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其運小說四章

山 魂

青山矗立，白云悠遠，偉岸天地間聲息余縷激蕩，響徹著一個古老高亢的回旋。

橫刀立馬，縱目北向。山間蜿蜒小路中，方維雄身著戎裝，英姿颯爽，眉宇軒昂，英氣勃發，目視遠方。

遙遠的地方槍炮齊鳴，響聲震天，在群山峻嶺間回蕩飄揚，經久不息，仿佛一種地動山搖的巨響，連天地也隨著顫抖搖晃。

此時，新四軍的楊家屯支隊在隊長鄭秀的帶領下與日軍的板垣師團戰斗正緊。作戰地點雖距離方維雄的駐地較遠，他卻聞訊后立即火速增援；距離作戰地點較近的中央軍在師長李歡的指揮下卻按兵不動，只是大肆談論戰爭態勢。

尤其是當參謀鄧貴通試探性的提出敵軍是板垣師團，是否增援新四軍時，師長李歡當即面容失色，驚恐萬分，一年前與板垣師團兩千余人交戰的場面仍歷歷在目。

那是怎樣的一群日軍哦。雖然李歡集結了萬余人投入戰斗，可是，還是不得不立即撤退，卻仍付出了傷亡幾百人的慘重代價。

在李歡心中，那完全是一群瘋狗野狼，只要板垣軍刀出鞘，高高揮揚，帶著野狗般的吼叫，那些家伙立即傾巢出動，似洪水猛獸般。那場面，讓李歡想起，便渾身戰栗，后背不禁滲出冷汗。

而此時，楊家屯的新四軍只有一千多人。每次正面戰場中，中國軍隊以一比一對日軍作戰都十分罕見，而人數處于劣勢的情況更是絕無僅有的。但李歡也沒少和鄭秀的隊伍打交道，深為這只隊伍的能征善戰所驚訝折服，更加相信方維雄肯定不會坐視不管，因此認定這必定是一場可摘入戰爭史的戰斗。

戰斗迅速結束，速度快得讓李歡有些吃驚，方維雄派出的增援部隊在團長李占奎的帶領下雖以最快的速度行軍。到達時，卻只看到漫山遍野的日軍尸體和滿地狼籍的武器散亂的丟棄一地，鄭秀隊長正帶人清理戰場。

但鄭秀還是親自隨李占奎一起行至方維雄的旅部致謝，并且專門帶了繳獲的板垣的軍刀作為禮物。

板垣雖然被消滅了，卻又來了向野師團，不知出于何種目的，駐地竟在李歡師部極近的地方，這讓他有些坐不住了，于是，邀了方維雄商量對策。

雖然處于特殊環境之中，方維雄欣然前往，只見三騎駿馬，卷起青草與野花的芳醇，飛速奔來，在師部丈米開外處，才同時勒住馬韁，三匹馬一起長嘶，前蹄離地，身子立起，方維雄與兩個騎兵穩穩立住，巋然不動，十分威風。

寒暄過后，李歡道出心跡：兩軍合作，先有方維雄部攻擊日軍，使得日軍全體出動，再有李歡部從另一側進攻，兩面夾擊，全殲日軍。方維雄當即應允，并定下具體行動方案，盡興而歸。

但方維雄回到師部時，卻掀起軒然大波，尤其是李占奎呼聲最響，理由是：這只隊伍從北伐戰爭開始，便享有盛譽，身經百戰，讓蔣介石十分器重。加上方維雄曾是黃埔軍校學生，蔣介石便以師生之誼，多次提出讓這只隊伍加入中央軍，由于方維雄一直想保持獨立性，所以一直婉言拒絕，這讓中央軍既愛又恨，還很懼怕。

所以，不難懷疑是否別有居心，方維雄聽后義正言辭道：我是堂堂正正的軍人，不是道貌岸然的政客，我討厭爾虞我詐，討厭勾心斗角。即便是個圈套，我也沒有遺憾，作為軍人，報國殺敵實乃人生樂事，沒有什么比戰死沙場，革馬裹尸體更加痛快的事了。

部署日期即將到來時，杜敏卻到來了，她是中央日報社記者，父親杜國威是方維雄在黃埔軍校的老師，此時，杜國威正身居要職。兩人關系卻仍十分友好。

杜敏一個勁聲稱有方維雄的地方就有轟動性的新聞，所以專門采訪來了，方維雄不置可否，只是搖頭笑。

戰爭即將打響時，方維雄部早早部署完畢，卻仍遲遲不見李歡部隊的影子，于是，方維雄的參謀徐保國一次次催促接話員，再去催。

給出的答復卻是一次次的正在研究，李占奎不耐煩了，罵道，媽的，早安排好了，還研究個屁啊？戰機稍縱即逝，這連三歲小孩都懂，我就不信偏偏他李歡就不懂。

徐保國突然有感，譏諷道，高啊，高啊，李歡恐怕就連屁也真要研究一下，乃至兩下，三下……

方維雄一直沉默無語，忽然回過神來，叫來李二牛連長，讓他帶人護送杜敏迅速轉移，無法參與戰斗，與兄弟共進退，讓李連長很是不爽，方維雄幾乎發了怒火，才很不情愿的同意了。可是杜敏卻又不肯走了，理由是越是危險時刻，就越是要與大家在一起。最后，李連長帶人強行將她拖走，卻仍后頭含淚道方大哥，保重。似生離死別般。

剛剛送走杜敏，日軍已經出動，方維雄立即精神倍振，對眾人叫道，兄弟們，準備戰斗。

這場戰斗雖然方維雄的隊伍一次次打退日軍的進攻，日軍迅速丟下一地尸體，可是方維雄的隊伍也損失很大，并且十分吃力艱苦。

突然，方維雄再也忍耐不住，提起大刀，對眾人道，弟兄們，生死懸于一線，成敗在此一舉，殺敵報國，雖死猶榮，刺刀上膛，沖啊……

方維雄一個健步躍出戰壕，立即有許多人隨之跳出，應著呼嘯作響的槍林彈雨，身手矯捷，快步沖上，左右砍殺，只殺得鬼子橫尸遍野，血流成何。

這邊戰斗正激烈處，突然另一側也響起沖鋒號聲與喊殺聲，那是新四軍在鄭隊長的帶領下，迅速殺來。

于是，日軍立即沒了囂張氣焰，倉皇逃竄，兩軍又是一陣沖殺，大勝而歸。

可是，李歡卻搶先請功，雖經杜敏與杜國威的一再斡旋，國民政府還是置若罔聞，將軍功給了李歡。

1940年10月19日，何應欽、白崇禧以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的名義，強令黃河以南的新四軍、八路軍在一個月內全部撤到江北；中國共產黨從維護抗戰大局出發，答應將皖南的新四軍調離；1941年1月4日，新四軍軍部及所屬的支隊9000多人由云嶺出發北移；6日，行至皖南涇縣茂林時，遭到國民黨軍8萬多人的伏擊；新四軍奮戰七晝夜，彈盡糧絕，除約2000人突圍外，大部分被俘或犧牲；葉挺與國民黨軍隊談判時被扣押，項英、周子昆被叛徒殺害……

這就是震驚中外的皖南事變。

方維雄看過消息后，立即用力捶了一下桌子，咚的一聲巨響響徹寂靜的屋內，將一個杯子振到在地，水順著桌子流在地上，打濕了紙箋。方維雄只覺渾身無力，雙手扶住桌子，氣憤道，荒唐，荒唐，此時此刻，竟干出此等令親者痛仇者快的事來，荒唐，荒唐。

徐保國連忙安慰，上來扶他，他一揮手，道，我沒事，只想一個人靜一靜，你們都出去吧。

于是眾人都出去了，方維雄扶住桌子，許久許久，打鬧似喧鬧的馬蜂窩般，沸騰一片，腦海一片空白，頭隱隱作痛。

屋外卻傳來李二牛連長的聲音，他十分興奮的與眾人一一握手，臉上始終掛著燦爛的微笑，似個過節的孩子。高興處，甚至干脆抱起徐保國轉起圈來。

好不容易想起方維雄。問道，旅座呢？

眾人無奈，輕輕指指屋內，他卻健步沖入，道，旅座，我回來了。

方維雄輕輕點點頭，臉上揚起一絲微笑。

他又道，旅座，瞧我給你帶什么來了，信啊，杜小姐寫給你的信啊。

然后從懷中摸出一封信來，遞到他的手上，他接過看處，只見信封上娟秀字跡寫著：方維雄大哥親啟。

趕緊打開了看時，卻是：

方大哥：

昔日一別，匆匆數日。每每思之，仍歷歷在目，心憂如焚，。觀今日之時局，以妹之愚見，政府是一個沒有希望的政府，軍隊是一支沒有希望的軍隊。雖然當下中華尚不乏大哥這種堂堂正正的軍人殺敵報國，蒼生甚幸，黎民甚幸。然妹仍時時心緒茫然，夜不能寐，寢食難安。唯有遍遍祈求上蒼，佑我蒼生，佑我黎民。

愚妹杜敏敬上

方維雄突然嘴角泛起一絲微笑，道，李連長，迅速集合大家開會。

方維雄找來鄭秀開門見山道，他們發動了皖南事變，可是我更相信這是一場陰謀，因為我對貴黨貴軍深信不疑。

鄭秀微笑道，十分感謝方旅長的信任，但我想方旅長找我來，并不單單為了說這些吧？

方維雄立即稱贊道，這鄭隊長都看的出來，佩服佩服。

并伸出了大拇指。

鄭秀卻道，我們言歸正傳吧，方旅長。

方維雄正色道，那好，李歡的人都撤出了楊家屯，因為我覺得這兒只應有一支抗日隊伍，那就是我方維雄的隊伍。

鄭秀笑道，方旅長，你沒看出來，李歡早就有走的打算嗎？他早被日軍嚇破了膽，你只是給他一個機會罷了。

方維雄說道，那結果不還都一樣嗎？我說過，這兒只應有一支抗日隊伍，那就是我方維雄的隊伍。

鄭秀仍莞爾笑著，后才正色道，看來，今兒赴的可是鴻門宴哦。不過，方旅長，我明確的告訴你，讓我撤出楊家屯門都沒有。

方維雄道，鄭隊長誤會了，我沒說一定讓貴軍離開啊，貴軍還有另外的出路，并到我的旗下啊。這種待遇只有貴軍可以享有，其他的一切隊伍還都不配，沒有這個資格。

鄭秀冷冷的嘲諷道，如此說來，我倒是十分榮幸，要感激你方大旅長了。

然后話鋒一轉，道，我要是都不答應呢？

那只有刀兵相見了。

你……

鄭秀當即氣的怒目圓瞪，清秀的臉上泛起一抹怒色。

方維雄仍十分平靜道，鄭隊長可以慢慢考慮。

鄭秀當即道，不用考慮了，我隨時接受你的挑釁，告辭。

然后憤然離去，方維雄跟在身后送她出門。

鄭秀知道方維雄就在她的身后，卻并不回頭，剛欲大步離去，突然見到前方樹上有幾只麻雀，叫的正歡，于是立即雙手取出跨在腰間兩旁的兩把盒子槍，左右開弓，同時的兩聲清脆的響聲，兩只麻雀立即落地，血跡斑斑，其他麻雀受了驚嚇，聞訊驚恐叫著胡亂飛走。鄭秀輕輕吹著槍口的熱氣，嘴角泛起一絲笑意，意思不言自明：誰敢打我的主意，這就是下場。

然后將槍重新掛在腰上，大步離去。方維雄一直臉色平靜的看著一切，并看著她的背影，微微笑著。

新四軍一致同意與方維雄決戰，可是書記李興華卻語重心長道，方維雄身上確實也有著一種霸道氣，可是當下的國民黨隊伍中真正向他這樣一心為國的軍人，恐怕真的不多啊。他是一個國民黨軍人，可是又是一個與眾不同的國民黨軍人。所以，如果有利于國家，有利于名族，有利于大局，只要不違背原則，我認為我們還是可以考慮與他們做進一步接觸與交流，這樣也可進一步增進了解與互信，促進團結……

兩軍合并后，方維雄卻又提出趁日軍在楊家屯正囂張時，再次出兵，出其不意的予以痛擊，并提出打蛇打七寸，不戰則以，戰就打他們最強的地方——具有日軍軍魂美譽的特種部隊——井田大隊。

雖然這只隊伍人數只有幾百人，卻裝備精良，作戰手法高超，各項素質均是日軍當下的佼佼者。

戰斗很快打響，有徐保國帶著大部分人前去進攻，方維雄帶著少數人守衛駐地，一時間，牽一發而動全身，楊家屯的日軍幾乎全體出動增援。但因方維雄部署科學，所以始終移動不了半步，于是日軍援軍進而進攻旅部駐地。方維雄一眼識破這是圍城打援的打法，想以此攪亂軍心，使進攻隊伍退出戰斗。于是，一面平靜的帶人抵擋進攻，一面鎮定自若的看著地圖向前線通電話：

對，以現在的態勢看，日軍很可能會從西山逃跑，所以立即派李占奎帶著炮兵營向西山火速進發，同時東門仍加大打擊力度。飾型于東門，決戰于西山……

可是旅部這邊也戰斗的十分激烈，只見火光如同一條條吐著芯子的長舌，又似火龍一般，夾著怒吼聲，向前方席卷，子彈似雨點般，胡亂飛舞，嗚嗚作響，如同冬天的冷風。煙霧彌漫，夾著嗆人的火藥味，濃烈的氣息幾乎令人窒息。炮聲震耳欲聾，幾乎地動山搖，震得房子咯吱作響，仿佛隨時倒塌一般。火光將大地照耀的仿佛極地白光，刺眼的光輝發著滾燙的聲響。日軍似潮水般，一波夾著一波，訓練有序，次序井然，絲毫不亂。這邊守城的隊伍鎮定自若，一槍撂倒一個鬼子，似扔石頭打狗一般，有時鬼子聚集的多了，扔出一個手榴彈，轟的一聲巨響，鬼子倒下一片，夾著紛飛的黃土，地上生出一個倘大的坑道……

井田大隊果真從西山逃跑，卻見架起的大炮，不禁傻了眼，暈頭轉向中沒了主見，終于回過神后，搞起了陰謀，用生硬的漢語說道，你們這么多人打我們這個人，對我們不公平。

試圖尋找機會逃跑。

李占奎聽后不禁怒火中燒，憤怒罵道，媽的，你們侵略中華時，公平在哪呢？你們燒殺搶掠時，公平在哪呢？你們欺侮我中華圣土時，公平又在哪呢？現在居然和我談公平？

然后命令眾人，給我開炮，狠狠的轟這群狗日的王八蛋。

同時他也干脆脫下衣服，赤膊上陣，用炮火轟擊鬼子，立即重炮齊發，炸的土木紛飛，塵土飛揚……

戰斗結束了，隊伍又聚集在了一起，歡呼勝利，慶祝又一個偉大時刻的到來。天地又重新歸于沉寂，青山依舊，碧水長流，旭日東升，鳥雀啁啾，紅霞將天際涂上一層圣潔絢麗的光斑，美麗的景象展示著江山的偉岸多嬌……

方維雄與鄭秀一起看著遠方天際著了迷，終于回過神時，相視瞬間，都笑了……

那山那人那狗

明子來自深山，帶著希望與信念，執著的他在不斷努力下，讀完小學入中學，讀完中學讀大學，并且隨后參加了工作，成了一個成功人士……

成功之后的明子仍然保持著那份山里孩子的吃苦耐勞的淳樸精神……

他是那種有著精神潔癖的人，所以工作中嚴格要求自己，生活中卻馬虎的讓人驚詫……

可是明子卻獨有一個忌諱，那就是不吃狗肉……

眾人很奇怪，終于鼓起勇氣問起這個平易近人的領導其中緣由來……

他講起了曾經的一個故事：

明子小時候非常喜歡狗，家里喂著一條狗，是明子從姑姑家抱養的小狗，小心喂養，又看著它慢慢長大，那條狗與明子的關系十分親密，明子走到哪，它跟到那，明子可以隨意摸它，吃飯時明子總會將碗中的飯不停撥在地上給狗吃。后來明子開學了，要去上學了，狗卻跟了很遠很遠，明子停下來走向狗，蹲下身子，緊緊抱著它，將臉緊緊貼住它的臉，狗一動不動，似乎明白他的情感般……

然后明子輕輕拍拍它的頭，道，回去吧……

它才緩緩離去，走了很遠卻又立住回頭看他，明子再次讓它回去時，才發著一種哀傷的叫，緩緩離去……

一日明子在學校時，被人欺負，幼小的他被人推倒在地，正在這時，突然那男孩一聲慘叫，然后回頭嚇得面色慘白，明子看時，卻是狗……

那個孩子的父母找到明子家里告狀，明子的父親無可奈何，只好將狗狠狠打了一頓，它被打的嗚嗚慘叫，卻并未逃跑……

明子回家后，看著遠遠搖尾巴，往他身上觸的狗瘸了一條腿，又知道緣由后，一向溫順的他卻對父親發起了脾氣，父親驚詫的詢問時，他講明了一切，他便一聲嘆息。然后趕緊找來藥水、紗布替狗包扎，狗卻十分害怕般，用驚恐的眼睛看他，向后退著，身子也顫抖不止……

明子一聲大叫，不要碰他……

幾乎心疼的落下淚水……

然后躲過藥水、紗布，為狗小心包扎……

以后，再無人敢欺負明子了，因為都知道他有一條很厲害的狗……

雖然狗瘸著一條腿，很久后才恢復正常……

從這以后，明子與狗的關系更親密了……

后來，明子入了中學，需要住校，一周才回家一次，可是他每次回家后，還未來得及歇息，放下書包，第一件事便是喊爸媽，然后便叫狗，而狗總似通人性般及時出現……

可是，后來明子上學給了家人希望與驕傲，卻也使本來貧窮的家更加貧窮，成了家庭的沉重負擔……

又一個學期眼見著即將開學時，明子的父母卻更加憂心起來，因為他們能想的辦法都想了，可是依然無法湊足明子的學費。于是只好打起了家里狗的主意……

知道明子對狗的感情，于是便找理由打發明子去了姑姑家，然后將狗牽到集市，為了賣個好價錢，便忍痛走向殺狗的小販的小攤……

明子的父親在點清錢后，準備離去的時候，分明看見狗的眼中竟充滿淚水。那一刻不禁萬分愧疚與不忍，很想再把狗牽回去，可是想想明子的學費，他只好忍痛用顫抖的手一遍遍撫摸著狗，無奈道，明子舍不得你，我也舍不得你啊，這么多年來，你為咱家看家護院，我都知道，可是我也是沒有辦法啊……

竟覺得鼻子一酸，聲音嗚咽，眼淚幾乎落下……

他緩緩離去，走了很遠，回頭看時，還能看見狗正發著哀鳴，眼中掛著淚水，在陽光的映射下閃閃發光，似晶瑩的珍珠……

明子回來后，知道一切時，當即瘋子似地跑到攤上，可是早已沒了狗的身影，它早上了案板，又成了人們的美味佳肴了……

于是，明子似失去魂魄般，竟大病一場，幾乎從鬼門關走了一遭般，很久后才恢復健康，只是一向天真爛漫的他寡言少語起來。認真學習的他更加努力學習……

直到一步步走向成功……

此時，明子已聲音嗚咽，動情道，我以前的努力如果還有父母鼓勵的成分，那么后來的努力全是自己想擺脫一種宿命，不愿讓狗這種類似的事情再在身邊發生……

雖然我不知道狗對我的命運起到多大作用，但在我心中這是無價的……

然后道，所以我不吃狗肉，并非因為挑剔，而是深知狗是有靈性的，不忍下箸……

此時，一向面露笑顏被稱為鐵人的堅強的明子落淚了，淚水閃閃發著光亮，似璀璨的明珠……

以后，熟悉明子的人都不在吃狗肉，因為他們知道狗是有靈性的……

血液的一部分

他已是大齡青年，婚事卻仍無著落，母親十分憂心，便為他四處奔走，甚至詢問了一個算命先生，算命先生告訴她，他的最佳配偶應是大他一歲的姑娘。母親深信不疑的向他提起時，他雖不相信，卻深感有趣，正好正在等一個到邊疆工作的機會，閑暇無事上網時，竟然偶然看到一個征婚網站。于，是便將母親為他測出的條件輸入尋找，竟看到許多照片，在隨意翻看間，竟立即被一張照片吸引。于是便按照網站提示，抱著試試的心理輸入個人相關信息。個性留言是：我雖丑，但我很強溫柔；雖然我現在一無所有，但我承諾將來一定給你幸福……

可是不久后卻有一個陌生女孩打來電話，說她就是他看中的女孩，并約定了見面地點和日期……

同在江南，相距不遠，于是二人很快見了面……

見面時，他立即驚呆了，因為網上的她的照片很漂亮，現實中的她卻更漂亮……

她告訴他，想見他是因為他敢于承認自己的不足，這份真實著實可貴……

然后，她問他問什么會選中她……

他回答，原因有三：

首先，你漂亮，這樣每次出門恨不得牽著你的手，生怕人家看不出來我有這么漂亮的女朋友；而不是每次出門都刻意與女友保持一大段距離，還生怕別人認出來。這是面子問題……

她說道，你還挺貧的啊……卻開心的笑了……

他又說，其次，你有氣質啊，讓人一眼 著迷啊……

她問，那你說說看，我哪點有氣質，我怎么沒看出來啊？

他回答，這就叫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再說，這種感覺只能體味，無法言傳，說不出來啊……

她又笑了，很開心的樣子……

他又說，第三，你是護士，這多好啊……

她奇怪了，問他，什么好啊？

他回答，你想啊，現在看病多貴啊，如果有了一個同行親人，不一切都省了吧……

她又笑了，你想的可真多，可是都扯哪去了啊……卻仍笑著。

他又說，我還透露一個秘密，我打小至今最理想的職業就是醫生，你想啊，醫生救死扶傷，懸壺濟世，多高尚，多好啊……

她笑著問，那你為什么不做醫生呢？

他回答，你以為醫生是誰都可以做的嗎？別的不說就那形象來說，我就過不了關。然后對驚訝的她道，找一外貌中看的醫生，看了養眼啊，病人病痛立即減半；可是像我這樣的，呵呵，還不讓病人的痛苦加倍，立即暈過去嗎？

她又笑了，幾乎直不起腰來，然后盯住他看了許久，心中泛起絲絲情愫……

二人分手后，他給她發了一條短信：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自己的條件也與你的要求相差很遠，但依然感謝你給我的一次機會；雖然不想讓你為難，但一人奢望你再考慮一下，因為我真的真的真的好喜歡你哦……

然后，他知道這個希望十分渺茫，便獨自失神起來，可是卻立即來了她的短信：呵呵，還用考慮嗎？我本來決定一直留在江南，你的條件也確實離我以前的想法相差很遠。可是，呵呵，既然你這么真心的新歡我，那我就嫁給你吧，誰叫你也這么討人喜歡呢……

然后他興奮的幾乎尖叫，后來二人經常聯系，他卻提出叫她姐姐，她驚異時，他解釋說，首先，我一直想有個姐姐，姐姐叫起來多親啊？其次，我會像對待親姐姐一樣對你；第三嘛，我們的關系不也會親如姐弟嗎，況且你比我大，這不就很合適了嗎？

她正色道，我說你這是找姐姐呢？你這叫戀姐情節，懂嗎？你……

他回答，是是是……如果你覺得不合適，我不叫還不行嗎？

她說，誰不答應了，你愛怎么叫，就怎么叫吧，況且聽起來也蠻順耳的……

兩人決定一起去邊疆，可是他去時，卻只有一個人，不見她其實，他想等一切安頓后，再接她過去，她也答應了。卻一再叮囑，經常聯系……

他經常給她打電話，也經常接到她打的電話。可是，很長一段時間，他未給她電話，她也無法接通他的電話。逐漸又擔心，又氣惱，給他發了通牒短信，三天后再沒有回音，我就永遠不再理你……

一天， 兩天……時間對她似乎是巨大的煎熬，她又擔心，又有些后悔……

三天時，他終于又打來電話，那一刻，萬般情愫，幾乎哭出聲來，剛接通電話，邊先火藥點燃般開了口，這些天你死哪去了，沒有一點消息，知道我有多擔心嗎？

他心中一陣感動有很愧疚，道，姐……

她流了淚，別叫我姐，聽說你們那女孩很多，你是不是有中意的了。是我不知羞恥，還一直為你擔心……

他聲音嗚咽了，一股暖流涌上心頭，又只說了一個字，姐……便再也說不出話來。其實，那這次是突然接到通知讓他隨同事一起執行一個絕密行動，為了保密，切斷一切與外界的聯系，他本來想告訴她的，可是時間緊急，沒能做到，其實他何嘗不是一直掛念著她呢？所以，今天剛歸隊，便立即與她聯系……

此時，他什么也沒有說，什么也說不出來，只是被無盡的感動完全籠罩心頭。他想，如果夏娃真的是亞當的一根肋骨；那么他就早已融入他的血液，成為他無法割舍的一部分……

風雨楊家堡

楊家屯無人不知楊家堡，楊家堡中無人不知堡主楊德光，此人一生三多，錢多，槍多，女人多。

楊家屯到處是他的產業自不待言，縣城，省城乃至其他地方到處都有他的產業；堡中有三百多堡丁，個個荷槍實彈，日夜巡邏站崗；自己也說不清自己有多少女人，總之無論香的，辣的，凡是看得上的，都會不擇手段的弄到家里。

遺憾的是他的原配夫人楊太太是個很陰毒的女人，所以他的很多姨太太都接二連三的不明不白的死掉了。他心知肚明，卻并不追究，因為他找女人她不反對，她虐待女人他不過問，似乎成為楊家堡的心照不宣的規矩。

一場天災讓綺羅不得不和丈夫及女兒斯如一起加入了逃荒的隊伍，途中軍閥抓壯丁又將這一家人沖散了。于是綺羅獨自流浪到了楊家屯。卻被正坐在滑竿上外出散心的楊德光看到。他本來是正在打盹的，可是突然睜開眼時，竟一眼看到她，當即流出了口水，立即下令將她帶回去。當時還盯著她看，眼睛都直了，聲音也激動的變了樣。

綺羅不想屈身于他，他便帶她到自家地牢，在陰森恐怖的環境中，講著一個個恐怖的事件，讓她渾身顫抖，像個落湯雞，身子蜷縮在一起，哆嗦不止。于是，他輕易從她身上尋得滿足與快感。

他經常光顧她的房間，卻還告訴她是為了楊家早日有后，搞得楊太太當時無話可說，背后將佛珠扔在地上，繩子斷裂，珠子滾落一地。嘴中狠狠罵道，自己好色，還找什么好聽的理由。

綺羅是個并不笨的女人，受到幾次欺負后，終于開始熟悉起了楊家屯的內幕。于是，深知要想鞏固自己的地位，只有盡快為楊家添丁，可是她知道楊德光身上是不會有希望的。于是和他的管家王大拿套起了近乎，這讓王大拿很是受用，對她漸漸沒了防備。所以，一日她邀王大拿出去時，雖心有疑惑，還是立即趕到。卻見綺羅穿著內衣坐在床上，披頭散發，當即驚駭，趕緊退出。綺羅卻迅速搶先一步擋在門邊。

他驚訝時，她卻問他是不是對她有什么想法，他當即更加驚訝，卻還是強裝鎮定道，九姨太，請自重。眼睛卻偷偷瞟著綺羅，發現她真的太漂亮了，那臉蛋，那身材。不禁狠狠吞咽著口水。

她見自己的計劃初步奏效，進一步道，別裝了。

聲音中帶著挑逗的嫵媚。

他說道，別胡說啊，我是忠誠于楊爺的，他對我那么好，我對他不忠的話，還是人嗎？

她呵呵一笑，撩撥的他的心直癢癢，她嬌滴滴的問他，我問你，你現在有什么呢？有田莊地產，有金銀財寶？還是有家有房有老婆有孩子呢？

王大拿一時語塞，我……

她又笑了，你什么也沒有啊，除了有個管家名頭，可是萬一哪天將你掃地出門，你還有什么呢？

這就是所謂的對你好嗎？

王大拿一時面紅耳赤，她又道，即便你說的是真心話，可是你不能只說不做啊，應該為楊爺分憂才對啊？你不知道楊爺現在最想要的是孩子嗎？可是你也知道楊爺是沒有希望的，你為何不給他點希望呢？

然后伸手拉他的手，他當即忍受不住，那手太滑了，當即不禁將她抱起，向床上走去……

綺羅果真生下了一個白白胖胖的兒子，只是楊太太始終不相信孩子是楊爺的，于是，總是有意無意的說孩子這不像那不像。讓心中有鬼的綺羅心中十分忌憚，于是再次找到王大拿，尋求對策，為了孩子，為了自己，

王大拿再次鋌而走險，將楊太太用迷藥麻醉，有買通一個人和她躺在一起，然后設法引楊爺前去，這下可好，楊太太跳進黃河洗不清了。楊爺一時氣惱，立即讓人將她關入地牢，王大拿趁機除掉那個買通者，并且又為了防止夜長夢多，在地牢中殺死楊太太，卻做出她自殺的假象。

綺羅爬在楊太太尸體上哭的死去活來，楊爺竟十分感動，勸她許久。雖然楊爺一時蒙在谷里，可是綺羅仍擔心事情有變，于是再次找到王大拿，給他一包毒藥，讓他自殺，并說為了孩子和他的名聲。

王大拿苦笑道，害人害到自己，報應啊，報應。

卻又道，綺羅，我小看你了，沒想到你竟如此歹毒。

綺羅十分冷靜，發現的還不遲，上路吧。

他接過毒藥，仰起頭全部喝下。

有了兒子的楊德光依然好色，可是在綺羅手上，這些小妾們死的更快。終于，兒子楊正華長成了一個小伙子，可是這個家讓他感到壓抑、苦悶，于是四處求學，乃至閑暇外出聽戲，很少回家，幾乎有點害怕回家了。

終于有一日，楊正華和同學一起上北京為民請愿，他一走，平時訓斥他的楊德光倒對他平時的去處好奇起來，一打聽，他竟經常見紅海戲院的紅角小百合。當即前往，見竟是活脫脫一個美麗姑娘，于是當即動了心，想兒子眼光真不賴，也該找個老婆了，于是強行把她弄回了家。雖然小百合與楊德光沒有任何瓜葛，綺羅仍過敏般疑心極重，終于有一日將她帶到鳥籠邊，對著一只籠中鳥道，她怎么不走呢？

小百合道，它不是不想走，只是走得了嗎？

綺羅不動聲色道，那只能這樣嘍。

然后取出鳥來，當場扭斷鳥的脖子，鳥兒當即死去。

小百合一個寒顫。

可是，小百合雖身處險境，卻無可奈何，只能等死，很快被綺羅害死。雖然無人追究，綺羅竟整日做起了噩夢，于是選了日期決定到寺院上香。

途中卻遇到一個人，當即大為驚駭，臉色大變，打發走眾人獨自前去，談論一陣后，立即瘋掉了，口中念念有詞：小百合是我的女兒，她叫斯如，是我害死了我的女兒……

日夜攪得楊家堡不得安寧，終于在一天夜晚，她持槍打死楊德光，又放了一把大火，然后開槍自殺……

又經大雨的沖刷，那兒長出了野草乃至小樹，野草長了一年年，小樹逐漸長成大樹，于是那兒成了荒野，再也找不到堡的影子。從此，楊家堡徹底在楊家屯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