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誼跟著足球來

兒子小吉年幼時，每個周末都被他老爸帶到南師大草坪狂踢足球。沒有教程教規，老爸一個勁地踢出球，小吉奔跑著撿球，再飛起小腳很努力地把球踢回給老爸，可惜父子力量懸殊太大，他時常一身草屑多處瘀傷地沖進家門向我告狀。我責怪老公踢球太狠，還擔心老是這樣會打擊小吉自信心，但老公振振有詞：“我是在培養兒子堅強的性格啊！”

我立馬糾正他：“你只知其一0-3歲是孩子性格形成的關鍵期，不知其二性格是沒辦法教的，這個過程中父母只能協助。”老公反唇相譏：“你只知其二不知其三，協助就是創設環境，看我創造環境多辛苦多有才。”爭論以小吉的童言告終：“其實我就是老爸的試驗品！”

上小學后，小吉的球技和奔跑速度不但在同學中可以炫耀，還得到體育老師的夸獎。但他很快就郁悶了：“他們不和我玩。”原來，少年氣盛，其他孩子受不了小吉在操場上的指手畫腳，更不甘心總做他的腳下敗將，就合伙把“小球王”踢出局了。

小孩子沒了玩伴可是件大事！幾個大人圍著他出主意：外公教你下圍棋？老爸下班陪你踢球？還是多看一集動畫片？都被小吉搖頭否定，他氣哼哼地回我們一句：“我要自己找人玩！”也對，心理學家都說過：“在孩子玩游戲時，我們能做的只是觀察，而不是去打擾他們。孩子憑借游戲和生活來吸收接納現實，不需要我們提供幫助。”果然，小吉自己想辦法擺脫了窘境。他在操場轉了幾天后，以做守門員為代價，攀上了高年級男生。偶爾還因為守門有功，得以上場踢幾腳，一展雄風。后來更入佳境，高年級男生總是先到操場，畫地為牢把小吉的那幫低年級同學擠到了操場邊上。同學不得不向小吉求援道：“你和他們說說，讓點地方給我們啊。”“你還是和我們一起玩吧。”

小吉是怎么斡旋的我不得知，但那幾個暑假我記憶猶新：一會是高年級男生來喊他踢球，一會是同班的來請他去玩，出門時他總是得意洋洋：“看我忙的！”現在想來，正是足球造成的一波三折，讓他嘗到了好為人師的苦頭、以屈求伸的甜頭，情商由此自我啟蒙；而這類靠自己琢磨出來的與同學相處之道，又為他今后能夠很快融入各種陌生環境，不斷贏得新友情打下了基礎。

2004年夏，小吉赴廣州上大學，全班7個男生6個廣東人，他們愛吃宵夜，他們愛說粵語……是足球幫小吉趟平了與他們之間的地域分界。球場上，彼此靠手勢交流布陣，雙方靠腳力一決勝負。踢了幾個回合，隊友加宿友，自然就成了朋友，而好球品更使他廣結人緣。新生文藝匯演報名，6個男生吹拉彈唱各有所長，只有小吉毫無文藝細胞，眼看著他要坐冷板凳，同學們輪番動員，要小吉自薦主持人角色，還幫他借來西裝、領帶、皮鞋，教他如何打理發型。那次匯演的照片傳來，我們看到他又是一派得意洋洋，短信寫到：“大家說我好有文藝范兒！”

在深圳工作三年后，小吉去美國讀MBA。他就讀的凱利商學院地處偏僻小鎮，公共交通不便，需有人到相鄰的大城市芝加哥接機才行；網上定好的學生公寓又沒有床和桌子，連鍋碗都得自己置辦，而離公寓最近的超市需20分鐘車程——真是一個車輪上的國家。我們夫妻倆很著急，小吉卻很淡定，篤信上人人網能找到已經在那附近的同學，結果是在香檳市讀書的小劉冒出來接招了。小劉在深圳小吉工作的單位實習過，得到小吉很多幫助，還在一起踢過球。球友豪爽周到，不僅驅車趕到芝加哥機場接小吉，還在凱利學生公寓一起打地鋪睡了兩晚，來回超市幾趟，將一應家居用品采購齊全。其間又把美國同學踢球的一些怪招、潛規則講給小吉聽，讓昔日師兄受益匪淺。

看著小吉發回的校園生活圖片，其中賽場合影幾種膚色一個造型，勾肩搭背地甚是和諧，真可謂四海之內皆球友。有足球相伴，小吉在異國他鄉少了許多孤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