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看，慢慢學，慢慢愛

繁忙勞碌的一周又開始了，我把早餐端上桌，嬌嬌還在慢條斯理地刷牙，動作磨蹭得像蝸牛。唉，這孩子哪點遺傳我了？看在眼里急上心頭，我忍不住催她：“寶貝，快點洗臉吃早飯，你要趕不上校車啦。”嬌嬌拖著長音應和，依舊悠閑自若，仔細擦好面霜才開始啃面包。

“寶貝，快點把牛奶喝光，別忘記穿外套。”

“寶貝，快點換鞋，我們只有10分鐘時間。”

……

周一到周五，每天日子都是如此倉促，我覺得比打仗還慌亂。嬌嬌生性有些散漫，需要我反復催促和提醒。包括老師布置的作業，嬌嬌也總喜歡慢思慢寫，搞得我通常很火大，最后給她下達硬性指令：“限你15分鐘內快點把作業寫完睡覺。”因為嬌嬌的慢動作，我不止一次地訓斥過她，可這個小家伙竟然睜著無辜的大眼睛問：“媽媽，你真的很趕時間嗎？”

當然！上班打卡、超市排隊、業務聯絡，各種事情都需要我爭分奪秒地去做，有時候恨不得給自己按下“快進鍵”。

可惜嬌嬌年齡尚小，還不能理解大人的心，所以盡管我百般催促，她仍習慣性地寬容自己，不情不愿地跟在我身后。送完嬌嬌上學，我又急急忙忙趕去公司，直至坐進辦公室才輕吁一口氣，總算打完這場仗了。

每天起床前，我已經在心里琢磨應該比昨日更快點，于是又開始一遍遍催促嬌嬌，周而復始、循環調教。我以為她會受我風風火火的影響，誰知道，嬌嬌非但沒有因我催促加快行動力，相反“揭竿起義”了。

星期三傍晚我去接嬌嬌，卻被其他同學告知，嬌嬌跟她同桌曉丫回家了。聽到這個消息，我心里一陣無名火：膽兒越來越大，竟敢不跟爸媽提前打招呼就跑別人家去，看我怎么收拾她。曉丫的母親尹女士和我算舊識，我們沒搬家前是鄰居，那會兒兩個孩子在同一個幼兒園但不同班，沒想到小學之后會有緣成為同桌。

尹女士個性溫良不張揚，生完孩子便辭職在家做全職主婦，她見誰都面帶微笑，曉丫也被調教得很乖巧。

撥通尹女士電話，跟她約定要去接嬌嬌。到她家時，兩個孩子正追逐嬉鬧，看著女兒天真的笑顏，我恍惚想到，嬌嬌好像很長時間未曾如此開心快樂了。我們站在寬闊的陽臺聊天，向下能看到一些行人闖紅燈橫穿馬路，尹女士說，真不懂什么急事值得他們冒生命危險去闖紅燈。我們抱怨社會發展太快，大家都很趕時間，活得越來越焦慮。

尹女士說：“其實嬌嬌不太愿意跟你回家，她說你總愛催她‘快一點’，關于這方面我還挺想跟你交流的。咱們曾經做過鄰居，你的急性子我也知道，可是孩子有她們的學習生活節奏，我們不該過多去干涉。”我有些汗顏，“這不都想為孩子好嗎？你說她磨磨蹭蹭、慢吞吞的，以后怎么跟別人競爭呢？”

尹女士沒有正面回答，她只給我舉了幾個例子。哈佛大學給大一新生發出一封信，告訴學生如果他們慢下來，少做點事，留出足夠的時間去慢慢欣賞、品味，甚至有時候什么都不做，那么也會從生活中，獲得哈佛大學里無法學到的更多東西。那封信的標題只有三個字——慢下來！還有，新浪微博調查顯示，小孩最討厭大人說的話，就是“快一點”：快點吃飯、快點寫作業、快點睡覺都讓孩子倍感煩躁。尹女士建議我慢下來陪孩子，或許會更好。難怪曉丫那么乖巧伶俐，原來正因為尹女士不會束縛她手腳規定她速度，他們家從來沒有催促的鈴聲，夫妻倆都不會用急切的語氣跟女兒對話。

帶嬌嬌回家的路上，我鄭重地向她保證：“寶貝，媽媽不會再催你‘快一點’。”

從此我努力適應女兒的慢半拍：允許她蹲在地上看螞蟻搬家，花半天時間幫洋娃娃做衣服……以前出門，我只能等她10分鐘，后來半小時都行；我們慢悠悠地步行，在公園里逛到肚子餓。她會追問我一些過去我不愿說或者沒耐心回答的問題，稀奇古怪的，有次還談到我是否樂意為她生個妹妹，實在叫人忍不住捧腹大笑。彼時身邊的人都在匆忙趕路，而我卻理直氣壯地帶女兒享受慢下來的幸福。

不給孩子催促和提醒，她做事的效率反倒慢慢提高。作業盡管是拖拖拉拉完成的，但沒有一處錯誤，連標點符號都是對的，老師夸贊嬌嬌比以前細心認真。其實我清楚，主要是她可以放松自如地按她的速度去完成作業了。

現在想來，我催著孩子“快點”，暗藏著“媽媽很忙”的意思，這種催促等于把自己的忙碌強加在孩子身上，希望她按照大人的速度和節奏去學習生活，而忽略了孩子有慢條斯理的權利。許多年以后騎快馬飛奔的人和坐在牛背上慢吞吞趕路的人，一樣老態龍鐘，我們衰老的速度相似，時間才不管誰跑得快與慢。就讓孩子在快樂的童年慢慢看，慢慢學，慢慢地愛這個時代，多好啊！

編輯 吳忞忞 mwumin@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