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有一個人在年少時與我們不近不遠,硬生生地被擱置在那里。多年后等到某一日恰巧想起,是會巧笑嫣然還是依舊紅了眼睛。
【一】
這是我第二次夢到你。夢里我站在老街的一塊兒廢石料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你和你身邊的女孩兒。你說:“咱倆好像也沒什么說的,那就這樣吧,再見。”
大概是伊春五點的時候,太陽還沒從大山那邊探出頭,風還很清冽。我被凍得打了個寒噤,然后我看著你和她遠去的背影,委屈地在路邊哭。起來晨練的老頭兒看見我哭得驚天地泣鬼神,嚇得連忙繞著走。
我被自己在夢里的哭聲驚醒,喘著粗氣癱軟在床上,額角還布著細密的汗。夢里你的表情還清晰得很,左邊嘴角上揚30度,一臉的嘲諷。那是你最經常做的表情,左邊嘴角無意識地翹起,無論喜怒哀樂。
——那就這樣吧。再見。
【二】
我覺得我這輩子干過最有正事兒的一件事就是:在特別沒正事兒的時候,跟你告白。
那個時候我們還不認識。那時候你說“這輩子都沒人跟我告白過”,然后我就屁顛兒屁顛兒地跟你說“有啊有啊,我跟你告白”。說來也奇怪,每次我一跟不認識的人告白,都會有意外驚喜。比如當年我拽著還不認識我的我“媳婦”哭天搶地說我暗戀她好久,后來我倆就成了閨蜜。
這次也是,和當年一樣。
你就這樣連跑帶顛兒地跑到我的世界里,在我腦海里留下了一抹難以磨滅的、圓不拉嘰的“倩影”。
我一向嬌縱跋扈,任性得令人發指,好多人因為這個離我遠去,你卻總是在我折騰完之后說,“好啦好啦,你說得都對。”
上一次聽到這句話,是四歲那年,我和隔壁小朋友打架被抓破了胳膊,我抱著我爸的手臂哭著嚎著跟他抱怨的時候爸爸跟我說,“好啦,你說的都對,別哭了,給你買糖。”
你恐怕是除了我爸爸以外,第一個對我說這句話的人。
我品味著這句話里蘊藏的寵溺和它帶給我的溫暖,想起你那張略顯成熟的雞蛋灌餅臉和老者一般滄桑的心態,頓時覺得,大叔就是比文藝小少年可愛多了。
【三】
我特別喜歡用各種你不了解的東西欺負你。比如前兩天我告訴你,如果我吃撐了消化不了,你應該背著我上下蹦跶。因為我在你上面,從物理角度講,我做的功比你多;再比如說我告訴你我家保留著上個世紀的大碗,大到小孩兒腦袋能在里面打滾兒。我家就用那種碗吃飯,如果你來我家必須吃滿滿一碗飯,否則就是對我們家里人的不尊敬。
你居然都信了。
后來經過無數次的嘗試,我發現無論從什么角度都可以欺負到你。因為你嘴皮子沒我利索,腦子也不咋機靈。
昨天,我在網上看到一個小朋友用金山詞霸把漢語翻譯成英語跟人告白,第一句就笑抽我。我當即給你傳過去,還特別得瑟地說我都看不懂,問你知不知道第一句話什么意思。
那句話是,“My man Zuo Wenyu.”
你想了一會兒說:“我是爺們兒,坐穩魚。”
我一頭撞在桌子上。
我本來讓你樂呵樂呵,沒想到,你的奇葩程度更勝一籌。
我說:“你看,你英語這么差,我又可以用另外一種語言欺負你了。”你說:“就知道欺負我。”
我就想啊,廢話,我要是欺負別人呢,某些人不得“舉身赴清池”?然后我就得“自掛東南枝”?
【四】
你總是把事情都憋在心里,我一直開玩笑把你當女孩兒,還叫你“愛妃”、“夫人”,你也都不反駁。我以為,我們會一直這樣下去,小打小鬧、開開玩笑、天不會不藍,你不會離開。等我們意識到時間流逝、世事變遷,時間已過去百年。
你永遠是我心里的雞蛋灌餅少年。
我以為你把我當閨蜜,卻忘了你根本不是個真正的姑娘。你不會像我“媳婦”一樣陪著我不停調侃,其他什么都不想。你做不到,我同樣也做不到。
所以上次一個哥們兒半開玩笑說喜歡我的時候,你會對他說:“她是我女朋友。”
所以你想知道,你在我心里是什么地位。
所以你會問我,如果硬要我在你和他中間選一個,我會選誰。
而恰好我也不是善于表達的人。所以在半年之前你和你妹改情侶名和頭像,而我又不知道那是你妹的時候,抽風地祝福你們百年好合。最后愣是把自己憋出第二重人格,大半夜陪自己玩招鬼游戲,又在別人誤把我“媳婦”當成你女朋友的時候郁悶至極,逼著我“媳婦”給我唱《洋蔥》。
吶,你看,兩個不善言辭的人,就這樣錯過了半年之久。
【五】
每個有關青春故事都應該有一個驚天動地、蕩氣回腸或者是狗血得讓思密達們都惡心得想撞樹自殺的結局。
就像你和我,在彼此折磨半年之后,我告訴你,我要去告白了,問你支持不支持我去。
你說:“如果不是跟我的話,最好別去。”我問:“為什么啊?”你說:“因為我喜歡你啊。”
就這么一句話,一句讓無數人說了無數次的話,讓我心里最后那點兒堅持那點兒驕傲頃刻崩塌。我抓著手機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哭得死去活來,卻在同時回你一句“哈哈”。
——因為我喜歡你啊。
【六】
寫下這些的時候我看著我妹嚼著七夕你送來的巧克力。
七夕那天我向我哥們兒索要很多巧克力,但是沒舍得吃的獨獨這一盒。當滿嘴黑巧克力的我妹向我撲過來叫我陪她玩的時候,我以“憶往昔崢嶸歲月”為由把她拍到一邊兒去。
我妹天真無邪地看著我:“姐,你說啥?”
好吧,小家伙五歲,估計是對我說的某些話很難理解。
但是十幾年之后,也許她也會咬著筆桿子,為某個特殊的人寫下洋洋灑灑幾千字,拽著我指著遠處的少年問我:“姐,你看他長得好不好看?”
就像,我現在這樣。
編輯/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