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為什么會戀上內衣
在咨詢室里,丈夫李超的一言不發和妻子小敏的滔滔不絕,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李超迷戀內衣!”小敏直奔主題,“婚后一年多,我才發現他有這個問題,現在真是進退兩難!”說完,她嘆了一口氣。
原來,李超和小敏的性生活一直不和諧。李超建議用一些物品來助興,小敏不假思索地答應了,他們借助“女性內衣”完成了一次高水平的性愛。但是,事后夫妻倆對這件事情的看法產生分歧—李超認為應該嘗試更多的花樣,小敏則認為這樣做太變態。
“蘭老師,您知道嗎?當發現他愛的是內衣而不是我時,我簡直要崩潰了!”小敏傷心得淚流滿面。
“內衣只是性愛的催化劑,沒有你想得那么嚴重!”李超終于開口說話了,臉上流露出不被理解的痛苦。
“可問題是,自從那次之后,我不穿性感內衣,你就不愿意和我做愛!我們還得要孩子呢,我可不想一輩子依賴內衣!”
“除了內衣的矛盾,能不能談一下你們倆的關系?”我轉移了話題,想把李超從“被告”的身份中解救出來—如果一直被控訴,很難激發他改變自己的愿望。
李超顯然對這個話題更感興趣:“我和小敏算是一見鐘情吧!之前我有過幾個女朋友,但都只是玩玩兒而已,小敏卻激發了我結婚的沖動……我追求她6個月,相戀兩年后結婚,所以我很珍惜我們的婚姻。沒想到,因為自己對內衣的迷戀,我們差點兒離婚。”
原來,李超的內衣情結,掩藏著一段不為人知的往事。李超是二胎,姐姐比他大12歲。她霸道任性,對弟弟的出生十分不滿,嫉妒弟弟分走了父母的寵愛,所以經常在背后欺負、精神虐待他。姐姐會故意剝奪他的快樂和滿足,比如藏起他心愛的東西或者弄壞他剛搭好的積木,更會無情地嘲笑他笨……這些都讓他很受傷。
李超清楚地記得,他9歲那年,姐姐故意敞開門換衣服,勾引他。20歲的女孩身體很有誘惑力,讓他一想起就興奮。姐姐把他拽進屋,把門反鎖,責問他為什么偷看。當時李超怕得要命,想解釋卻說不出一個字。他只記得當時姐姐只穿著內衣、內褲,是少女最喜歡的粉紅色。從那以后,李超多次夢到當時的情形,看見女性內衣就會莫名地興奮。為此,他的整個青春期都是在自責和憤怒中度過的:自責是因為無法原諒自己對親生姐姐有非分之想;憤怒是因為他憎恨姐姐從小對自己的虐待,以及父母的袖手旁觀。
戀物成癮是因為缺愛
“最近,我任由自己潛伏的興趣愛好爆發,只是希望找到生活的平衡而已。”李超第一次解釋為何把戀物情結帶進婚姻中。
“最近,你們的婚姻出現了什么問題?”面對我的提問,小敏搖頭,而李超毫不猶豫地點頭。
李超猶豫了一下,說:“最近,小敏懷疑我和前女友還有聯系,經常查看我的通訊記錄。我受不了,經常產生一種想逃脫的沖動。”
我請李超講了一些他和其他女孩兒相處的經歷,然后總結出這樣一條規律:李超很容易對異性產生好感,但是建立親密關系一段時間后,他就開始覺得厭倦,并且去尋找戀愛外的刺激。前女友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和他分手,盡管他們曾經相處得很好。
“就是因為這樣,我才要把他看得更緊啊!”小敏還是感到困惑。
我向小敏解釋說:“童年時,父母沒有給李超足夠的關愛,姐姐又多次剝奪他的快樂和滿足,讓他的內心嚴重缺乏安全感。加上曾經的創傷事件,導致他對內衣產生一種畸形的依戀。在他心中,女性內衣是一種過渡客體,跟娃娃一樣代替家人,能夠緩解現實的孤獨和焦慮。在性生活中,李超對女性內衣的迷戀,我們稱為‘戀物成癮’,就跟煙癮、酒癮差不多,它是一種可以調整、糾正的性偏好障礙。所以,只要你們都愿意嘗試改變,你們的婚姻也是有救的。”
“原來,這個事情不全是你的錯,也怪我,是我激化了矛盾!”小敏終于開始接納李超的特殊愛好,而這正是恢復良好關系的支點。
“足夠的愛,是彌補內心安全感缺失的良藥。”在心理疏通階段,我向李超提出了這樣的建議。
聽到這句話,李超流下了眼淚。對他來說,談論愛,遠比被控訴為變態更讓他痛苦。
李超盡管事業很成功,但是一直找不到歸屬感。內心無時無刻不渴望和家人團聚時的親近、美好的感覺,也就是被愛的感覺。年老體弱的母親和離婚的姐姐住在一起,每次和他們見面,除了給錢之外,幾乎無話可說。
“姐姐現在過得很苦,早就不是當年那個喜怒無常、張揚跋扈的大小姐,她再也不能傷害我了。媽媽其實也很關心我,每次我回去,都給我做好吃的。只是她生我時都40歲了,彼此的代溝太大,找不到共同話題。”李超有些猶豫地說,“也許我該把這些事都放下!時間讓我們改變了太多,我們都不是那個過去的自己了。”李超的話好似說給他自己聽一般。
“好,這個周末我陪你去看看媽和姐姐。”小敏善解人意地說,李超握住妻子的手,點了點頭。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離開內衣行不行……”李超還是有些困惑,畢竟,他已經習慣了用那樣的方式幫助自己緩解焦慮,獲得快樂。改變習慣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我告訴李超,在性生活中借助物品來獲得快感是可以的,只不過內衣不應成為唯一的助興方式。只要雙方都接受,可以開發很多的性愛方式。我建議他們用性幻想來提升性愛的快感。李超和小敏嘗試討論彼此關于性愛的幻想,并配合對方實現,讓性生活更和諧。幾次成功的經驗,讓李超終于慢慢樹立了信心。
在治療的最后,我和小敏深談了一次,和她討論角色轉換的問題。我告訴小敏,李超曾經一度混淆了妻子和姐姐這兩個角色:每次婚姻中發生矛盾,李超總是無意識地把令人害怕的、折磨人的姐姐形象投射到妻子身上,所以對妻子產生排斥。他只會借助內衣釋放自己的本性,仿佛他戰勝了9歲那年被姐姐誘惑和折磨的自己。所以,面對李超的沖動,一定要以冷靜、支持性的妻子角色來應對,既不能像姐姐一樣喜怒無常,也不能任由他用戀物的方式緩解焦慮。時間久了,他們之間建立一個穩定的關系,就會逐漸取代內衣的作用。
“蘭老師,我不再那么害怕李超的愛好了,因為我們只是偶爾用它來調劑一下性生活。”咨詢結束半年后,小敏打電話來致謝,“我們的關系好了很多,現在周末沒事時,我們就一起去看婆婆和姐姐,李超整個人也開朗了許多!”小敏分享了一連串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