些新興地,不斷在品種、產區和釀造技術上嘗新,雖然難免玩砸,但驚喜也不少。
一個寒風降臨的月夜,廣州“好酒好蔡工作室”里,澳洲Hentley亨特利酒莊莊主Keith帶來了七八款自家得意之作,邀請一桌酒客品(Zan)鑒(Mei)來自新世界的驚喜。一杯深金色的雷司令氣泡酒下肚后,Keith舉著酒杯開始回顧自己家族跟葡萄酒的“短暫緣分”:
“我是在澳洲長大的德裔第八代。在我小時候,父親突然興起了做葡萄酒的念頭,承包了一塊地。”可惜,那塊地并不適合種植葡萄,出品差強人意,這個浪漫的想法最后草草收尾。但Keith反而激發出了對葡萄酒的興趣,進大學讀了葡萄酒種植與管理。
為了在父親跌倒的地方站起來,Keith光是尋找一片理想的葡萄園,就花了十來年。“在巴羅莎谷最富盛名的色拉子產區Seppeltsfield,我發現了一塊風土絕妙的土地,它在格林諾克河畔連綿的丘陵中,被干燥的紅土和充沛的陽光圍繞。”
當時,這片葡萄園已經顯出一點頹勢。Keith敲響了園子盡頭一座百年老宅的大門,出來的是個老太太。“我剛自我介紹完,問她愿不愿意出售這片園子,老太太的眼淚就流下來了。原來,這片葡萄園一直都是她先生打理的,老先生剛剛去世,她正迷惘著該怎么辦。”
這塊40公頃的葡萄園,充分具備了試驗各種多樣性的特征:它擁有東向和西向的斜坡,從頂部到底端有一百米的海拔落差,每個區域都有獨特的風土特性。Keith接手后,整天泡在里面,琢磨哪塊土地適合種什么品種。十余年后,亨特利酒莊推出了第一款酒,居然一舉打敗眾多老牌酒莊,迅速躋身澳洲頂級精品酒莊之列。業界號稱“一句話就能決定一個酒莊存亡”的澳洲葡萄酒評論家James Halliday,給了它“2015年最佳酒莊”稱號。英國《葡萄酒觀察家》也將它定位為“最值得關注”的三家奢華葡萄酒釀造者之一。
“在葡萄園最低洼的地方,我發現了一塊特別涼爽的土地。格林諾克河潤澤的西岸,加上周圍高大的橡膠樹阻止了空氣流動,使那里的清晨溫度比相鄰地方起碼低2到3攝氏度。”這塊地上種植的色拉子葡萄,成熟期比較長,因此釀出的酒特別柔美細膩。為了增添酒的層次,釀酒師在壓碎葡萄的過程中,特地加入了3%的維歐尼葡萄。
酒宴主人老蔡為它配上了一道“蟹肉扒白玉”,用蟹肉的清鮮襯托酒中杏桃和百香果的風味,去皮的芥藍則帶出了酒中一絲優雅的茉莉花香氣,“美女”這個名號確實再合適不過。
“美女”出了場,“野獸”自然不能躲在后面。說他是玩概念也好,是妙手偶得也好,Keith在“美女”種植地的不遠處,發現了另一塊特性截然不同的土地,種出了釀造“野獸”的色拉子。“這塊地表面肥沃的紅土下,埋著許多藍石子,賦予了色拉子奔放的活力。它的高海拔又令葡萄可以享受更長的日照,使香氣更加濃郁。”
在芝士黑臘腸和脆皮黑豬手的碰撞下,“野獸”的強勁活力得到了充分釋放,香氣完全沒有被菜品的重口味所壓制,反而透出一絲雅致的柔和來,這也許是得益于2011年巴羅莎谷長長的雨季,讓葡萄晚了四周才收獲,因此蘊育出了更有層次的香味。
新世界葡萄酒的現代化工藝,總是不時被舊世界粉絲們詬病,認為它是重量不重質的做法。但亨特利酒莊帶來的壓軸戲,卻是一款全人手種植釀造的“克勞斯·奧托”。
“克勞斯·奧托是葡萄園前任主人的名字。他在一塊東向的土地上,親手扦插了一片從老樹上切下來的色拉子藤,并用最原始的方法手工種植。”Keith保留了奧托的做法,用這些葡萄釀出了酒莊產量最低的酒,只有一千多瓶。它酒體圓潤的果香中夾雜著泥土的芬芳,口感厚重飽滿,夾雜著些許胡椒的辛辣,但單寧卻很順滑。因此,不論是配牛肉還是巧克力,都出奇地搭。不過,在“美女”和“野獸”的陪伴下,整場酒宴已經很美滿。考慮到“奧托”開一瓶少一瓶的庫存,不如拿個杯子躲起來慢慢單品,一邊竊笑下舊世界粉絲們的不識貨來得過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