遞手巾

劉增軍吃飯吃得很早，太陽還在西邊的老柿子樹頭頂上掛著，放牛放羊的人還在遠處的山坡上，爹就做好了飯。爺兒倆正在悶頭吃的時候，三哥來了，手里甩打著一個白色的塑料袋子。一進門，就大聲對著爹說，一下午轉了三個代銷店，才買上這樣的枕巾。一邊說，一邊打開，給爹看。

枕巾是一對紅色的，上面繡著黃色的鴛鴦，一面枕巾上一對，在水里戲水，旁邊還開著荷花。爹點點頭，說，就是這樣兒的，其他的不行。三哥說，嗯，這是喜事，當然要大紅大黃的。劉增軍也在吃飯，三哥讓爹看的時候，他的眼角也掃了一下。心一陣狂跳，然后覺得身體內有一種異常的東西，像是一股氣，還像是一股水，先是發暖，然后發燙，在每一根血管里緩緩地流。自己的腦海里，忽然出現一幅類似戲劇中男女拜天拜地拜父母的場景，還有鑼鼓和嗩吶聲，一些人圍著他們笑，但每一個人的面目都很模糊。

天色終于暗淡起來，黑色的夜在院子里像一群虛無的黑米粒，一顆跟著一顆，不規則的上下浮動。三哥打開那對紅枕巾，又拿出一疊錢，放進去，再折起來，又拿了一塊紅綢布把枕巾包上。這時候，劉增軍已經洗刷好了碗筷。自從娘去世后，做飯洗碗就是劉增軍每天要做的活兒。爹干了一輩子的代銷店，以前還屬于供銷社的人，后來供銷社沒了，爹就承包了村里的代銷店。劉增軍初中二年級輟學以后，也找不到正經事兒干，爹就把代銷店給了他。

三個哥哥也想要代銷店，可爹說，家里就數劉增軍小了，恁都成了家，他還沒。三個哥哥就不吭聲了。

說起來，還真沾了代銷店的光。劉增軍雖然只上到初中二年級，文化知識不多，但算賬很溜。接手代銷店以后，無論多少人買東西，買的東西再零碎，只要劉增軍手指頭在算盤上扒拉幾下，毫厘不差。一時間，人都說劉增軍那孩子可是個人精啊！那賬算得比神仙還快、還準，那算盤打得十里八鄉再也找不到第二個。這樣的話，一傳十，十傳百，不到半天工夫，蓮花谷七八個自然村的人就都知道了，再半天，全鄉溝溝岔岔里二指高的小孩也曉得礫巖村有個生意天才叫劉增軍。

爺兒仨踩著滿巷道的暮色，在各家人的燈光和飯菜的味道里快步走。走上馬路，再上一面小坡，就是杏樹洼村。曹秀秀的爹叫曹安增，在村小學當了半輩子老師，還沒戴眼鏡，人精瘦，渾身上下能刮半斤肉，還沒有一點肥的。曹秀秀的娘年輕時候漂亮得十里八村都刮舌頭風，再加上大哥在鄉政府當鄉長，二哥在地區供銷社當職工。這樣的家世，在蓮花谷數自然數第一。

說起來，劉增軍的這樁親事，還是他三哥促成的。三哥在部隊當過兵，入了黨，回來沒幾年，就被任命為村副書記。村干部自然要和鄉里搞好關系。鄉里關系第一重要的人物，當然是書記和鄉長了。曹安增作為鄉長的親妹夫，又在本村小學任教，自然是村干部團結的重點對象。有一次，三哥去曹安增家閑坐，正沒邊沒沿地扯淡話，忽然進來一個大閨女。個子高高的，胸部鼓鼓的，臉蛋圓圓的，皮膚白白的。三哥感覺眼前忽然就出現了一盞八百瓦的大燈泡。

看了一陣子，三哥才意識到自己有點失態，笑著對曹安增說，沒想到，幾年不見，這秀秀就成了這么漂亮的大閨女！曹安增笑笑，說，這孩子們長得比泡桐樹還快，三天不見，就噌噌地躥到咱們頭上去了。也就在這一年秋天，劉增軍的娘忽然得了癌癥，兩個月沒到，就死了。臨死的時候，把五個孩子叫在跟前說，你們都大了，也都成了家，就剩下兩真，俺原想著給他抓撓個媳婦兒再死，誰知道，閻王爺不允許。以后，兩真的婚事，就靠給你們兄妹幾個了！

三哥當村副書記，連二指高的孩子都知道，那是曹安增那位由鄉長當了鄉黨委書記的大舅哥幫的忙。這時候，劉增軍也十九歲了。按照蓮花谷村人的思維習慣和辦事方式，也該找媳婦兒了。盤算的時候，爹和他們兄弟姐妹幾個還說到曹秀秀。大哥說，那閨女倒不賴，長得好看，也不上學一年多了。可就是人家那個家世，能不能看上咱這蓬門蓽戶的■？其他幾個哥姐也這樣說。爹說，這個時候，得先從高的往低的說。不管他能不能看上咱家，咱先看上人家，去冒提一下，中就中，不中再看看別的。

村部和小學校在一起，同一排房子，這邊是村干部的“皇帝廟”，那邊是孩子們的朗朗書聲和追逐打鬧的自留地。一個早上，曹安增照例來得很早，正在校園子里一邊抽煙，一邊哼著豫劇《鍘美案》。三哥看到了，上前搭話，先和曹安增扯了一堆東南西北不見中的閑話，接著嘆息一聲，語氣憂傷地說到四弟的婚事。三哥的本意就是想探探曹安增的口氣和態度，沒想到曹安增想也沒想就說，兩真是個好孩子，不缺個好媳婦兒。曹安增的這句話，讓三哥吃了定心丸，也讓三哥有了勇氣和信心。

三哥找了個機會上門閑聊了一頓，正式向曹家提出親事。曹安增看了看老婆。曹安增老婆雖然四十多歲了，可仍舊是眉眼不帶皺紋，臉上的皮肉跟個十八九歲的小姑娘沒啥區別。聽三哥這么說，自家男人又拿眼神征求自己的意見，曹安增老婆放下手中活計，先咯咯咯地笑了一陣子，說，這事兒不是咱大人說了算的，現在的孩子們，主意大得很，他們自己對上眼了，啥都好說，要是對不上，當大人的也不能強著安排吧？

三哥一聽，就知道，曹安增兩口子肯定沒啥，就看閨女了。可反過來說，城市里的年輕人可以自由戀愛，想咋地就咋地，可這里是蓮花谷，在婚娶這個問題上，爹娘的意見雖然不像老社會那樣頂上一個天，但大半兒的天肯定還在爹娘的掌心里。果不其然，三哥集中時間跑了七八趟，就把這門親事定下來了。

剛到院子里，三哥就大聲說，曹老師在不在？這時候，曹安增和老婆不僅在，而且都在等著了。因為，這事兒是事先說好了的。曹安增是小學老師，說話文質彬彬的。見劉家爺兒仨來了，曹安增笑著打招呼，說，快到屋里坐。爹和三哥大步流星進門。劉增軍跟在后面，心跳得要綁上十根麻繩也還按不住，臉紅得跟燒了半天忘了添水的鐵鍋。跨門檻的時候，兩條腿忽然軟了一下，差點跌倒。走到屋子中間，劉增軍冒出了一身汗。心里自我慶幸說，幸虧沒摔倒。要是摔倒了，那可就把人丟到南天門上去了。

屋里燈光明亮，沙發是皮的，擦得油光锃亮，地面上也纖塵不染。靠窗戶的地方，擺著一張寬大的雙人床。這一看，就是曹安增和他老婆住的地方。爹先是和曹安增說村里最近發生的幾件事，說了幾句，兩人都哈哈笑。三哥和曹安增媳婦說話，也都比較輕松，兩人臉上都漾著一片春天的太陽光。唯有劉增軍，在地上站著，好像渾身跑了幾萬只大虱子，還不斷地咬，弄得他渾身發癢，可又不能當著人的面抓。這時候，曹安增老婆笑著說，坐啊，劉增軍！劉增軍嗯了一聲，又靦腆地笑了笑，臉更紅了。坐沙發上！曹安增也說。

劉增軍又嗯了一聲，看了看爹，又看了看三哥，手里捏著紅包，扭捏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坐在沙發陰影最濃重的那頭。這時候，劉增軍才發現，他的未來媳婦曹秀秀站在里屋，不算高的身子倚著穿衣柜，低著頭，不住地在摳自己的指甲。借著燈光，可以看到曹秀秀的臉紅得跟燒紅的烙鐵沒啥區別。只一眼，劉增軍就迅速把頭低下了，好像電影上交代罪行后極度沮喪的犯人。

劉增軍也知道，這是自己的人生大事。在這之前，因為都是一個村子的，劉增軍和曹秀秀不止一次見過。

劉增軍記得，小時候的曹秀秀也很邋遢，臉黑，還經常掛著兩條或白或黃的鼻涕，毛毛蟲一樣，吸溜一下沒了，不吸溜又出來了。那時候，劉增軍在小學上三年級，曹秀秀上二年級，雖然不在一個教室，但共著一個院子。一下課，男學生們就像馬駒子一樣跑，弄得滿院子塵土狼煙；女同學倒是安靜，去茅房，出來就在墻根下玩羊腿骨做的玩具，或者踢毽子。有趣的是，大概是上五年級時候，劉增軍還把曹秀秀惹哭了好幾場。其中一次，是劉增軍嘲笑曹秀秀說，曹秀秀，鼻涕蟲，吸進去是黑窟窿，溜出來是毛毛蟲！曹秀秀惱羞成怒，罵了一聲不要臉的劉增軍！然后追著就打。劉增軍雖然個子稍微矮一點，可兩條腿要比曹秀秀粗，跑起來就像個小騾子，踏踏幾步，就把曹秀秀甩下了。曹秀秀攆不上，氣得一下子蹲在地上哭。劉增軍看到，停下來，轉身繼續說曹秀秀，鼻涕蟲，吸進去是黑窟窿，溜出來是毛毛蟲！

你咋想的？

劉增軍正在回想，忽然聽爹問話，一下子沒回過神來。啊啊幾聲，眼睛左右看了看，滿心的慌張。

孩子，還是害臊。三哥笑著替他解圍。

我……我……

劉增軍局促不安地站起來，看看爹，再看看三哥，又看了看曹安增兩口子，然后把眼光轉到曹秀秀身上。曹秀秀還在那里靠著穿衣柜，身子斜得好像要隨時躺下。看劉增軍倆眼看自己，曹秀秀使勁把頭往下勾，別說脖子沒了，就連半個胸也不見了。劉增軍也迅速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說，以后，我會好好和……秀秀過日子，也……也孝敬爹，還有恁倆！

說完，劉增軍就覺得全身虛弱，身上沒有一點力氣，只要稍微有點風，自己肯定會被吹倒在地。這時候，曹秀秀忽然一個轉身，像條大魚一樣轉進了里屋，帶起的風使得布簾蕩漾起來，像一串漣漪。

呵呵，這倆孩子，都害羞。三哥哈哈笑著說。

那就……讓他倆遞了？爹征詢性地看著曹安增兩口子。

曹安增看了看自己老婆。老婆笑笑，又伸出舌頭，舔了一下上嘴唇，說，既然人家秀秀都沒啥意見，俺們當爹娘的，還能有啥意見■？遞了吧。

這就是南太行山區鄉村所謂的“遞手巾”，也就是訂婚。就是男女雙方談好以后，確定個好日子，男的帶上一對紅枕巾，再包上一些錢，多少不等，一看男方經濟條件，二要參照當地其他人家的數目。到女方家里，當著雙方爹娘和媒人的面，男的把紅枕巾遞給女方。女方接住。這就相當于宣告兩人確立了婚配關系，也間接地向其他人家通告，這小伙子和這個小妮子都是有主的人了。

劉增軍和曹秀秀遞手巾的事兒，一夜還沒過，十里八鄉就都知道了。除了少數人有點憤憤不平，嫌劉增軍把一個好閨女鬧到自己手里了以外，剩下的，就是一片嘖嘖贊嘆聲。有的人說，那倆人也般配，一個家世好，一個能力高。可就在這個時候，劉增軍的爹死了，而且死得無聲無息。頭天晚上睡下的時候，爹還對劉增軍說，明早起來以后，要去河邊地里把白菜拔回來，省得凍掉，就不能吃了。

白露前后，南太行山區就開始冷了，晚上刮一陣風，早上就是滿地霜。當太陽稀里糊涂地從東邊的樹梢上睜開眼睛時，劉增軍起了床，去叫爹的門。喊了半天也沒人開。劉增軍心頭倏然一緊，一種不祥的預感刷地一聲就騰了起來。把門弄開，到炕邊一看，爹頭朝炕根兒，枕著娘當年給他縫的蕎麥皮枕頭，眼角的眼屎旁邊，掛著兩行穢濁的淚水，臉色安詳地死去了。

安葬了爹，家里就只剩下了劉增軍一個人。一個人住在一座老院子里，晚上空曠寂寥得瘆人，再加上村里人人都以為，人死了還有靈魂，世界上還有鬼這些傳統說法，劉增軍愈發的害怕。實在沒法子，就一個人弄了一張床，住在了代銷店里。

代銷店的位置，和村部及學校距離也就是一百來米的樣子。自從劉增軍搬到那里住以后，就和未來丈人曹安增混到了一起。但曹安增極少去劉增軍的代銷店，自己抽煙，也不到劉增軍那里買。有時候，劉增軍拿一條煙送去。曹安增收下，過半天或者一天，就叫一個學生把煙錢送來。劉增軍不收，讓學生再拿回去。過了不大會兒，學生又氣喘吁吁地跑過來，把錢放在柜臺上就跑。

這是你老丈人疼你呢，知道你掙錢不容易，舍不得花你的錢唄！三嫂這樣說。

太陽明亮亮地照著，屋里冷，也沒人來買東西，劉增軍就到院子里的墻根下曬太陽。正在東張西望，忽然看到馬路上走過來一個人。好像是曹秀秀。劉增軍心怦怦直跳，趕緊掐掉煙頭，老遠就迎了上去。因為身材豐腴，曹秀秀走起路來肉感十足，要動上下身一起動，屁股和腰肢擺動的幅度較小。但在劉增軍看來，這就是世界上最美的走路姿勢了，從小長那么大，看到的閨女們不少，可誰也沒有曹秀秀走路走得好看，那么叫人著迷，還想入非非。

看到劉增軍，曹秀秀立馬來了個急剎車，眼睛慌亂地看了一下劉增軍，甩下一句話，扭身就往回走：俺娘叫俺來叫你，到俺家吃飯■！

看著曹秀秀肉肉的背影，劉增軍甜蜜地笑了一下。他第一次感覺到一種說不清的但又很確切的東西，叫自己迷醉，而又無法表達，叫自己幸福，卻還有一種隱隱的擔憂。等曹秀秀轉過一道彎兒，完全消失以后，劉增軍抬腕看了一下表，十一點，再等半個小時，就可以鎖門去未來丈母娘家了。

再后來，這樣的情況幾乎每個月都發生幾次。每次去，未來丈母娘和曹秀秀不是包了豬肉白菜餃子，就是燉了一只雞，要不，就是有什么稀罕的零食。慢慢的，劉增軍覺得，未來丈母娘跟娘一樣，曹秀秀也跟結了婚一樣。直到有一次，吃了飯，曹秀秀收拾碗筷，劉增軍和未來丈人丈母娘聊天。聊著聊著，曹秀秀娘就嘆了一口氣，看著劉增軍說，開那個代銷店一年能掙多少錢■，兩真？劉增軍沒想到未來丈母娘會突然問這樣的話。嘴里支吾半天，腦子轉了一大圈回來，覺得應當實話實說。

可這一實話實說，導致了更重要的后果。從那時候開始，劉增軍才意識到，僅憑開個代銷店，要想把曹秀秀娶到家，過好日子，無疑是杯水車薪。

再一年春天，劉增軍找到信用社主任，說要貸款買車。做這個決定之前，劉增軍沒跟任何人商量過。只是有一次趁未來丈母娘和丈人不在家的空當，和曹秀秀躲在屋里抱抱親親了半天，才說了自己的想法。曹秀秀想了想，對劉增軍說，不管你干啥，我都支持你！

訂婚不等于結婚，沒把別人家的閨女娶到自己家里來之前，即使生米做成了燙嘴的熟飯，也會有很多的不一定。哪怕是未來女婿急得狗咬屁股，心長繩子，未來媳婦心癢得得用石頭蹭，只要爹娘不松口，不舍得把閨女送出去，兩人只能干相思不能“濕”親密。出乎劉增軍意料，信用社主任一看是劉增軍，二話沒說，就貸給他六萬塊錢。劉增軍拿到錢后，翻來覆去地看了幾遍，自言自語說，原來銀行的款這么好貸！

錢好貸，也好花。第三天，劉增軍就坐上班車去市里了，當天下午就把一臺農用客貨車開到了代銷店門口。村人一看，嚯，這兩真真能干，才幾年工夫，就買了車，要是生意再做得好點的話，那可不得了！劉增軍不會開車，就找了一個會開的，天天帶著自己在馬路上跑來跑去，半個多月時間，劉增軍也能開了。把車開到未來丈母娘家，曹安增兩口子心里邊歡喜，可臉上和嘴里還挺嚴肅。曹安增叮囑劉增軍說，兩真，這車可不是鬧著玩的，一定要注意安全的！劉增軍笑著說，爹，娘，恁都放心吧！我有把握！曹安增和老婆異口同聲地說，那就好，那就好！

劉增軍買車的目的，是倒騰貨物。開了幾年的代銷店，也時常去鎮上、縣里進貨。據他觀察，那些批發部都是先銷貨后結算，賣多少結多少，賣不掉的就退回去。他覺得這個活計比當最末的那頭強，拿的貨物價格高，農村消費能力又弱，不如也開一個批發部，讓其他搞零售的商店到他這里來拿貨，這樣生意做得大，賺錢也快也多。開始一段時間，生意做得特別好。臨近的一些零售商店覺得坐車去縣里、鎮上跑一趟，連車費帶飯菜，算下來也不省，干脆就從劉增軍這里取貨去賣。

生意多了大了，劉增軍一個人忙不過來，和未來丈人丈母娘說了一下。曹秀秀娘說，這個事兒好辦，秀秀就在家閑待著，讓她給你幫忙唄。這正中劉增軍下懷。說話的時候，劉增軍瞄了一眼曹秀秀。曹秀秀瞇著眼笑了一下。曹安增在旁邊一看，一下子心里就明白了，原來這兩人早就串通好了。曹安增不由得拿眼睛斜了一下秀秀。剛好，秀秀也看到了，臉刷地一下紅了，轉過身，往自己房間走去。

要是可以，早點結了吧。三哥看時機成熟，就對劉增軍說。

劉增軍說，倒是可以，可是現在手頭的錢還不是太寬裕。再干一段時間吧，多掙點錢，辦得空前絕后，讓村里人也看看你兄弟的能力。

好好干可以，可是一定要留個后手啊。三哥語重心長地說。

沒事的，三哥，你就放心吧！劉增軍笑著回應。

村人看曹秀秀天天來給劉增軍幫忙，對于兩人的關系，大家心里比白紙還明白，但也沒啥話說。劉增軍和曹秀秀本來就遞了手巾，雖然沒領證，也沒辦婚禮，可這層關系已經明確了，即使兩個人在背地里有個啥動作，那也屬于兩口子之間的事情，礙不到任何人。村人看劉增軍的生意越來越紅火，見到曹安增和他老婆，也一個勁兒地夸他倆眼光好，找的女婿真是個人精，秀秀以后日子好過，當丈人丈母娘的也跟著沾光。

曹安增抿嘴笑笑，老婆咯咯笑。

沒人的時候，劉增軍就和曹秀秀摟一摟抱一抱，再四片嘴唇貼在一起相互啃一番。有幾次，劉增軍按捺不住，要把門關掉，提前做做好事。可曹秀秀說，馬上秀秀就是你的私家菜了，到時候只讓你一個人往夠里吃，往飽里炒。

劉增軍意猶未盡，使勁抱了抱曹秀秀的腰，又在她鼻子上輕輕咬了一下。

責任編輯 張 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