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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衣

2014-04-29 00:00:00葉雪松
安徽文學 2014年11期

沈陽可真大呀!白嘩嘩的陽光從幾十層的高樓間障投下,晃得朹子分不清東西南北。人是地行仙。幾個小時還在老家建昌縣窟窿山上行走的雙腳,現在已經踏上了沈陽北站出口的人行道上。

朹子不但模樣生得俏,性格也潑潑辣辣,高聲大嗓的,在樟麻溝,誰不翹大拇哥說大寬娶了個既漂亮又透落兒(方言,透落就是潑辣開朗之意)的好媳婦。每每聽到別人贊許和同齡人羨慕的眼神,大寬就嘿嘿一笑,我大寬也不孬,劍眉朗目,也是山村一帥哥呀!言外之意,娶朹子當媳婦天經地義。大寬說得沒錯,在樟麻溝,最帥最專(專,東北方言,指人巧,做事有竅門)的小伙兒就是他了。朹子也這樣認為的,在獐麻溝,也只有她才能配得上大寬。

那天凌晨,朹子做了個夢,夢見她讓大寬試她織的毛衣,大寬抻抻懶腰套在身上。這時,她聽到了嘩嘩的雨水聲,大寬跑進雨中不見了。朹子沖進雨中喊他回來,雨聲越來越大,大寬鉆進風雨中不見了。她很奇怪,怎么做了這樣一個夢?早上,她將夢境跟住在后院的媽說了,媽說,這有什么大驚小怪的,可能是天氣冷了,你怕他凍著,想給他織件毛衣唄。朹子想想也是,該給大寬織件毛衣了。媽說得對,下晌她就去鎮里給大寬買了毛線,閑著沒事一天織上幾針。朹子想,孟姜女還送寒衣呢,我朹子也給丈夫織毛衣。

最近,大寬總是潛入她的夢境中。朹子想,自己是想大寬了。這幾年,村里人一窩蜂似的出去打工,大寬就是這些民工里出去最早的一個。大寬一出去就是好幾個月,有時候是踏著年后稀疏的鞭炮聲走,再踩著過年噼啪的鞭炮聲回來。看著丈夫晃著疲乏的身軀走進家門,朹子既高興又難過。家里的地大都在山坡上,十年九旱,也打不了多少糧食,過去,一直靠吃反銷糧才能填飽肚皮。她在心里暗暗發誓,一定要幫丈夫挑起一份生活的擔子。有了這個打算,種完了地,朹子就將兒子交給公公婆婆,將那件剛起頭的毛衣裝在包里,背著行李去了沈陽。

此刻,朹子的雙腳踏在了沈陽的馬路上,心里邊突然豁朗起來了。雖然她不知道大寬在哪兒,可走在沈陽的街道上,她似乎聞到了他身上的氣味。她知道,如果找不到活干,身上揣著的這五百塊錢用不了幾天就得花光?,F在,當務之急,就是盡快找到適合自己干的活兒。

坐在火車上,她看到了沿途的塑料大棚,越發感嘆起家鄉的閉塞來。這些年,幾乎村村鎮鎮都通柏油路了,可樟麻溝的男女老少至今走的仍是老祖宗開鑿出來的山路。土地也大都在山坡上,不具備扣大棚的條件,只有山梁上那些山里紅,才能給村民們增加一些微薄的收入??粗鴦e的地方紛紛扣大棚做起了土地的文章,大寬和一些青壯年勞力再也坐不住了,不能扣大棚就得想別的辦法,這才背起行李卷兒到沈陽的建筑工地當了民工。雖然她不是建筑工地上的民工,可現在和大寬一樣,也成了這數不清的進城務工人員中的一位。

朹子并不知道大寬干活的具體位置,她只知道他在渾河附近的建筑工地上干活,于是,按照在火車站廣場上買的公交路線圖坐公交來到了渾河南岸。大寬并不知道她來沈陽。她怕大寬不同意她出外打工,出門時,她特意叮囑公公婆婆,暫時不要告訴大寬她出門打工的事,等到了沈陽安頓好后再和他聯系,到時候他就不好再說她什么了。

下了公交車,太陽就變成一個斜掛在不遠處工地上那些高高的塔吊旁的一個柿蛋了。朹子知道,天就快黑了,必須盡快找到一個合適的地方先住下來。渾南這地方據說原來是郊區,現在變化得沒有一點郊區的影子,只有這附近在建的樓群和腳手架告訴人們,這是一塊正在建設中的樓盤。一陣飯菜香氣蕩進她的鼻息,她的胃腸抽動了一下,這才知道,她已經快一天沒吃一口東西喝一口水了。不遠處有一個小吃店,香味就是從那兒飄出來的。幾個戴著安全帽的建筑工從里邊出出進進。朹子感到一陣親切。大寬就曾把他戴著這樣的安全帽的相片發到她的手機上,說不定,大寬就在他們中間。朹子覺得身上有了力,雙腿邁向了小吃店。

小吃店不大,里邊放著十來張方桌,一男一女忙得腳不沾地,工人們吃得熱火朝天。男的圓頭大臉,一臉笑相,和正在熱播的《鄉村愛情》里的劉大腦袋有些相像;女的細腰長發,柳眉鳳眼,臉上像凝著層霜,半天也沒見笑一下。

朹子坐在窗口的一個桌子旁,一個飯店招服務員的啟事將她的目光吸了過去。她正愁找不到工作呢,如果在這兒打工,既有了工作,還可以看到大寬。正好,有食客催促男的菜什么時候做好,男的將菜放在廚房的小窗口外,讓女的把菜端過去,女的正招呼外邊新進來的一撥客人,朹子就走過去幫著把菜端了過去。男的炒完菜走到朹子面前說謝謝,朹子說你們這兒是不是招服務員?男的笑瞇瞇打量一下朹子,點頭說是。朹子說,你看,我合適不?男的說,就憑你這么有眼力見(東北方言,就是眼里有活)就合適,不過,你最好能擅長點兒什么。

朹子說,我會做家常菜,還會蒸饅頭、花卷,也會烙千層餅。要不,我露一手給你們瞧瞧。男的就笑了,說那太好了,我們這兒正缺會面點的呢!這樣,你給我炒個家常菜,我看看。正好有客人點了盤韭菜炒干豆腐。朹子說,我就炒這個吧!于是,朹子就上了灶,炒了盤韭菜干豆腐。菜炒好端上去,食客贊不絕口,說,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韭菜炒干豆腐。韭菜的水分大,能將這道菜炒出沒有湯,可不容易。男的對朹子說,不錯不錯,留下吧!朹子說,謝謝老板。男的說,謝什么,你憑的是力氣和手藝。以后,別叫我什么老板,叫我馬哥吧!又把手指一旁的女的,說,那是我媳婦,你就叫她馬嫂吧!

朹子甜甜叫了聲馬嫂,馬嫂打量了她一眼沒說話,身子一晃進里邊去了。馬哥說,別介意,她就那樣,刀子嘴兒豆腐心。朹子說沒什么,吃了碗飯就開始干活。雖然坐了一天車,不過,朹子一點也沒感覺到累。只要能見到大寬,掙到錢,吃點苦累又算啥呢?這一路多順當呀,下了車就找到了活兒干。她被安排住在二樓的一個裝雜物的房間,安頓好后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她決定明天清早就給大寬打電話。想著馬上就要見到大寬了,朹子興奮得差不多一夜沒睡。

第二天一早,朹子洗漱完畢就給大寬打電話,讓大寬猜猜她在哪里,大寬說,你不在家還能在哪兒?朹子說,我沒在家。大寬說,沒在家,那你在哪兒?朹子說,猜猜嘛!大寬說,在鎮里?朹子說,不對!往大了猜!大寬說,那在縣城!朹子說,不對,都不對!大寬說,不在家,不在鎮里,不在縣城,那你能在哪兒?朹子說,我來沈陽了,在一家小吃店打工呢!大寬那邊的聲調就高了起來,你來省城了?你什么時候來的?

朹子說,昨天來的,這不,剛穩定下來,才給你打電話的。你還好嗎?人家都想你了。

大寬說,你可真行!告訴我你住哪兒,晚上我好去看你,我要上工地了,說著,就摁了手機。朹子的心里這個高興呀,看什么都好,眼下,能在省城聽到老公的聲音,對她來說,就是最幸福的事情了。雖然不能常見面,也總比在老家一年四季見不到要強得多。

好不容易盼到了晚上,可日頭落了,大寬也沒來,這不,眼看都到了十點了,仍然沒見大寬的影子。朹子就給大寬打電話,可大寬的手機卻關機了。大寬的工地在沈北新區,離她這兒有十幾站的路。這么晚了,公共汽車早就不通了,上她這兒來只能打車。望著窗外璀璨的燈火,朹子犯開了合計,晚上的電視節目《新北方》還說了一起出租車搶劫的案件,大寬會不會出了啥意外?可又一想,大寬是個大男人,又沒錢,誰還能打他的主意?

朹子為大寬擔憂的時候,大寬一身泥土地站在門外。比上次離開家時,大寬似乎白了胖了。朹子說大寬,你咋才來,電話怎么關機了?大寬說,我手機沒電了,這不,剛從工地上下來,胡亂扒拉口飯,就到你這兒來了。咋不跟我商量一下就來沈陽了?你知道,在外邊打工有多苦!朹子說,我出來不也是為了咱們這個家嗎?咱村有多少人在城里都買樓了,比城里人都有錢。你不著急,我還著急呢!

大寬說,你出來打工,那咱家的地怎么辦?孩子怎么辦?

朹子說,什么怎么辦,地我早就承包出去了,指著那幾畝薄地,能有多少收成?孩子有爸媽呢!大寬悶頭沒吱聲。朹子說大寬,我也想攢點錢在城里買個樓,咱們也過過城里人的日子。大寬說,你以為在城里買樓是吹糖人兒呢呀!朹子呀朹子,平時看你不言不語的,主意比誰都正。我幾次三番讓你留在家里別出來,你最后還是把我的話當成耳旁風!朹子說,大寬,你變了!大寬看著朹子,我變了,我哪兒變了?

朹子指了指大寬的心窩,哪兒都變了!該不會是這兒也變了吧!

大寬笑了,對不起老婆,我剛才說話有點過火,是我不好,可還不是因為你出來打工?你一個女人家,多讓人擔心哪!

朹子說,我出來還不是為了跟你在一起?我一個人在家空落落的,到城里,雖然不和你在一起,可我離你近了,我就感到踏實了。朹子說著,輕輕將頭依偎在大寬的懷里。

朹子勤快,每天,馬哥兩口子起床的時候,她就將小吃店的早點攤支起來了。在朹子來之前,小吃店是沒有早點的,朹子來后不久,就建議他們把早點攤支上。朹子的手藝特好,饅頭蒸得又大又松軟,豆腐腦兒做得也地道,油條炸得又香又脆,早點的收入差不多是小吃店以前一天的一半。馬哥的眼仁都快笑開了,一個勁兒地說要給朹子加工錢。朹子說,當初怎么講的就怎么做,這是我份內的工作。馬哥對朹子就更刮目相看了,在不久的“五·一”勞動節,特意封給了朹子一個兩千塊的紅包。

在小吃店站穩了腳,掙著讓她感到不菲的工錢,隔個十天半月的,大寬還能到她這兒來看看,朹子的心就像沒有云彩的天空一般朗潤。她現在的工錢是每個月底薪二千,加上提成和啤酒瓶蓋上的獎金,能達到三千塊,大寬現在每月能掙五千塊,照這樣的速度算下去,用不了兩年,他們就完全可以在建昌縣城買一個像樣的不大不小的樓房了。

沒事的時候,朹子就給大寬打電話,和他一起憧憬未來成了她最最開心的事兒。最近,大寬每次都匆忙說上幾句就撂了。大寬對她說,他干的危險的活兒,有時候不便接電話,他會打給她的??勺罱鼛滋欤髮挼氖謾C一直關機,朹子心里就著急了。大寬該不會出啥事吧?大寬說過,他很多時候要上塔吊和腳手架的。小吃店不遠的建筑工地,前幾天就從塔吊上掉下一個河南來的民工,摔斷了一條腿和幾根肋骨,據說,現在還躺在醫院里沒醒呢!

因為替大寬擔心,朹子烙餅走神,手背讓油燙了個大水泡。馬哥就問朹子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朹子就將聯系不上大寬的事兒說了。馬哥見朹子著急,就出主意讓她去工地找。直到這時,朹子才知道忘問大寬干活的具體地方在哪兒了。馬哥就安慰她,別著急,大寬兄弟也許明天就來了。

這天傍晚,馬哥一邊和朹子做菜,一邊安慰朹子,突然指著門外笑,瞧,說曹操,曹操就到!

朹子抬頭一看,大寬笑逐顏開走了進來。朹子沖上去,大寬,這么多天你去了哪里?打你的電話關機,我又不知道你的工地在哪兒,你知道我有多著急嗎?大寬說,前段時間我手機丟了,沒來得及買新的,就沒和你聯系。馬哥沖朹子一樂,樓上說吧,這有我呢!朹子感激地看了看馬哥,帶大寬來到樓上自己的宿舍。朹子說,大寬,你怎么就不顧及我的感受呢?哪怕用公用電話給我打個電話也行呀!大寬說,對不起,我這不是來看你來了嘛!說著拉朹子手坐下,媳婦,和你商量個事。

朹子問啥事,大寬說,你回家吧!

朹子愣在那兒了,我剛剛來,干得好好的,干嘛讓我回去呀!

大寬說,過兩天我就去別的城市了。公司在外省包下了一個大工程,所有人都得離開這里。朹子說,我跟著一塊去不就行了?大寬說暫時肯定不行,不過,我走后扔你一人在這,我不放心!朹子說有什么不放心的呀,我在這兒干得好好的,老板還想為我加薪呢!

大寬說,我讓你回去,就是因為你的老板。朹子說為什么,馬哥這人挺好的。大寬說,我每次來,我都發現那個馬哥看你的眼神不對。你這么漂亮,我怕出事!

朹子就笑,大寬,馬哥眼睛斜,他看人就那兒樣!再說了,我一個農村女人,誰能看得上?大寬說,你算說對了,眼斜心不正。他長著一雙桃花眼,這日子久了,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你說我能放心嗎?大寬的話雖然說得有點酸,可朹子的心里卻甜滋滋的,你還在乎我呀!

當然!大寬說著將一張卡遞給朹子,這個你收著,等咱攢夠了錢,你想在哪兒買樓,我都依你!

朹子接過看看,你說話算話?大寬說,當然,我什么時候騙過你,只是你得讓老公我在外邊安心呀!朹子問這卡里多少錢,大寬說,除了我的日?;ㄤN,還有兩萬五。不過,這僅僅是上半年的工資,老板說,下半年還給我漲。朹子笑道,大寬,我知道你是個顧家的男人。行,那我回去。為了讓大寬安心,朹子只好答應了他。

朹子和大寬兩家住前后院,兩個人一起光著屁股玩大的,后來又一塊上的學,再后來,兩個人就好上了。兩家大人是看著他倆長大的,知根知底,雖然大寬家條件不太好,可朹子樂意,朹子家也就同意了這門親事。朹子雖然比大寬小幾歲,卻比大寬成熟,處處讓著大寬,這次也不例外。丈夫辛辛苦苦在外打拼是為了這個家,她怎么能讓他有什么負擔呢?

第二天一早,朹子就向馬哥提出辭工,盡管馬哥一再挽留,可朹子堅持要走,馬哥沒辦法,只好同意,大寬就一直將她送到了車站。臨上車的時候,老板給他打電話讓他快點回去,大寬只好打車走了,朹子自己進了車站。聽著女播音員清脆的聲音,朹子很感嘆。兩個月前,她從這里走出來闖進了另外一番天地,沒想到,兩個月后,又要回到生活的原點。

就在她快上車的時候,手機響了,朹子一看,是馬哥打來的。馬哥說,朹子,你嫂子聽說你回去了,正和我吵呢!

朹子趕忙讓馬哥代她向嫂子道歉,自己出來時沒和她打招呼,哪知馬哥卻說,你快回來吧!咱的店離不開你。你嫂子說了,只要你回來,再給你漲一倍工錢!見朹子有些猶豫,馬哥又說,你馬上回來,店里離不開你!就算大哥求你了妹妹!

當初,朹子到省城來的時候,是馬哥幫了她。朹子見馬哥這么誠懇,想了想,等干完這段兒,再悄悄回去,再說,過日子就靠大寬一個人也不是辦法,于是,就對馬哥說,馬哥,這樣吧,我干一段兒,然后再回去,你看行嗎?馬哥遲疑了一會兒,說,中吧!

朹子怕大寬不同意,就給公公婆婆打電話說明了情況,讓他們替她保密。公公婆婆待朹子像親閨女,知道她這樣做也是為了這個家,就答應了她。

轉眼,朹子在小吃店又干了一個來月。這期間,大寬來過幾次電話問詢家里的事情,都讓朹子小心繞過了。不知為什么,朹子發現,馬嫂經常會有意無意地打量她,朹子覺得她的眼神怪怪的。難道,是自己做錯了什么?她想當面問個究竟,可一想,馬嫂的脾氣不太好,弄不好碰一鼻子灰,就將這事壓在肚子里了。

這天晚上,朹子起床去衛生間,突然聽到隔壁傳來馬哥和馬嫂的爭吵聲。馬哥說,你干什么呢你?當初,求人家回來的是你,現在又挑人家毛病,什么人呢!馬嫂說,你發現沒有,自從朹子回來后,咱們的營業額非但沒有上揚,這幾天反而下降了。馬哥說,附近工地竣工了,營業額自然就下來了,這有什么好奇怪的!馬嫂說,工地是竣工了,可到咱們這吃飯的人并沒少呀!我懷疑朹子手腳不干凈!馬哥說,你逮住人家的手了嗎?憑什么這么作踐人家!馬嫂說,來不來就向上了?馬哥說,你胡說八道什么呀!馬嫂說,我說什么你自己最清楚,眼睛天天往人家身上盯。那個朹子也不是什么好人,蒼蠅不叮無縫兒的蛋!營業額下降,就是她手腳不干凈!馬哥說,小點聲,讓人家聽到就不好了。馬嫂的聲音揚了起來,聽到就聽到,我就是讓她聽到!哼!

原來是因為這個。朹子推門想闖進,可想了想算了,如果她進去和馬嫂理論,吃虧的還是她。馬哥憨厚老實,她不想給他添麻煩。朹子回到床上再也睡不著。這人變化怎么這么大?當初,是他們死乞白賴請她回來,現在,又在她身上挑毛病。與其讓人家懷疑還不如自己主動辭工了。第二天一早,朹子就向馬哥提出辭工。

馬哥心知肚明,可他還是挽留,妹子,能不能不走?別聽你嫂子的,你看馬哥的面子。朹子說,馬哥,我知道你是好人。嫂子也沒錯,我只是想家,想回去了。馬哥說,那好吧,有事打電話。這一千塊錢你拿去,給孩子買點好吃的吧!朹子推開馬哥的手,謝謝你馬哥,不用,我走了。馬哥不便再說什么,眼睜睜看著朹子離去。

朹子沒想到,自己的善良竟然成了被人唾罵的把柄,走在街頭,心情低落到了極點。直到此時,她才真正理解了丈夫在外打工的艱辛。她正低頭想著心事,突然被一只大手拉到一邊,這時,她發現,一輛轎車飛馳而過。如果不是這只手,她非出事不可。拉她的人是個面貌清秀身材瘦高的小伙子。她正要致謝,小伙子沖她笑了,這位大姐,你不要命了呀!

朹子聽小伙子口音也是建昌一帶的,就問他是哪兒的,叫什么名字。小伙子說我叫于海濤,是建昌湯神廟的。朹子就笑了,真巧,我們還是一個鄉,我是樟麻溝的,我男人叫大寬。于海濤說,我嫂子就是樟麻溝的,叫春芍。朹子就笑了,春芍和我是干姐妹,我們住一趟街(音:該),你哥叫于海洋,對不?小伙子點頭說對,我叫于海濤。朹子就笑,兄弟,咱姐倆這么有緣,我請你吃飯吧!

行呀!于海濤也沒客氣,答應了。

到了飯店,朹子就將老板娘誤會她的事說了一遍,于海濤說姐你有什么打算?是不是回老家?朹子說,我本來是想回去的,可又想想,還是先找找活兒再說吧!你姐夫也在外務工。我不能光靠他一個人呀!建昌縣城的樓也不貴,我們想攢點錢早一天搬出樟麻溝去。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地方。于海濤說,我當然知道,那兒是個能進不能出的地方。對了,姐夫也在這里?

朹子說,前些日子去了外地了。走前不放心讓我回老家,我瞞著他沒回去。過日子,總要夫妻倆齊心協力是不是?

于海濤說,人和心,馬和套,日子就得這樣過。對了姐,我有個想法,不知你愿不愿意。

朹子笑了,什么想法?你是我的恩人,你說什么我都會聽的。

于海濤說,我認識一個叫安婷的白領,我在她家樓下種過草坪,她媽媽癱瘓在床,有天想下樓曬太陽,是我把老人背下樓的。安婷一直想找個心眼好的保姆侍候媽媽,姐,如果你能干,我就打電話問問她找到了沒有。

朹子說,咱們鄉下人有啥苦不能吃的呀?不就照顧老人嗎,我還學過些醫學保健,這下派上用場了。你打吧!

于海濤掏出手機給安婷打電話,安婷一聽是于海濤找的人,立馬就答應了。

朹子成了安婷家的保姆。

安婷是朹子見過的最有風度的女人,至于究竟哪兒好,朹子也說不出來。論年紀,她比安婷還小兩歲呢!

安婷高挑個兒,一襲長發,渾身上下由里往外透著一種說不出來的氣質和韻味。朹子的書讀了不少,尤其是古詩詞,她想,這才是女人呢,她忽然想起一句“最是書香能致遠,腹有詩書氣自華”的詩來。安婷是碩士,看來,女人的氣質是由書香烘透出來的。

于海濤走后,安婷說,朹子,我在一家外企上班,平時很忙,我媽就交給你了。也不用我多說,我媽不能動,你就按照我的食譜,給她做點容易消化的東西,再就是給她勤洗澡。怎么做,啥時候吃,我都寫在那個小本子上了。朹子說,放心吧,我會照顧好老人家的。安婷說,聽于海濤說你學過保?。繓_子說,我跟著我們屯的王大夫的閨女在縣城參加過保健培訓班。安婷說,那太好了,于海濤的話我相信,前些天我媽想下樓曬曬太陽,當時,他和幾個工人在種草坪,我就喊他們,于海濤跑上來把我媽背到樓下。也沒什么交代的了,我得走了。等我回來,咱們把合同簽了。

朹子說,還簽合同?

安婷,可別小看了一紙合同,那可是維護雙方利益的保障喲!

朹子感嘆自己知道的太少了,覺得人還是出來見見世面要好得多。窩在山溝溝里,真就好比井里的蛤蟆,只能看到巴掌大的一塊天。不知道大寬知道她沒回去怎么想。最近,公公婆婆告訴她,大寬往家打了好幾次電話,他們都說她下地去了。每次大寬打過電話,細心的公公都會打電話告訴她。因為兩邊配合得默契,大寬也沒發現紕漏。朹子想,自己又沒做啥虧心事,她一心一意為的是這個家,就是有一天露餡兒,大寬也說不出啥來。這樣想著,干起活兒來就分外地開心,有時候還唱幾曲老歌兒。安婷和母親就愛聽朹子唱歌,說自打她來了以后,家里有了生氣,空氣都活起來了。朹子說,只要你們愿意聽,我就唱。

朹子最愛唱的就是《山里紅》,安婷問她為什么老唱這首歌,朹子就說,我就是山里紅呀!老家的山上,到處都是山里紅,我爹我媽給我起的小名就叫朹子。你要是喜歡吃,等我們老家的山里紅熟了,我帶給你們一些來。我們老家的山里紅又脆又甜,一點也不酸,還沒農藥,個個長得像紅燈籠,說著就咯咯地笑。安婷說,你爸媽真有創意。朹子說,我生下來身體弱,老鬧病,我姥爺就給我起了這個名字,希望我像朹子那樣好養活。

因為朹子干活麻利,勤快,又學過保健,安婷很是滿意,很快,朹子就和安婷母女相處得一家人似的。

早上,安婷一邊化妝一邊接電話,還沒化好,手機響了,里邊傳出一個男人的聲音,快點兒婷婷。安婷有些不耐煩,急什么姜子,我馬上下樓了。朹子問安婷,姐,是不是男朋友?安婷不置可否,笑笑走了。聽著安婷下樓的腳步聲,朹子看了看手機丈夫屏幕丈夫的頭像發起呆來。不知大寬在那個城市安頓得怎么樣了,他已經有很長時間沒給她打電話了。

安婷走后,朹子一邊為安母梳頭一邊和她聊天。安母說,要不是因為我,安婷早有男朋友了,現在快三十的大姑娘了,一個男朋友也沒談上。朹子就安慰安母說,安婷姐那么漂亮,工作又好,還愁找不到男朋友?說不定呀,她現在就有了。安母的眼睛就笑成個核桃,但愿吧!

晚上,安婷和朹子聊天。朹子提起了安母對她婚事的牽掛,安婷說,男朋友今天和她分手了。朹子問為什么,安婷說,我也不知什么原因,他今天約我出去,向我提出了分手。像安婷這樣女神般的女人都不珍惜,那男人也真不知好歹,沒準,是社會上瘋傳的富二代什么的。朹子見安婷也沒瞞著她,就問,姐,是不是常給你打電話的叫姜子的那個人。安婷點頭說就是他。安婷說著從茶幾下的影集拿出一張相片遞給朹子。朹子接過安婷和男友合影,男人高大英武,長得很帥氣。

朹子一邊看相片一邊夸,說這個人長得蠻帥氣的,特像韓國的一個影星,《藍色生死戀》的那個男主角尹俊熙。安婷滿面幸福,你的眼力不錯,我的好多朋友都夸他長得像宋承憲呢!朹子問,現在做什么工作?安婷笑了,說他叫姜山,當年,也是一個進城的打工仔,現在,在一家私人公司任部門經理。朹子說,沒想到這天底下竟還有這樣酷像的人,像誰不行呀,還長得一張明星臉。安婷就笑,這世界上的事就是這么奇怪,沒有兩片一模一樣的葉子,卻偏偏就有兩個一模一樣的人。上帝是最偉大的藝術家。安婷的樣子像什么也沒發生似的,看起來很淡定。朹子說姐,你怎么跟沒事人兒似的?安婷就笑笑,沒說話。朹子知道,安婷是笑在臉上,痛在心底。她有些后悔問她這句話了。

入夜,回想著剛才看到的那張相片,朹子的心久久不能平靜,那個叫姜山的男人當經理,而她的丈夫則是地位卑微的打工仔。這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同樣是人,命運卻天壤之別。她又心疼起大寬來了。大寬的胃不好,時不時的還犯胃潰瘍。在工地上,冷一頓熱一頓的,身體能吃得消嗎?大寬呀,你現在過得還好嗎?淚水,從朹子的眼中涌出。她拿起手機,撥通了丈夫的號碼。哪怕,聽聽丈夫的聲音也好呀!可丈夫的手機卻在通話中,朹子隔了一會兒再撥,這次打通了,朹子問怎么才接電話,大寬說,我剛才和經理通話。這么晚了,有事嗎?

朹子說,想你了,給你打個電話不行嗎?你是不是做什么出格的事了?不知為什么,她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來。大寬說,你胡謅亂扯個啥?我是啥人你還不知道嗎?再說,我一個窮打工的,天天跟水泥打交道,我倒想做出格的事,可是跟誰做呀!朹子說,這種事可跟你做什么沒有直接關系。我可告訴你大寬,女人的第六感覺可最靈敏!自己做了什么事,自己最清楚!大寬有些不耐煩了,你不要無理取鬧好不好?把家照顧好就得了。我不是告訴過你嗎?我的工作很危險,有時空中做業,沒事不要給我打電話,有事,我會打給你的。朹子說,你晚上不在空中吧?怎么沒見你給我打電話呢?大寬說,行了行了老婆,不說了,我困了。

朹子放下手機,再沒睡意,她起身看著窗外發起呆來。不知為什么,她感覺到大寬似乎沒有以前對她那么親熱了。窗外居民樓中透出溫暖的燈光,朹子想,這燈光可真溫暖呀!如果有一個窗口是屬于她和大寬的該多好,就不用像現在這樣給別人打工過著兩地分居的日子了。不知于海濤怎么樣了,有好些日子沒通過電話了。朹子就給于海濤打電話,想問他現在怎么樣了,于海濤的手機卻關機了。都十點了,于海濤早就休息了。朹子想,明天抽空去看看他,跟他嘮嘮心中的苦悶。

于海濤的工地在北站附近的黑龍江街,離安婷家所在的小區也就三站路。朹子將安家收拾好了后,早早去菜市場買一天的菜。安母對蔬菜比較挑剔,她認為早上的菜是最新鮮的。朹子買來的菜都是大棚中剛摘下來的,有的葉片上還帶著露珠,安母為此很滿意。

朹子今天比往天早了半個小時,就是為了能看看于海濤。自從到安婷家當保姆后,于海濤隔三差五的就給她打個電話。于海濤實成,朹子很愿意和他接觸。在這紛亂的異鄉,認識一個淳厚的小老鄉,也是份寄托和依靠。

朹子不止一次去過于海濤的工地,于海濤的工友們都認識了于海濤這個姐姐。不過,她有好些日子沒來這里了。一個月前,她來過一次,那時,樓盤的建設已經接近尾聲了。當時,于海濤興奮地告訴她,這筆工錢拿到手后,他就能回家把大門串了(串大門,東北民間婚俗,相當于訂婚)了。于海濤的未婚妻龐艷朹子認識,是她的初中同學龐龍的妹妹,是個很不錯的姑娘。于海濤告訴朹子,龐家要了十萬塊錢的彩禮外,還要求于海濤在縣城買一幢樓房做新房,并說這是最低價了。于海濤明知這是陋習,可他沒辦法改變。父母親就他這么一個兒子,雖然家里沒什么積蓄,也只好咬著牙答應了。

工地上冷冷清清的,大樓都已竣工,只待交接了,那一排藍頂的工人住的板房在樓群中顯得極為不協調。朹子知道,大樓交接后,這些板房很快就要拆除了。

板房前一個四十多歲長著滿臉胡子的民工蹲在地上抽著旱煙棒。朹子認得,農民工叫葛三兒,是葉柏壽大房身村的。這個人愛嘮嗑兒,朹子常來,叫他葛三哥。

老遠,朹子就打著招呼,三哥,今個兒咋沒出工?

葛三兒說,出工?出什么工?好長時間了,大家伙都在等發工錢呢!你找于海濤呀,他在屋里,打著滴溜兒(吊瓶)呢!

朹子沖葛三兒笑了笑,推門進去了。于海濤躺在簡易板床上,臉蒼白得像張紙,正打著點滴。于海濤想坐起來,被朹子按下了,你咋了?于海濤說,姐,我沒什么病,就是一上火,闌尾炎就犯。朹子問他上什么火,于海濤說,前期工程竣工,我找公司經理結算工錢,可經理總是拖。因為我的婚事,我娘鬧病,正需要錢,我想把錢拿到手后匯到家里,可經理說錢還沒到賬。都一個月沒出工了,大伙都在這兒干巴巴等著呢!

朹子說,婚事,大娘咋鬧了?。坑诤f,女方父母說了,樓買不上,就不串大門兒,因為這個,我娘一著急,就病了。朹子說,龐艷啥意見?于海濤說,還不是聽她爹媽的。我想好了,這門親事我不要了。咱是訂媳婦,又不是買媳婦。朹子說,你可別犯渾,要想好了。不過話又說回來,訂媳婦花這么多錢是讓人家笑話的。我嫁你姐夫時,他家窮得叮當響,還要什么彩禮?于海濤說,現在都這樣,攀比著要,你不出,人家出。朹子說,你也是,經理不給你們錢,是不是你簽沒勞務合同呀?于海濤搖搖頭說還真就沒有,當初,因為工頭是咱們老鄉,就沒想那么多。現在,我已經有一個半月都沒見到工頭了。朹子說,別上火,會有辦法的。我想和你說說心里話,沒想到你比我心情還不好。

于海濤說,姐,你怎么也心情不好了?朹子說,沒什么,還不是因為你姐夫?好了,不提他了。你好好養著,明天姐再來看你。本來,朹子是想找于海濤說說心里話兒的,沒想到他比她心情還不好,只好安慰了一會兒于海濤回安家了。

朹子往安家走,一邊走一邊想著于海濤的事。這年頭的姑娘們都咋了,找對象就找對象唄,干嘛要那么多彩禮,自己又不是商品,她覺得,自己和大寬這樣一點一滴地干起來才更幸福更有意義。她想起了大寬,臉上掠過一縷幸福,突然,她覺得大寬就在她眼前。朹子揉了揉眼睛,她發現,人流中,果真有一個酷似大寬的男人和一個年輕女子一晃不見了。剛才,并不是幻覺呀!朹子心說這人怎么這么像大寬啊,于是就緊追幾步,發現,這只不過是個和大寬在身材和臉型上非常相像的男人。男人發現有人盯著他看,回頭說你看什么,朹子忙說對不起,我認錯人了。這時,一只手拍向朹子肩膀,看什么呢?

朹子回身一看,安婷笑著站在她身后呢!朹子說,姐,你不是上班去了嗎,咋在這兒?安婷說,我去辦點事,路過這里,見你在這里,就從車上下來了。朹子說,姐,你今天心情不錯呀,是不是戀愛了?安婷說,保密,朹子,你剛才在張望什么?朹子就說,我剛才看見一個男人很像我孩子的爸爸。

安婷笑道,不會這么巧吧!朹子說,姐,巧合的事還少嗎?你的那個姜山,還不是也長得一張明星臉?安婷點了點頭,指著前面一幢大樓,告訴朹子,姜山就在這幢寫字樓內辦公。

順著安婷所指的方向,朹子看到了那幢幾十層高得讓人眼暈的寫字樓。朹子想,能租賃這樣豪華的寫字樓的公司一定是大公司,能在這兒辦公的人也一定非同尋常。姜山一定是因為發跡才喜新厭舊的了。她不禁又想到了大寬。

安婷的臉色有些凄然,朹子安慰安婷,姐,憑你的條件,能找到比他更好的!安婷說,姜山這個人很不簡單,沒什么學歷,當初,也是進城務工人員,硬是憑著自己的努力,博得了老板的賞識,成了獨當一面的經理。這種有才氣有韌勁的男人并不多見。朹子,不說他了,我們走吧。今晚,我想吃你做的油菜排骨。朹子將菜籃遞到安婷面前笑道,姐,按你的吩咐,我買了最好的排骨,最新鮮的油菜,呵呵。

朹子嘴上沒事兒似的,可她的心頭卻掠過一絲不安,她覺得她的靈魂似乎脫離了自己的身體。那個在街頭上和大寬長相酷似的男子雖然只在她面前這么一晃,卻讓她腦子亂糟糟的一整天。這世界上怎么就有這么巧的事情呢?

晚上,朹子看著手機大寬的頭像正失落的時候,大寬打來電話,說他剛從工地上回來,并問朹子現在在哪兒。朹子支吾著說我在家。大寬的聲音里透著憤怒,朹子,你怎么能騙我呢!我往家打電話,兒子告訴我你還在外打工,你還讓爸媽別讓兒子告訴我!朹子,你究竟想干什么?

面對大寬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指責,朹子的心里很委屈,她說,我只不過在給人家當保姆,工作很清閑,我這樣做,不也是為了咱這個家嗎?大寬說,你咋就不聽我的話呢?你一個女人家在外,我能放心嗎?朹子說,有啥不放心的?你媳婦是啥樣人兒你還不清楚嗎?大寬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這年頭的人都不安分。朹子說,你說什么呢?我這歪瓜裂棗樣兒,沒有男人會看得上的。再說,主人是娘倆,又沒男人。你再這樣無聊我可不高興了。大寬的口氣變了,說我媳婦一臉清純,現在有錢男人就盯你這樣的女人。朹子說,別胡扯了,對了,今個兒一早,我發現一個和你長得很像的男人。大寬說,媳婦,是不是想我看花眼了?天底下長得相像的人有的是,這有什么大驚小怪的。

朹子說太像了,從背影和走路的姿勢上看,那就是你。大寬說,你就別胡思亂想了,還是回家吧。朹子說回不去,我和人家簽了半年的合同呢!大寬說,這么大個事兒你咋不和我商量商量呢?朹子說,我跟你說你能同意嗎?大寬說,咱不說這個了,我知道,你也為了咱們的家。對了,我想問你個問題,有一天,咱倆離婚了,你能不能接受?朹子說,如果我們真沒感情了,我想我能接受。大寬,你怎么突然說這樣的話?大寬說沒什么,我只是隨便一問。放下電話,朹子心里犯開了合計,這個大寬,怎么想起問這個?這人在外邊見了點世面,想的做的怎么就和在老家不一樣了呢?別說大寬,自己不也認為原來是井底的蛤蟆只見巴掌大的一塊天嗎?

日子如涓涓的溪水,悄無聲息地往前流淌著。

這天,朹子買菜回來路過姜山的寫字樓,她又想起了于海濤。不知他的病好了沒有。她掏出手機給于海濤打電話,于海濤說他好些了,剛才要工錢,經理還是拖。朹子讓于海濤和人家好好談談,于海濤告訴她,經理說了,沒合同愛哪兒告哪兒告去!

最近這些日子,干完活后,每到晚上,朹子就拿出那剛開頭的毛衣,一邊織毛衣一邊和安婷說話。來沈陽的時候,因為忙,再加上也不著急,朹子也就沒繼續織那件毛衣,現在,到了安婷家,活不累,時間上也充足,她就把活計拿出來了。安婷說,毛衣還是織好,要一針一線網住他的心。朹子心說,安婷真有學問,連織件毛衣都說得這么讓人感動。

就在毛衣織的快到一半的時候,一天早上,朹子突然接到了大寬的電話。大寬說,工頭讓我陪他回來辦點事,我們現在已在沈陽了,你現在在哪兒,我想見你。朹子的心跳得快到了嗓子眼兒,冤家,昨晚上還夢到他了呢,沒想到他今天就出現了。安婷說,告訴他,到家里來吧!朹子說,那怎么好意思,我還是出去吧!安婷說,沒事,我還想看看你們家大寬呢,看看他有沒有你說的那樣好。朹子就不好意思了,說那謝謝你了,姐。于是,朹子就給大寬打電話,告訴他安婷家的地址。

大寬來了,安婷聽了朹子的介紹后上班去了。朹子拿出毛衣在大寬身上比量,說還有幾天就給織完了,到時候給他郵過去。大寬說用不著,工地離市區很遠,不通郵。朹子說,你晚走兩天,我把它織完,你帶走。大寬說真不用,他只有一天時間就得返回去。工頭的脾氣很不好,請假是要扣工錢的。

朹子的臉涌現了兩朵桃花,那怎么辦,我想你了。說著,將頭依在大寬懷里。大寬說我也想你,可為了掙錢,也沒辦法,等攢足了錢,就再也不出來了。朹子想吻大寬,大寬卻將頭轉到一邊。朹子說你怎么了,大寬說,我怕人看見。朹子只好做罷,她在想,這么久了,大寬見了她怎么一點熱乎勁兒也沒有?朹子說,你還不如不來看我。大寬說,朹子,我這次來是讓你回老家去。我昨天給家里打電話,爸媽說,孩子想你想得直哭,媽說兒子的成績也下降了,咱不能為了掙幾個錢把兒子的學業耽擱了呀!朹子說,可我是和人家簽了合同的。大寬說,這個我知道,等安婷回來你和她好好說。朹子說好吧。

這時,大寬的手機就響了起來。大寬說好,我馬上回去。接完電話,大寬說,朹子,我得走了,工頭催得緊。記著我說的話,快點回去。朹子說別急,讓我再比量比量你的身材,我怎么看著你又胖了呢!說著,拿起毛衣就在大寬身上比量起來。一邊比量一邊說,幸虧比量了一下,瞧瞧,織瘦了不是?現在返工還來得及。大寬說,費這個勁兒干嘛呀,哪兒沒有賣現成的呀!我得走了!

屁股還沒坐穩,大寬就要走了,朹子心里一酸,淚水就要涌出來,可大寬還是走了。朹子趕忙跑到陽臺,哪怕只是幾秒,她也希望看到大寬的影子??粗髮挐u漸消失的身影,淚水,朦朧了朹子的雙眼。

這時,一陣陌生的手機鈴聲驟然響起。順著聲音,朹子發現,手機鈴聲是從剛才的沙發上傳過來的。朹子過去一看,沙發上果然有一只手機叫得正歡。這手機不是安婷的也不是她的,難道,是大寬的?可他剛才接電話的手機并不是這只呀。難道,大寬有兩只手機,剛才走得急,掉下了一只?手機鈴聲仍然頑強地響個不停,朹子拿起接通,還沒等她說話,手機里就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經理,你快回來吧,這幫家伙坐在公司門口賴著不走!朹子嚇得趕忙摁了手機,這時候門鈴就響了,透過貓眼,大寬站在門外。朹子把門打開,大寬問她看到一個手機沒有,朹子就把手機交給了他。大寬說,這只手機是工地上配給他的,走到小區門外的時候才發現沒有了,這才回來找的。朹子沒說什么,見大寬上了一輛出租車,就打了另外一輛在后邊尾隨。朹子不解,大寬只是個普通的打工的,電話里的人為什么管他叫經理呢?看大寬剛才的臉色,似乎很擔心手機泄密似的。她要看看大寬,是不是在瞞著她什么。

車子七拐八彎,在一處寫字樓前停下來。朹子付了車費,在樓前的樹叢后邊往里看。她發現,幾個民工坐在樓前的空地上,大寬像變了個人似的指揮保安將這些人往外轟,那些保安管他叫經理。他不是說去了外省了嗎,怎么搖身變成了經理?剛才的電話一定是保安打給他的。

朹子想沖過去,可這陣勢,她也不好露面,她要再觀察一會兒再說。保安們像鷹抓雞似的架著民工往外拖。這時,她驚訝地發現,民工里有個熟悉的身影,是于海濤。朹子沒想到,拖欠于海濤工錢的竟是大寬他們的公司。僵持了一陣,民工們人少,最好只好悻悻離開了。朹子的心揪成了一團,大寬怎么能做這樣的損事呢?這些民工掙點錢容易嗎?朹子想進去問個究竟,一輛紅色的跑車在門口停下,從車上走出一位年輕漂亮的姑娘。讓朹子怎么也沒想到的是,大寬居然從里邊走出來,姑娘快步走過去撲在了大寬的懷里。朹子什么都明白了,大寬已經移情別戀,他讓她回家,謊稱去外地,其實是怕她發現他的事情。

朹子走過去,大寬?你在干什么?大寬說,你誰呀?我不認識你!姑娘走到大寬的身邊,怎么,你們認識?大寬轉過身說,不認識。姑娘滿面驚奇,鄭海,我還以為你們認識呢!走,會議快開始了。二人有說有笑走了進去??粗吮秤?,朹子自語,大寬什么時候改成了鄭海呢?朹子正準備進去,門外的保安攔住了她。這時,手機響了,電話是大寬打來的,還沒等朹子說話,大寬說,去前邊公園旁的樹林等我,我馬上就到!朹子百思不得其解,大寬一個土得掉渣兒的農民工,怎么搖身一變成了一個大型地產公司的部門經理了?到了前邊的樹林,朹子看著趕來的大寬說,我的大經理,你什么時候把名字都改了!大寬說,我那是為了工作方便起的別名。

朹子突然大聲吼道,路大寬,你就別蒙我了,告訴我,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寬低聲說,你喊什么?朹子盯著大寬問剛才那女人是誰。大寬說,她是我的老板。朹子說,別再蒙我了,我又不是十歲的小孩子。你們倆手拉手親親熱熱的樣子,僅僅是下屬和老板的關系嗎?大寬臉就凝上了一層霜,說,既然你都看到了,那我也就實話實說,她是老板的女兒,我現在的女朋友。朹子說,怪不得兩次三番讓我回老家,怪不得不接電話,怪不得在電話中跟我撒謊,怪不得謊稱去了外地,怪不得在電話中試探我對離婚的看法,原來是嫌我礙眼!

大寬說,朹子,你聽我解釋,不是你想象的那個樣子的。朹子說,還用得著解釋嗎?大寬呀大寬,見我時還假裝穿上一身民工的臟衣服,你累不累呀?

大寬說,我這樣做不也是為了這個家嗎?朹子說,笑話,你背著自己的老婆和左一個右一個的女人談戀愛,還說為了這個家,你自己說你荒不荒唐?大寬說,什么我左一個右一個的呀?朹子說,你自己做了什么還要問別人嗎?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我以前看過電影《一江春水向東流》,深深為不堪受侮辱而跳江的女主角素芬感到悲哀,沒想到,我現在也成了電影中的素芬,而你,也成了那個見異思遷人面獸心的張忠良!

大寬說,別說得那么難聽刻薄好不好?朹子,我和誰好,那也是為了咱們的家,為了咱們的孩子呀!朹子說,你心里還有孩子,還有這個家呀!你拿孩子說事,我都替你臉紅!說了半天,你還成受害者了。那你說說,這幾年你是怎么過來的!大寬說,我先在一家汽修廠打工,后來救了一位犯心臟病的老板,老板一高興就把我安排進他的公司里鍛煉,經過幾年磨煉,現在讓我當了公司的部門經理。我沒想到,他女兒愛上了我。朹子說,你說你累不累呀,還和我演戲。大寬說,我不是怕傷了你嘛,我只想多掙些錢,回老家安安穩穩過日子。

朹子說,路大寬,別說得這么好聽,你就說出天花帶云彩卷兒,我也不信你。你就是個騙子,你不知騙了多少女人,還有臉和我講這些!大寬說,你咋就不相信我說的話呢?我最愛的人還是你呀!大寬拉朹子,被朹子推開。朹子說,當你的金龜婿去吧!飛黃騰達我不怪你,你移情別戀我也不埋怨你,可你總該實話實說吧!你知道你外出打工這幾年我怎樣熬的嗎?咱們那個家,你管過嗎?你還有臉提孩子!孩子去年有病住院,就是想你,可是你這個當爹的又在哪兒?!朹子泣不成聲。

大寬說,你應當理解我的苦衷,我一個打工仔走到今天容易嗎?我之所以不想回家,是怕女朋友知道我結過婚的事兒!我的身份證都是假的,我跟她撒謊說我父母早亡,孤身一人,家里已經沒什么人了……

朹子揚手就給了他一個嘴巴,路大寬,你真無恥!為了達到你的個人目的,你連你自己的父母妻兒都不要了!當初,我真是瞎了眼!

大寬說,話既然說到這了,我也就實話實說。自遇到老板的女兒后,我就想和你離婚,我之所以沒說,是想在恰當時機和你攤牌?,F在把話說破了,也就挑明了吧!如果你愿意和我離婚的話,我可以一次性支付給你二十萬,到時候你再找個好的。

朹子說,路大寬呀路大寬,你終于說實話了!朹子沒想到,大寬竟然撲通跪下來求她,朹子冷笑,我同意,不過現在不行!大寬追問什么時候行,朹子說,到時候再告訴你。

朹子說著,頭也不回地走了。

夫妻倆的臉皮扯破了,朹子的心像翻倒了五味瓶一般。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和自己過了這么多年相親相愛的丈夫,怎么說變就變了呢?晚上,大寬還特意追過電話來,問她什么時候能想好答應離婚,最后還讓她別到公司來鬧。朹子氣得恨不得立即過去扇他兩個耳光。

她當然不會去公司鬧。她的心已經傷透了。大寬既然變了心,她再強拉硬扯也不是個辦法。不過,離婚不是小事。晚上,朹子特意打電話探了探兒子的口風。朹子說,兒子,媽想和你商量個事。兒子在電話那頭就笑了,媽,啥事呀,是不是我考第一給我獎勵?朹子心里一酸,說兒子,你考第一媽媽就獎你一只玩具沖鋒槍。對了兒子,媽媽問你,如果有一天,媽媽和爸爸分開了,你會怎么想?兒子說,爸爸媽媽怎么能分開呢?媽媽那么漂亮,爸爸那么優秀,同學們的爸爸媽媽誰也沒有你們好。媽,我可驕傲了!娘倆兒又說了一會兒話,朹子摁了手機,抹著眼淚哭了。這嘴兒,可怎么跟孩子張呢!這個大寬,她恨不得現在扒了他的皮,讓兒子看看他爸爸肚子里到底是個什么樣的黑心瓤兒。

早上,朹子想起于海濤來了。她想將心中的委屈向他敘說一下,可于海濤的手機老關機。朹子只好去工地尋找,到那兒一打聽,葛三兒告訴她說,于海濤不在這里了,在一家公司當門衛呢!朹子問葛三兒,工錢結了沒有,葛三兒晃了晃腦袋說還沒呢。

按照葛三兒的指點,朹子很快就找到了那家公司。透過門衛的窗子,朹子看到,于海濤用拳頭捶打著床鋪嚎啕大哭,娘呀!兒子不孝呀!連您的活口兒都沒見著呀!

朹子走進去拍向于海濤的肩膀,兄弟,跟姐說說,出啥事兒了?于海濤見朹子,就撲在朹子懷中,姐,我娘沒了!朹子忙問是什么時候的事兒,于海濤一邊抹淚一邊說半月了。

朹子問他怎么才知道,于海濤說,家里不知道我的打工地址,就沒法來信告訴我。前兩天我手機換卡,又忘了告訴家里了。昨晚我做了個夢,夢見我娘滿臉是淚來找我,醒來后我就覺心里堵得慌,就往家打個電話。我爸告訴我,我娘沒了!朹子問,大娘是啥?。坑诤f,我爸說是心梗,沒到醫院人就死了。都怪我沒本事,讓我娘跟我操心。龐艷家讓媒人傳過話兒來,說再增加一萬塊錢的彩禮,否則就吹。我娘一著急,就發病了。

朹子說,兄弟,想哭,就哭個痛快吧!這個老龐家,怎么能這么處事呢?

于海濤說,姐,我想回去到娘的墳前磕個頭,也當面告訴老龐家,他們家就是一文錢彩禮不要倒搭八萬吊,我也不干了??晌椰F在工錢一分錢也沒要回來,到這兒打更,剛有口飯吃,又上哪兒弄錢回家給娘上墳?

朹子被感染得掉下了眼淚,她說我積攢了兩個月的工錢,你先拿回去給大娘上墳吧!你等著,我這就給你取去!朹子往外走,被于海濤拽住,姐,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我想明白了,反正我娘也沒了,等我要來工錢再去她老人家墳前也不遲。朹子撥開于海濤,兄弟,我是你姐呀!當初,要不是你,姐就出事了,我幫你也是應該的!

半個小時后,朹子從一家銀行走出來。她發現,于海濤蹲在前邊的地上抹眼淚。朹子問他怎么了,于海濤說,我剛才去要工錢,也說明了家里的難處,可公司經理還是推脫!

朹子撲過去將于海濤攙扶起來說,兄弟,姐不是和你說過回去取錢去了嗎?不行,咱們打官司。于海濤說,姐,不行啊,我沒有合同,再說,人家有錢有勢,打官司也是白搭,誰會給我們這些窮民工說句公道話呢?朹子說,沒合同也不要緊!國家早就出臺政策了,不允許拖欠農民工工資,總會有說理的地方!

這時,朹子發現,不遠處,大寬從大樓里走出來。于海濤指著大寬說,姐,就是他幾次三番拒絕支付我工錢,還說我無理取鬧。我求他看在老鄉的面子上,可他卻說,老鄉多了,都照顧照顧得過來嗎?于海濤看到朹子臉上的表情變化,說,姐,你怎么了?朹子說沒什么,從口袋里掏出兩千塊錢塞到于海濤的手中,兄弟,這點錢你先拿去,到你娘的墳上代我替老人家燒炷香。說完,朹子頭也不回地走了。

朹子沒想到,大寬竟然這么黑心腸。晚上,朹子望著窗外發呆,安婷問她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朹子說,姐,我問你件事,進城務工人員沒有勞動合同,老板不給工錢,怎么辦?安婷想了想說,沒有合同就意味著沒有證據,打起官司來可難了。你怎么想起問這個來了?朹子說沒什么,我只是隨便問問。安婷睡后,朹子撥通了大寬的手機,沒等大寬說話,就說,我同意離婚,不過,我有個條件。

啥條件,你說。

把一個叫于海濤的工錢結了。就這。

就這?

就這!

沒等大寬說什么,朹子就按了手機。

半月后的一天,朹子接到于海濤的電話,于海濤告訴她,他的工錢已經結了,他請她吃飯。朹子痛快地答應了。

見面后,于海濤非要將那兩千塊錢還給朹子,朹子推脫不過,只好將錢拿過裝進包內,問他以后還在不在城里尋求發展。于海濤說,姐,這場經歷我明白了一個道理,只有為自己打工才是最可靠的。朹子說,你想干什么?于海濤撓撓頭說還沒想好。

朹子手機響了,是小吃店的馬哥打來的。朹子說,馬哥呀,這么長時間沒聯系了,你還好嗎?馬哥說,你現在在沈陽沒有?朹子說,馬哥,我還在,你給我打電話,有什么事嗎?馬哥說,我和你嫂子想承包一個大一點的飯店,原來的小吃部想兌出去。我想到了你。朹子大喜,說當然是好事,但是我沒有那么多錢兌那個店呀!馬哥說,妹妹,你走后,你嫂子很過意不去,將店兌給你還是她的主意呢!她說,兌給你她才放心。這錢嘛,也不朝你多收,年底給就行,一年租金兩萬。你看,中不?

朹子說,馬哥,這當然是件好事,謝謝你和嫂子首先想到了我。不過,這么大的事,容我好好想想再給你們回話。馬哥說,我等你電話。朹子放下手機,看著于海濤說,兄弟,有辦法了!我打工那個小吃店老板想把店兌給我,你看,咱姐倆合伙,怎么樣?于海濤說,姐,太好了!跟著你,我踏實!對了姐,姐夫能同意嗎?朹子說,他同不同意我也得干,人得靠自己。姐也想開了,不再死心眼兒了。我回去后讓安婷找新保姆,然后咱們就開業。不過,在開業前,我得回家辦一件事情。于海濤說,中,姐你回來,咱們就開業。

朹子回了老家。她要履行她的承諾,和大寬離婚。她和大寬約定好了,這件事暫時瞞著家里,她怕雙方的父母,最重要的是兒子受不了。她不想讓兒子蒙受這個突如其來的打擊。大寬答應了。兩人又演了把戲,在家里的一鋪炕上住了三天。這三天,兩人悄悄把婚離了。在鎮上婚姻登記管理處門口,大寬略微遲疑了一下。朹子就笑,咋了,不想離了?大寬皺了皺眉。離婚的印戳蓋在離婚證上,就像一塊大石蕩著回響重重擊在朹子的心上。五年前,她和他在這里領了大紅的結婚證,五年后,也是這個季節,紅紅的結婚證變成了綠色的離婚證了。這真是,世事無常,人心難測呀!

晚上,朹子在幫著于海濤拆被子。于海濤一邊看一邊說,姐,我真羨慕姐夫。朹子說,你羨慕他干什么?于海濤說,我羨慕他娶了你這么好的一個女人。朹子嗔怪,小孩子家,別瞎說。于海濤說,姐,我還小孩子呀!你只不過比我大三歲。我娘說過,女大三,抱金磚。

朹子說,你怎么越說越離譜了。再這樣,姐生氣了!

于海濤說,姐,你和姐夫也沒見面,怎么吵起來了?朹子沒吱聲。這時,于海濤突然指著窗下說,姐你過來,樓下路燈下有個人,這個人在咱們樓下轉好幾晚上了,因為天黑,看不清是誰,姐,你來看看。朹子放下活計走過去往下邊觀看,果然,有一個男人在路燈下朝著小吃店張望。因為距離遠,看不太清楚。朹子說,可能是乞丐吧。

朹子繼續拆被子,于海濤繼續在一旁看。這時,有人敲門。于海濤下樓開門,門外站著的男人竟是那個拖著不付他工錢的經理老鄉。

于海濤說,我和公司兩清了呀!哪知來人卻說,我不是找你的。于海濤說,不找我你做什么?來人說,我找朹子。于海濤越發奇怪了。來人說,朹子是我媳婦。于海濤這才知道,經理竟然是朹子姐的老公。于海濤朝樓上給朹子報信,姐,姐夫來了!朹子驚訝地看著大寬,你來這兒干啥?大寬一掃往日的驕矜,甚至有些低三下四,我來接你回去呀!朹子說,咱們已經離婚了,還有什么好說的?

大寬說,媳婦,我知道錯了,看在兒子的面上,你就……

朹子說,說什么都沒有用。你還有臉提兒子?背著我們母子攀高枝兒時你想什么來的?

大寬上前想拉朹子,手被朹子撥開,請你自重!你要是再胡攪蠻纏,我可喊人了!大寬就差給朹子跪下了,百般哀求,朹子就是不為所動,最后將身邊茶杯里的水潑到地上,大寬,咱也來出馬前潑水,你要能收回來,我立馬就跟你回去!

大寬皺了皺眉,說,朹子,你在難為人。朹子說,我不難為你,因為,我的心已經死了,要讓我看得起你還是個男人!

大寬只得悻悻離去。于海濤問朹子,姐,你離婚了?朹子說,我上次說回去辦私事,就辦離婚手續去了。在此之前,我已經遇到了他,那時他已經有了別的女人。后來,你幾次三番討要工錢被拒絕,你說那個白臉刁難你不付你工錢的經理,我沒想到竟是他!

于海濤感嘆事情居然這么巧合,朹子說,現實比小說中描繪的還要精彩,事情就是這么巧。我覺得對不住你呀,我恨他的薄情,怎么能對自己的老鄉這樣無情呢?我和安婷姐說明了事情的真相,安婷姐說由于缺證據,官司不好打,于是我就答應和大寬離婚,但前提是他必須把欠你們的工錢還清!

于海濤這才知道,怪不得經理把工錢給他們了,原來是朹子在暗中幫的忙。朹子說,我不想他再繼續騙人,于是我找到了他現在的女朋友說明了真相,這位地產老板的女兒怎么也沒有想到熱戀中的男友竟是化了名的有婦之夫,他是憑著一雙巧嘴和容貌騙了大家呀!于海濤問朹子還會不會跟大寬復婚,朹子說,他是因為回到起點才找我的,可我怎么再能和這樣的人生活下去呢?不早了,我休息了。有話明天說。

朹子出去,于海濤摸著被子笑了。因為,他早就愛上了這個大不了自己幾歲的姐姐??蓶_子卻捂著被子哭了一宿。

第二天一早,于海濤剛剛起床,朹子就走進了他的房間,他怎么也沒想到,朹子竟然拎著行李向他辭行。于海濤搶包,被朹子推開。

于海濤哭了,姐,你就不能留下來嗎?

朹子說,兄弟,姐到了該離開的時候了?,F在,你生意也會做了,姐就放心了。

于海濤最后鼓足了勇氣,說,姐,你就不能為我留下來嗎?

朹子抬頭看了看天,說好兄弟,姐之所以和你在一起做買賣,就是想替他償還他欠你的那份良心債。遇到好姑娘,就成個家吧!這段時間掙下的錢姐一分不要,就當是給你的份子錢吧!山梁上的山里紅快熟了,公公婆婆干不過來,姐得回去和他們一塊采摘了,聽說,今年,山里紅的價格很高哩。

朹子說罷離去。于海濤一直目送她遠去,直到她融入人流中。淚水,順著于海濤的眼睛滾落。

朹子回了家,她沒跟公婆和孩子說起離婚的事。她收拾包裹,那件沒有織完的毛衣展現在她眼前。她輕輕地嘆息了一聲,繼續織了起來。她忽然發現,于海濤穿著這件毛衣也一定合身,她琢磨著,等織好后,就給他寄去。

責任編輯 李國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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