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一 初入蜀山
報考蜀山其實是我爹我娘的意愿,他們說蜀山是名牌門派,將來就業比較容易,伙食好住宿條件也不錯,更重要的是我表叔在蜀山做執事,可以關照我,這樣他們才會放心。我知道根本原因并不是這樣,而是他們相中了蜀山招生辦的一件贈品,僅此而已。
我太了解我爹娘了,他們生活得太隨意。我五歲的時候,爹和娘打賭,看我能不能認識回家的路,于是把我帶到離家二十幾里的月牙城,然后就扔下了我。最后我娘贏了,她賭的是我回不來。他們找到我的時候,我已經七歲了,在丐幫整整呆了兩年。
蜀山就蜀山吧,人總要離家的,總要有新的生活。在蜀山的山腳下,我拜別了爹娘,獨自一人登上了這座被武林中人交口稱贊“這里的麻辣燙可好吃了”的千年仙劍山。
上山的路況很不好,我不明白堂堂蜀山派竟然不花心思修修上山的路,“要想富先修路”的道理都不懂嗎?路牌也沒有,我只得在一個分叉路口停下,向路邊的茶水店老板問路。
“指路十文錢,概不講價。”
我轉頭就走,心想著算了不考蜀山了,我還是去少林吧。“少俠,回來,五文錢。”老板叫住了我。
西向是蜀山正門,考試就在正門內的比武場中舉行;東向是去往后山的仙劍林,說是只有佩戴仙劍的蜀山派弟子才可進入后山。我剛要向西啟程,一個清瘦的姑娘站在了我的面前。
“哥,比武場咋走你知道嗎?”
如果爹娘早跟我說,報考蜀山可以遇見這么漂亮的姑娘,我想幾年前我就來了。
“我當然知道,姑娘你看啊,往東一直走你就能到比武場,考試吧你?那趕快走吧,還有一個時辰就開始了,別誤了考試。”
我想我起碼教會了這位姑娘兩件事:江湖兇險,尤其是當你遇見一個外表瀟灑、看似一身正氣的陌生人的時候;別舍不得花錢,免費總有免費的理由。
可是,當我在蜀山正門再次遇見這位姑娘的時候,我不得不又重新思考了一番人生。姑娘擋住我,盯著我看,不說話也不動一步,身邊的風此刻也停住了。
我家曾經有一面我爹從蓬萊島花重金求來的古鏡,每天我都會對著古鏡問:古鏡古鏡,你看我帥嗎?它從來不吭聲,可是今天我知道答案了。
我覺得大概過了一萬年,她終于說話了,周圍的風突然間熱了起來。
“爹,你快來,就是這個人騙我來著,我本來還想好心指路給他呢。”
一對不靠譜的爹媽能養育出一個積極向上的孩子嗎?答案當然是否。所以在我比武落敗筆試不合格被請下蜀山之時,我想的是這點兒打擊算啥,大不了就是從此以后意志消沉下去,懷疑人生,然后仇視所有的名門正派,最后做一名魔教中人。
我把我的這些想法理性客觀地告訴了那位姑娘。她說:“你怎么能這樣呢?一個習武之人怎么能夠這么脆弱呢?魔教中人已經不算少了,為啥你還去湊這個熱鬧呢?那我幫幫你,好嗎?”
現在,我正吃著蜀山的麻辣燙,住在干凈寬敞的蜀山弟子寢室里,這多虧了盈盈姑娘不計前嫌而后出手相助,也基本上完成了我爹娘的心愿,唯一有點兒遺憾的是,我并不是蜀山派弟子,而是一名后廚人員,我表叔說我菜切得不錯,具備做一名廚師的天賦。
之二 掌門的《劍 》
十五年前,二掌門受峨眉之約到峨眉山講學,主講的題目是論武器的重要性。聽說當時場面異常熱烈,會后好多峨眉派女弟子拽著二掌門不讓他走,無奈之下二掌門又唱了首歌,可她們還是不依不饒,非要再見識見識二掌門天下無二的細雪劍。二掌門本不是炫耀之人,但盛情難卻,只得從腰間卸下佩帶,將細雪劍端于眾人面前。這時,二掌門才發現劍沒了,只剩下了劍鞘。
至此,二掌門再沒登上峨眉山一步。
“我爹說當時他自廢武功的心都有了,可剛回到蜀山我便出生了,我爹突然間就頓悟了,大聲對我娘說,丟得好,丟得好。后來,我爹就一直帶著這把細雪劍的劍鞘,從不離身。”
盈盈姑娘跟我說這番話的時候,我正在后廚準備晚飯,“那二掌門就沒找找這劍到底是丟哪兒了?”
“我娘跟我說,這叫天罰,我爹年輕時好勇斗狠,這把細雪劍不知傷了多少武林人士,早已經變成了一把邪劍,蜀山容不得劍之邪氣,就把它收了。”盈盈姑娘一邊擺弄著胸前的玉佩,一邊對我說。
“三掌門腰里總是揣著一根蔥是怎么回事?頭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我還以為他是我們后廚的領導呢。”我往灶里又添了點兒柴火。
建癡師叔是蜀山派第三掌門,名如其人,癡迷劍術,生性豪放,在江湖中威望甚重。三掌門經常偷偷下山去和朋友們切磋劍術,然后煮酒論英雄。三掌門是有些自負的,與人談論天下英雄時總問人家,我建癡算不算世間少有的英雄?大家都是朋友,只得順情說好話,說您要不算,那這世上還有別人稱得上英雄嗎?三掌門最喜歡聽這樣的奉承話,于是就從腰間拔出劍送給對方,對方若是推辭不要,他便火冒三丈似的吼,你瞧不上我還是瞧不上這劍?話說蜀山的工資也就是江湖各大門派中的中上游吧,一個月沒多少錢,可三掌門隔三差五地送人家劍,那他點兒工資哪能夠用。
大掌門知道三掌門這檔子事之后,就給他下了一道禁令,嚴禁他佩劍。
“頭些年,建癡師叔腰里別的是廚房的燒火棍,可見了朋友,他還是忍不住送給人家,后來廚房的管事不干了,說燒火棍總沒這飯不做了,這才換成了大蔥。”盈盈姑娘講著講著,自己樂了起來。
“呵呵呵,哎你說我來蜀山半個多月了,為啥一直沒見過大掌門呢?”我問。
三十年前,大掌門建業就已在江湖中無人能敵。無敵便意味著寂寞,于是大掌門就常常跟自己的媳婦訴苦,寂寞啊孤獨啊什么的,大掌門師娘是標準的蜀地女人性格,直率潑辣,忍了幾次后終于爆發,把大掌門撓得根本見不了人。大掌門就對外稱自己閉關修煉氣宗第三層,其實就是養傷,等傷好了提著劍就找大掌門師娘理論,然后又是一頓撓。
之后,大掌門再不敢說自己獨孤求敗了。
“你是說,現在大掌門還在養傷呢?”我從鍋里夾起了一個雞腿,遞給了盈盈姑娘。
“不是不是,大掌門師伯后來就很少去見師娘了,算是感情受挫吧,經常失眠,睡不著覺就自己煮東西吃,吃來吃去現在變成了一個大胖子。上個月在后山獵了一只山雞,收劍的時候不小心割到了肚皮,我爹跟蜀山弟子們說,大掌門正在閉關修煉氣宗第九層。”盈盈姑娘翹著小手指,接過了雞腿。
“盈盈姑娘,這些都是你們蜀山的糗事,你為什么會告訴我呢?莫非你……”
“是的,我講這些給你聽,是因為當你聽完,我就要滅口了!”突然,盈盈姑娘抽出腰間的紫霞劍,輕盈地將劍橫在了我的胸口,然后止不住地笑了起來。
“你知道你為什么沒被蜀山錄取嗎?”
(未完待續。想知道答案就到2A的碗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