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陽春三月的午后,我站在教學樓窗前,眺望那片征用的土地。有秀木在荒野里矗立,瘦瘦的腰身與綠妝之上有藍白的花隨風招搖,仿佛吸引陽光的笑意。花朵開得那樣高,那樣不可攀折,那樣令常人只配景仰,令我為之心動。
它是一株有著何等特質的花樹呢?居然是我這山農幾十年所未見的!
幾次動了念頭,卻懶得付諸行動,這次卻是無法放下,近前觀察一番。這是一棵枝干灰黑的樹,春天來了兩個多月了,還未見她吐出生命的綠,那些萌動的生命因子似乎永遠睡著了,像那留在我們記憶深處的親人每一天都沉沉地睡著,確是醒不來了。那擁入視野的,其實是一種叫不出名的藤蔓開的花。藤蔓依著樹枝爬向樹梢,使其歡顏從人足下躍上數人高的空間,彰顯了原本平常寂寞的美。
此刻,有十多只小鳥在枯枝上雀躍,它們對身邊的人,以及花與樹無動于衷。這是一群沉靜在自己世界里的精靈,它們不懼風雨不懼驚擾,自如自在地蹦跳與私語;鳥們認定的是此刻的朦朧陽光與和熙清風,在其間呼朋引類是莫大的幸福。這種幸福,花不知,樹不知,人亦不知其所以然。
假使不是下樓去踏訪,不是抱著莫大興趣去考察,我一定自以為感官到的這棵樹是何其的奇異。至少在我所知的植物中,它是驕貴的。由此想到,人類往往會陶醉在淺表性的認知中,不屑于弄清問題的本質。
事實上,太多的迷幻與疑惑,讓人不得不神經過敏,用懷疑的眼光看待世界。一些華美的辭章,果真出自署名者之手?一些奇妙之策,果真決策者之智?一些善事義舉,果真是人們熟知的施與者所為?一些在各種舞臺上盡情表演的,果真是杰出的才俊?一些名聲大噪紅遍一邊天的,果真出類拔萃?一些讓人魂牽夢縈戓百倍景仰的人,果真值得人們珍視與傾愛?
某些本質的,有用的東西,是否被許多迷幻所侵吞與淹沒?這個時代,果真是我們表面感覺到的那樣嗎?
問題可能還不僅僅是誰占先機,誰得雨露風光,誰出盡風頭嫌足眼球。在這個充滿生機又充滿虛浮的當代,有幾個人能做到樹一樣靜靜地挺拔著?即便老去枯干,也會借了高度給別人一抹亮色。有幾人能堅守心靈,無關身邊之勢利,小鳥般在精神世界里自由雀躍。甚至于,有幾人能夠竭盡全力,像藤蔓一樣為的是裝扮他人世界?
這個世界,太多并非我們感官的那樣,它原本要豐富復雜得多。所以,不要以一種思維方式看社會,不要沿襲某種心理定勢去對待遇到的問題,不要輕易去評價一個人或一件事。這樣一想,我們可能就活得輕松自如了。倘若我們不那么在意外界影響的話,完全可以學學樹上的小鳥,欣賞與享受歲月,自如地融入歡樂的時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