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化解了我的尷尬

我總以為女兒的小世界是單純的，不像成人的世界那樣豐富多彩。可后來發生的一件件小事，卻讓我駐足觀望乃至欣賞她的世界，那是一片天高云淡的闊野，那是一方色彩斑斕的瑰園，那里有著我渾然不覺而又一直缺失的珍貴東西……

前不久的一個周末，我帶領女兒去學琴。正在站臺前焦急地等公交車，看見不少等車的人正對一位二十歲出頭的姑娘指指點點，我也隨之望去，原來這位姑娘的脖頸上、手臂上滿是一道道暗紅的傷疤，看起來是燙傷留下的“后遺癥”，實在有些不堪入目。周圍的人們紛紛投去異樣的目光，有的還竊竊私語地議論著，姑娘顯然察覺了什么，臉一下子紅到了脖子根，頭也埋得更低了。這時，女兒如一匹脫韁的小馬般徑直向那位姑娘奔去。“這個心直口快的丫頭，又要去闖禍了！”我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可還是沒攔住慌里慌張的女兒。

“姐姐，你的眼睫毛好長啊，又黑又密，就像動畫片中的公主一樣！”還沒等我回過神，小人已經落落大方地與姑娘四目相對了，伶俐的小嘴巴細聲細語地說著，眼睫毛還不時一眨一眨的。這時，大家都隨著女兒的一聲贊嘆向上轉移著視線，果不其然，姑娘濃密的睫毛又黑又長，襯托得一雙大大的眼睛分外有神。姑娘也深感意外，對著女兒微微一笑，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更美。

更吸引人眼球的是，姑娘索性蹲下了身子，女兒貼在她的耳邊喃喃細語，醉人的笑容爬上了她們的臉頰，成為了街頭最動人的一景。

此情此景，讓我的心波瀾翻涌：我們成人第一眼看到的是別人的瑕疵和不足，可天真爛漫的孩子卻能在殘缺中看到獨特的美，或許我們真該拋卻世故的外衣，學學孩子的單純無瑕。

無獨有偶，在一次朋友聚餐上，女兒又一次令我刮目相看。華麗的燈光下，我們頻頻舉杯，誰料一向粗枝大葉的我手指一滑，杯子順勢傾斜，半杯可樂灑在了飯桌上。這樣的錯誤對于三十多歲的我的確有些困窘，當即我就羞紅了臉。“啊，我的可樂怎么也灑了，難道有其母必有其女嗎？”一旁的女兒杯子也倒了。頓時，好友的注意力來了180度大轉彎，紛紛投向身邊的女兒，女兒倒顯得不慌不忙，嘴上還振振有詞：“叔叔阿姨，今天我和媽媽可高興了，瞧，連可樂都想瘋狂舞蹈呢！”這番話徹底把大家逗樂了，隨著一聲“干杯”，酒桌上的氣氛比剛才更愉悅融洽了。

回家的路上，我冷不丁甩出一句：“你這鬼丫頭，總是不消停，偏偏在媽媽出漏子的時候也來湊熱鬧！”“我的老媽啊，冤枉冤枉啊！”女兒說，“我的弱智老媽，那可樂可是我故意灑的啊，要不然大家都會笑你的，多難為情，所以我就急中生智了，因為我是孩子，孩子犯錯當然可以原諒啊，有我墊背，大家就不會看你的洋相啦！”這下輪到我目瞪口呆了，僵在那里不知所措。“老媽，當你的‘小墊背’，是我的榮幸啊！”又是她的一聲呼喊，讓滿臉熱淚的我緊緊地擁住了她。

無法忘記，多少次她在眾目睽睽之下接受我的訓斥，她難過地哭泣著，我的心底反而會滋生解氣的快感；而今天，年僅9歲的她卻為魯莽的我“擋了一箭”，在她的腦子里，沒有深奧的道理，沒有世故的人情，裝滿了真誠、善良、熾熱、關愛，可這些足足勝過世間的一切。

我恍然感到女兒像花兒一樣在悄然開放著，沁人的花香陣陣撲來，我要融入女兒的世界里，用全部的身心……

編輯 吳忞忞 mwumin@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