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14年2月6日,寧波市公安局北侖分局接到報警,一名叫林琳的女子自稱丈夫李波要殺她,她逃出來報警。而李波稱妻子患有精神病,剛從精神病院出來。情急之下,林琳說出了一樁驚天大案:5年前,李波殺害了她的閨蜜肖紅!怕她說出真相,李波強行把她關進精神病院。這一切是真是假?寧波警方立刻展開調查,一起塵封5年的命案終于浮出水面……
2009年夏天的一個深夜,浙江寧波北侖區松花江小區的一棟住宅里,39歲的林琳放下電話,心里布滿陰云。電話是她的閨蜜肖紅打來的,只氣呼呼地說了一句“姐,你得管管李波”便掛斷了電話,林琳再想問個究竟,可肖紅已經關機了。
正糾結中,36歲的李波醉意迷蒙地回來了。林琳一邊扶著丈夫躺下,一邊字斟句酌地問道:“晚上肖紅跟你們在一起?發生什么事了?她好像很生氣!”
“她跟你說什么了?”李波頓時酒醒了大半,聲色俱厲地吼道,“她什么意思啊?我好心帶朋友去照顧她的生意,她卻挑撥我們夫妻感情!”并虛張聲勢立刻要去跟肖紅對質。林琳定定地看著丈夫,輕聲說道:“深更半夜,你吼什么???肖紅什么也沒說?!?/p>
林琳不愿事情鬧大,采取了息事寧人的態度。
1970年出生的林琳是湖北潛江人,膚白清秀。2005年,林琳結束了一段婚姻后,來到寧波北侖經濟開發區打工。不久,林琳認識了在北侖天港大酒店推銷紅酒的潛江老鄉肖紅,肖紅小她4歲,老公在潛江工作,還有一個9歲兒子在潛江讀小學。兩個女人很快成為好友,并共同租住了一個兩居室,相互照顧。
2006年,林琳經人介紹認識了西洋印務公司經理李波,李波比林琳小3歲,是安徽全椒人,英俊瀟灑、能說會道,早年離異后,獨自一人來到寧波。
兩個失婚的人很快墜入情網。2007年1月,林琳和李波結婚了,婚禮那天,是肖紅充當伴娘。林琳婚后,住進了李波在北侖松花江小區買的婚房,辭職做了全職太太。無所事事的林琳經常約肖紅,而肖紅在北侖也是無親無故,有事沒事便往林琳家跑。
2007年夏天的一個周六晚上,林琳和肖紅正在廚房忙碌,下班回來的李波走了進來,一邊夸飯菜好香,一邊在輕衫薄裙的肖紅屁股上捏了一把。
肖紅嚇了一跳,回頭一看,李波卻像什么事也沒發生一樣,正與妻子親熱地說笑著。肖紅以為李波是不經意間碰到了自己,便沒有在意。然而,此后類似的“不經意”時常發生,摸一下手、撫一下背、襲一下胸……李波手腳不老實,臉上卻一副正經、渾然不覺的模樣。肖紅不好發作,只得減少去閨蜜家的次數。
2009年夏的一個晚上,李波在天港大酒店宴請客戶,特意讓老板叫來肖紅,點了四瓶價值不菲的木桶葡萄酒:“肖紅,這都是我的好哥們!以后,他們都會照顧你的生意?!毙ぜt連連稱謝,氣氛頓時熱鬧起來,客戶們開始打趣,李波也借著醉意,舉止輕浮地將肖紅摟在懷里,撫摸著肖紅胸前佩戴的那塊金屬牌章,要眾人看清商標:“下次來,別點錯了!”肖紅強忍著心里的反感,僵硬地笑著,趁著大家推杯換盞,她掙脫李波,急忙離開。沒想到,李波卻從包廂追了出來:“你怎么走了?太讓我沒面子了?!毙ぜt尷尬地笑道:“我在工作,還要給其他客人送酒!”“你是喜歡我的,對不對?你常去我家,是想見我!”李波將肖紅堵在角落里,欲強行親吻。肖紅忍無可忍,揮手給了李波一個耳光:“你太自以為是了!”肖紅憤怒地推開李波,轉身跑了,她越想越氣,沖動之下,撥通了林琳的電話……
那天夜里,安撫下氣勢洶洶的李波,林琳再也無法入睡,肖紅的話,讓她的心風起云涌、七上八下。
此后,肖紅再也沒有踏進林琳家半步,打她電話,她便推托工作忙。林琳坐不住了,跑到租住房找肖紅。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無論發生什么,都不能影響我們的感情?!绷至照嬲\地說道,“你和李波之間,是不是有什么誤會?你連我都不愿理睬了!”肖紅沉默半晌,說道:“姐,你太善良太癡情。李波這個人花心,你要防范一點,否則,會吃虧的?!毙ぜt終于忍不住,將此前種種一股腦兒地說了出來,說完之后,肖紅又后悔不迭:“姐,我說的都是不著邊際的話,你千萬別往心里去?!?/p>
林琳搖搖頭,如遭雷擊般離開了肖紅的住處。她又生氣又傷心,自己的老公竟然騷擾她的閨蜜!心里糾結了一晚上,林琳最終決定裝聾作啞、不去追究,自己有過一次失敗的婚姻,在這份姐弟戀中,她投入了全部的感情,不能失去。然而,心里的陰影已經無法抹去。
一天,林琳想讓李波陪她一起去逛街買衣服,李波稱自己沒時間,還故作若無其事地說道:“一直不都是肖紅陪你去的嗎?怎么好久沒見她過來了?”“那得問你啊!”林琳沒好氣地說道,李波臉上有些掛不?。骸澳闶裁匆馑??”“什么意思,你心里最清楚!”林琳不甘示弱,她要趁機點一點李波,一根刺扎在心里太久,如果不往外撥一撥,就會痛入骨髓。
沒占到便宜,反而惹了一身騷,一向自以為是的李波氣惱不已,一心想找肖紅別扭。2009年10月9日晚上7點左右,李波在北侖區環鎮南路中元歌舞廳附近,堵住了下班回家的肖紅?!澳愀至蘸f八道,是要拆散我們嗎?那我也不會娶你?!薄盁o恥!沒見過像這樣做人的?!毙ぜt冷哼一聲,轉身就走。李波被肖紅不屑的態度徹底激怒了,一把抓住肖紅的衣服,肖紅用力想擺脫,結果,上衣外套被李波扯了下來,露出了性感十足的黑色吊帶裙。李波頓時血脈賁張,抱住肖紅,把她拖進了一條僻靜的巷子里:“今天,我就教教你怎樣做人!”
肖紅嚇壞了,拼命反抗呼救。李波惱羞成怒,怕驚動路人,他死死地掐住了肖紅的脖子。肖紅的身體在一陣戰栗后,慢慢地順著墻壁滑下,癱軟在地上。
李波這才冷靜下來,伸手探了探,肖紅居然沒了呼吸,他頓時慌了,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半晌,他拉住肖紅的尸體,向巷子深處拖,最終藏在巷子盡頭深處的草叢中,準備等夜深人靜時,再回來處理。
凌晨時分,見妻子已熟睡,李波悄悄起床,騎著電瓶車來到藏尸處,將肖紅的尸體綁在自己后背上,騎車來到海邊的洋沙山,拿走了肖紅身上所有物品后,將尸體掩埋。隨后,李波神不知鬼不覺返回家中。
幾天后,林琳在整理李波的包時,意外看見了一條熟悉的金手鏈,那是肖紅過生日時,她陪著肖紅一起去精心選購的。林琳頓時疑竇叢生,撥打肖紅的電話,電話已關機,她立刻趕到肖紅的租住處,想問問究竟,可肖紅已不知所終。房東告訴她,肖紅已好幾天沒回來了,她的同事也來找過她,說她沒去上班。一絲莫名的不祥感覺在林琳的心頭悄然升騰。
當天晚上,李波回到家,林琳極力壓抑著內心的不安,問道:“老公,肖紅的金手鏈怎么在你的包里?”“啊?”李波大吃一驚,臉上一陣白一陣青,暗暗后悔在處理肖紅物品時,一念之貪,留下了那條金手鏈。半晌,他拍了拍腦袋,說道:“你不說,我都忘了。那是肖紅幾天前托我幫她賣的,說急需用錢?!绷至兆匀徊恍?。李波在包里找了半天一無所獲,抬頭一見林琳正死死地盯著他的一舉一動,越發心虛:“算了,不幫她賣了。你把手鏈給我,我還給她!”“我去找過肖紅,沒找到!”林琳看著李波的眼睛,李波目光游離:“看來,她是真遇到急事,離開北侖了。那手鏈怎么辦?”林琳心里一動:“既然肖紅不在北侖,等我回娘家時,把手鏈帶給她的家人?!?/p>
轉眼半個月過去了,肖紅的老公無法聯系上妻子,情急之下,從湖北趕到寧波,輾轉找到林琳。
“我也有段時間沒見到她了?!绷至侦卣f道,肖紅老公最后一線希望落空了,選擇了報警。
林琳更加惶恐,想到肖紅與李波之間的沖突、想到那條金手鏈,她感到肖紅的失蹤與李波一定有關。
當天晚上,林琳便質問李波:“肖紅到底在哪兒?她老公已經報警了!你告訴我,你是不是害了她?”
“我看你是瘋了,胡言亂語!”李波氣急敗壞,厲聲喝道,神情中卻滿是無法掩飾的慌張。
那天,夫妻倆各懷心思上了床。夜半時分,林琳被李波驚恐的喊聲驚醒:“別抓我,我不是故意殺她的!”林琳的心頓時“怦怦”狂跳起來,自己的猜測應該沒錯!那一刻,她有種天塌地陷的感覺,自己的閨蜜怕是兇多吉少了!看著李波那張英俊的臉,想到兩人在一起時的美好時光,林琳心情復雜地掉下了眼淚,在愛情和友情的天平上,她倒向了愛情。
第二天,面對北侖警方的調查,一夜未眠的林琳為了保住婚姻,選擇了隱瞞,沒有向警方說出肖紅和李波的矛盾,更沒有提及那條“金手鏈”。最終,警方因未找到尸體,無重要證據說明人已遭遇不測,再加上肖紅屬于外來流動人口,很可能離開寧波又去了外地打工,因而,只將此案列為失蹤案。
李波暗暗慶幸。此后,他先后兩次問及金手鏈的下落,林琳謊稱還給了肖紅的老公,心里更加確定自己的懷疑??墒乱阎链?,她只能繼續守住丈夫的秘密。
然而,林琳沒有想到,自己的隱忍和保密,并沒有守住愛、守住家,反而給自己埋下了恐怖的禍端。
日子如水般流過,李波在一陣惶恐之后,見一切都風平浪靜,漸漸安下神來。2012年秋天,花心的李波有了外遇,對方是西洋印務公司招聘的文員、剛剛大學畢業的仲欣欣。李波一頭扎進了與仲欣欣的戀情中,常常借口工作忙、要加班而夜不歸宿。
2014年的元旦,林琳精心準備了一桌李波愛吃的菜肴,可一直等到晚上8點,李波還沒有回到家。林琳急了,一遍遍地撥打李波的電話,終于,電話接通了,傳來一個年輕女人不耐煩的聲音:“李總在洗澡,不方便接電話?!绷至找汇叮骸澳闶钦l?”對方正是仲欣欣。當天,李波早早就來到她的住處,陪仲欣欣迎新年。吃完晚飯,兩人一番纏綿之后,李波洗澡準備回家。仲欣欣很不樂意,正在這時,李波調成振動的手機不停振動,仲欣欣一看,來電的名為“老婆”,不禁醋意大發,接了電話。
“別管我是誰!請你不要再纏著李總了,你年齡那么大,與李總不般配?!闭f完,仲欣欣掛斷了電話。
林琳氣得差點昏過去。沒想到,等李波回來,他不僅矢口否認,還倒打一耙,稱自己累死累活地辛苦養家,而林琳卻整天無所事事,只會疑神疑鬼。
兩人大吵一架之后,李波更是很少回家。
半個月后,林琳受不了這樣的冷戰,決定妥協。她特意熬了一罐雞湯來到印務公司。徑直推開經理辦公室的門,不堪的一幕闖入眼簾:仲欣欣坐在李波腿上,兩人正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膩歪地吃著午飯。
“砰”的一聲,煨罐跌落在了地上,林琳的心也碎了一地,她沖上去給了仲欣欣一個耳光,悲痛欲絕地看著李波:“你怎么能這樣?真讓我惡心!”
倉皇離開公司,林琳不知自己是如何挪回家的,可內心深處,她還是不忍放棄,等待著李波一聲道歉,便準備原諒。然而,直到過年前,李波也沒有只言片語。林琳只好回湖北老家,和娘家親人一起過春節。
2014年大年初一,李波開車從安徽趕到潛江,突然出現在林琳的面前。林琳以為李波回心轉意,心頭一陣狂喜,沒想到,李波直接拿出一份離婚協議。
林琳的家人目瞪口呆,林琳頓時崩潰了,淚水橫流:“新年第一天,當著我家人的面,如此羞辱我,李波,你太欺負人了,我不會讓你得逞的!”
僵持了兩天,李波返回了安徽。林琳深受打擊,終于明白閨蜜肖紅當初勸言的正確,她更加痛心,竟然為這種薄情殘忍的男子,隱瞞了一個驚天秘密。林琳的姐姐見妹妹痛不欲生,連連勸說,林琳猶豫著說道:“姐,李波殺過人,我該怎么辦?”“傻妹妹,你別太傷心了!”姐姐以為林琳傷心過度,以致精神異常,心疼不已,于是,她打電話告訴李波,勸李波看在妹妹一往情深的分上,別離婚。李波驚出一身冷汗,連連說道:“姐,你先好好勸慰她,我立刻趕回去,帶她去醫院看看?!?/p>
次日凌晨,李波到達潛江。再次出現在林琳面前,他一改之前的態度,對林琳溫情至極。午飯后,李波騙林琳出去玩,把林琳送進了潛江廣華精神病院。
林琳這才發現上當了,可已身不由己,她的辯解和責罵,被認為是精神病發作,院方隨即控制了她。李波回來后更是告訴林琳家人,醫生已確診她患了精神病,自己會好好照顧她,不離婚了。林琳家人反認為他重情重義,沒有生疑。
然而,精神病院醫療費用昂貴,每月至少7000元費用,李波心有不甘,也不愿支付這筆昂貴的費用,于是,他在醫院開了治療精神病的常用藥物,這種藥適用于有精神運動性興奮和幻覺妄想狀態的急性精神分裂癥患者。而正常人長期服用這種藥,會出現包括說話語無倫次、記憶力減退等精神病癥狀。
李波告訴林琳的娘家人,他要帶林琳回寧波治療,“你們放心吧,我會盡一切努力,治好林琳的病。”
2014年2月5日,李波給林琳服用了大量抗精神病的藥,帶著她回到了寧波。一進家門,李波就把林琳綁了起來。因為吃了大劑量的藥,林琳已出現精神恍惚的癥狀,李波大喜過望,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只要堅持不懈地讓林琳吃藥,并告訴大家,林琳患上了精神病,林琳再對人說什么,便沒人會相信她的話。
當天夜里,林琳漸漸清醒,她驚悚地意識到,如果不盡快逃離,等待她的是死路一條。林琳一點點地移動著被捆綁的雙手,掙扎了一夜,繩索終于松動。
2014年2月6日清晨,林琳終于掙脫了捆綁繩索,悄悄逃脫。萬念俱灰的她走進了寧波市公安局北侖分局,報警稱丈夫李波要殺她,并稱5年前,她的閨蜜肖紅失蹤,可能是被丈夫李波殺害了。
案情重大,北侖警方非常重視,立刻來到松花江小區,帶李波去公安局協助調查。在警局,面對林琳的指控,李波掏出藥瓶,辯解道:“我老婆是個精神病患者,總是妄想我殺了人。”林琳立刻大喊起來:“我沒有精神??!我有證據證明,李波殺了肖紅!”隨后,林琳說出了那條藏了5年的金手鏈。李波頓時面如死灰。
警方當即控制了李波,而林琳經鑒定并無精神病。經過6天的審訊,2014年2月12日,李波的心理防線終于崩潰,對5年前殺害肖紅一事,供認不諱。
根據李波的交代,北侖警方在洋沙山的山坡中,找到了肖紅的尸骨,經過DNA檢測對比,確認為肖紅。
2014年3月14日,寧波市公安局北侖分局以李波涉嫌故意殺人罪,向寧波市北侖區人民檢察院提請批準逮捕。目前,此案正在進一步審理中。
經歷這場劫難,林琳感嘆不已:再愛也要堅守底線,不靠譜的感情更要學會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