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時候,我們不在同一頻率里生活了】
秋欣打電話給我時,我正在焦頭爛額地忙著月考。
她說我們好久沒有出去了,星期六出去吧!
我握著聽筒,在心里打著腹稿,該怎么回答才能既顯出我很想出去但月考比出去玩更重要呢。我遲疑地開口:“我這星期要月考。”
她陡然提高了聲調,發出一個簡單的單音節:“啊?”
她不知道,一個簡單的“啊”通過纏纏繞繞的電線到達我的耳蝸時,是放大的難過加失望,密密麻麻地填充著我的心。
秋欣和雨婷在一中,每星期放兩天的假,只有期中考和期末考,日子過得很輕松。玨慧在外地,隔一個星期才回來那么一次。而我,生活在能把人榨干的重點學校里,一摞摞的作業,無窮無盡慘無人寰的考試,只有星期日可以稍微偷懶。我和她們,時間上是錯開的。以前基本上一個月的小聚,現在變成兩個月的不聯系。我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我們不在同一頻率里生活了。
每次刷動態時,看見她們發表的說說我無法理解,失落就會在心里橫沖直撞。玨慧曬和她的室友親密的合照,心里也會覺得心酸無比。那時候我們總嚷嚷要和玨慧拍照,她總是拒絕,難道會改變是因為最重要的人在她的身邊?我該如何感慨,歲月對人偉大的重塑能力。
每次看見穿著我們曾經穿過的校服的她們,心里總會泛起一股熟悉感,想起初中那樣純凈湛藍的時光。
曾經的我們幾個總是沒心沒肺,覺得無聊時就會想要去精神攻擊玨慧。在我的慫恿下,秋欣撰寫了一張關乎生死的紙條:“You are homeland’s tree(你是祖國的大樹)又粗又壯!”然后扔給玨慧。
看完之后,玨慧陰森凜冽的聲音響起:“秋欣!!!”
秋欣迅速把爛攤子丟給我,“燕妮叫我寫的。”還一臉無辜地笑起來。
暴力加血腥的玨慧二話不說就用筆狠狠地捅了我的后背,清脆的聲響可以證實我的疼痛是貨真價實的。陳雨婷那廝抱著看好戲的心態指著我說:“看看燕妮一副小鳥依人的樣子,你怎么好意思殘暴地下手?”
玨慧故作可愛狀趴在雨婷的肩上,十分嫵媚地說:“我是大鳥依人!”
這一場面差點亮瞎我和秋欣的眼。好在我們對玨慧這種生物已經免疫了。
“誰讓你依了?”雨婷不但丟下一卡車白眼,還不屑地扔下這句話。后來,雨婷真真切切地體會了什么叫做真正的禍從口出。然后我們就會聽見雨婷這樣一個花季少女在光天化日下發出凄涼的哀嚎聲:“我的腰!”
玨慧一臉淡定:“你沒有腰(你見過哪個體重破三位數的女生有著婀娜多姿的小蠻腰?)!”于是戰爭開始升級,我和秋欣觀看著她倆的刀光劍影、血雨腥風。秋欣還樂滋滋地說:“我們應該去買爆米花,邊看邊吃。”我鄭重地點點頭,為她的想法在心里點三十二個贊。
……
那樣的歲月多么像剛綻放的花朵般純真。而現在,曾經蔥蘢的萬物,綺麗的時光,清脆放肆的笑聲,大大咧咧的我們,都被拓成記憶的底片。
我不知道什么時候,我可以學會接受,我們已經不在同一頻率里的事實。
我能不能鄭重地和歲月從長計議,別讓我們的故事戛然而止。
【在時光里漸行漸遠的你】
我在校門口看見你。你雙手插在口袋里,一米八的個子在人群里顯得很突兀,你身邊站著你的兄弟。你明明不是一個人,可你的背影在我看來既蕭條又落寞,像極了冬天應有的悲愴感覺。
我沒有叫你。在你的后面小心翼翼地走著。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我連和你寒暄都失去了勇氣。而最初的我們,都不是這樣冷淡的疏離。
那時候你是我的前桌,你還沒有那么高。坐在我前面的同學都逃不過我用筆戳他的后背這樣悲慘的命運。想認真聽課時就會嫌你坐得太端正了礙著我的視線,就用筆捅你示意你趴下去一點;想偷懶睡覺時也同樣地用筆戳你的后背,讓你挺直身板遮擋老師灼灼的目光。于是乎,在我用筆戳你讓你在上課期間還做上下運動時,你的身高終于不負眾望地躥到了一米八。
然后你再也不是我的前桌了。
可那又有什么關系呢,我依舊在你的耳旁囂張跋扈地說:“你欠我的,還不清了。”
你耍無賴又一臉欠揍地說:“欠你的太多,我不打算還了!”我氣急敗壞地看著你,你的嘴角微微上揚一副死不認帳的欠扁的樣子。我真想把你扔到外太空,就讓你一直當太空垃圾。
何謂“欠”字之說呢?就是姑娘我閑著沒事給你牽了一條紅線,看來那時的我是真擔心你這樣神經大條的人怎么解決終身大事。在我的撮合下,你和隔壁班那個笑起來很嫵媚的女生在一起了,你們如膠似漆羨煞旁人地在一起了。偶爾你和她鬧矛盾,便會跑來找我想辦法。看你很憂郁,便會微微地心疼。我絞盡腦汁幫你想辦法,在姑娘我聰明的計策里,你們和好如初。
我很認真地思考我們之間的關系,是要好的同學,是最好的朋友,還是我是你感情的“垃圾桶”兼專職“愛情顧問”?
是什么關系無法定義,也無所謂了是吧。沒事吵吵鬧鬧,受傷了難過了彼此相互安慰相互取暖。我們,相互依存相互分離卻一直不離不棄。
你常常和我傳紙條。我們有三張桌子的距離,后桌的家伙總是和我抱怨,說我們總是這樣。我從來只有微笑地聳聳肩,心里卻溢出來了悲傷,我們之間的時間還有多少。蟬聲已經開始在夏天里喧嘩。哪個神奇的雕刻家可以把彼此的一舉一動刻進腦海里,成為古老的紀念,永遠揮之不去呢。
就算記憶再怎么好,我們終究敵不過歲月偉大的力量,將你溫暖的笑容蛻變成冷漠的面容。而我們之間曾華麗盛開過的時光終究也被扔進歲月的黑色匣子里,不再打開。
現在,我們連打招呼都會陷入長長的尷尬,那凝在空氣里冰冷的疏離最后使我落荒而逃。我們之間,只剩一連串的沉默。
那時的我們都不是這個模樣。你常常說一些“刺激”我的話來逼我暴露出女漢子剽悍的本質,這時我總會猛地跳起來狠踩你的腳。你一臉的驚悚,聳聳肩然后無可奈何地說:“這是我剛洗的鞋,我告訴別人你欺負我。”憋屈的表情,讓本來怒火中燒的我忘了生氣撲哧笑了出來。
你已經在那純凈的時光里漸行漸遠,而我又何嘗不是呢,那個囂張跋扈完全沒形象的我也消失不見了。
我能不能和歲月從長計議,讓我們都還是最初的模樣。
【高三·十八歲】
在這個明亮熱烈的夏天里,我十八歲了,標準的高三黨。
走走停停,跌跌撞撞,掠過有始無終的綺麗,遺忘時光久遠的嘆息,我就這樣被推到了青春的尾巴上,殘酷的高三里。
看著那些青春年輕的臉龐,那些肆無忌憚的笑容,覺得自己怎么就這樣老了。明明快十八歲了,穿著我們學校高中部的校服,還是會被人認為只有十三四歲。每次別人這樣說我只好微笑地說:“肯定是我看起來太年輕了!”
每天都是半夢半醒的狀態游離到學校。有幾天熬夜特別厲害,眼圈好重,再加上風對我的發型的塑造,一同學在樓梯口看見我,就用打量外星人的眼光打量我,用驚悚的語氣問我:“你昨天奮戰到了幾點?一臉的滄桑!”
到了教室,我撂下書包,特憤憤不平地說:“好可惡,有人竟然說我滄桑,我一個豆蔻年華的女子怎么會與滄桑這樣歲月久遠的詞匯聯系在一起?”
阿靜特鄙視我,“快十八的人還敢說自己是豆蔻年華?”
我義正嚴明地反抗,“別人都覺得我只有十三四歲,那我只有從心里認知自己真的只有十三四歲!”
“那是人家善意的謊言!”這三人異口同聲地反駁我。
……
你們是在羨慕嫉妒恨。姑娘我不和你們一般計較。
可是這樣的自我安慰又能持續多久呢?我是真的快十八了,我是真的快要邁進傳說中的高三了。
十八歲,這意味著以后再也不能口無遮攔地得罪別人,也不能像個小孩子一樣任性妄為。要學會主動去承受生命中或好或壞的饋贈,要學會把孤立無援藏在背后勇敢往前走,面對誤會面對中傷要學會不動聲色地微笑。
而高考,煉獄般的高三,終于跨著輕輕緩緩的步子悄無聲息地來到我身邊。往后的我,應該要學會忍耐,去忍耐比現在更刻苦的生活。漫長而燥熱的夏天快要來了,那些搖搖欲墜又昏昏沉沉的小驕傲都應該收拾好,重新啟程。
十八歲,高三。歲月,你能不能別讓它們來得那么迅速呢。
【歲月,我能不能和你從長計議】
日光漸稀,才惦記起時間的方向。
而我終于明白有些時光終會逝去,在內心里熱烈地懇切著歲月能把溫暖斑斕的記憶完整無損地保存著。
我也終于知道,那些改變、那些離別、那些不能改變的現實,我都要統統學會去接受。只有接受才是堅強,讓歲月教會我接受。
歲月,讓我們對青春從長計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