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漂戀歌，我們的愛情安放在蒙古包里

2013年12月，有媒體爆出北京打工者為省房租，在廢棄的地下井道里住了將近20年的新聞，此事迅速引發(fā)全民關注，并深深地戳痛了北漂一族的心。北京的房價高得離譜，別說普通打工者了，就是白領，也難以承受，有時甚至連房都租不起。

留美女孩莊嫣回國后，在北京輾轉租房的過程中身心俱疲。就在此時，一個愛上她的北漂男孩竟異想天開，用智慧和勇氣在樓頂為她搭建了一頂蒙古包！這頂蒙古包不但“屋美價廉”、遮風擋雨，還容納了他們無處安放的青春和愛情——

北京啊，租房子為何這么難

2012年6月，我拿到美國加州大學的碩士學位證后，馬不停蹄地拖著箱子飛回北京。把消息告訴在北京的閨密可可后，她笑著揶揄我：“北京又是霧霾又是堵車的，租房買房更是貴得離譜，就算在美利堅刷盤子都比在這強，真搞不懂你干嗎要回來。”

我笑著回答：“因為我做夢都想吃正宗的炸醬面和北京烤鴨啊！”玩笑歸玩笑，其實我對北京有一種深厚的感情。

1984年出生的我，是江蘇常州女孩，在北京上了4年大學，度過了自己最寶貴的青春歲月，我早就視北京為自己的第二故鄉(xiāng)了。回國后，很幸運，我很快就在朝陽區(qū)找到了一份翻譯的工作，月薪5000元，每年還有休假和年終獎。

一切都在良性運轉，但沒等我高興幾天，就發(fā)現在這里想找到一塊安身之地，簡直比出國還難！如今的北京，四環(huán)外的兩居室的房租都已經漲到4000多元。在看房的過程中，我不能不佩服人民群眾的智慧，三室一廳的房子被分隔成10間小房，所住人員魚龍混雜，每間不到10平方米，月租1000元還供不應求。

在這段奔波的日子里，唯一的收獲是我認識了一位“難友”：程鑫。我倆都是江蘇人，第三次在租房時遇見后，他熱情地說：“真是緣分啊！留個電話吧。以后有什么租房信息可以互通有無。”我有氣無力地把手機號留給了他，并沒抱多大希望。

誰知一個星期后，竟意外接到程鑫的電話，他興高采烈地告訴我一個特大喜訊！

原來，程鑫經過多方打聽，得知望京那里新開了一家微型賓館，由于剛開業(yè)入住率低，所以老板搞促銷，一個月1800元就可以住干凈整潔的客房，而且24小時有熱水，每周免費更換新的床單、被套！

這對急于找到落腳地的我來說，無疑是天上掉餡餅。2012年7月，我馬上拎包入住這家賓館，程鑫就住在我的隔壁。為了表示感謝，我豪氣地在全聚德請“鄰居”程鑫吃烤鴨，席間，我們從美國的風土人情談到江蘇的歷史典故，聊得不亦樂乎。吃完，程鑫用筷子把鴨架扒拉出來，打包帶走。

第二天清晨，我還在賴床，有人敲門，打開后看到程鑫端著一碗熱騰騰的湯，還拿著一個肉夾饃，笑著說：“我用電熱杯偷偷做的，湊合著吃吧！當心別讓人看到。”

乳白色的鴨架湯上，撒著碧綠的、細碎的蔥花，香氣裊裊。異國求學4年，我從沒享受過這種待遇。那碗“溫暖牌”的湯，一直暖到我心里去。

暫住賓館的日子什么都好，唯一不方便的是沒法做飯。我只能吃路邊攤或盒飯胡亂湊合。但這難不倒心靈手巧的程鑫，他經常約我一起分享他的“私房菜”：有時用小小的電熱杯煮碗八寶粥，再配一碟脆生生的咸菜；有時下一把面條，再加入番茄、火腿腸和小油菜，就是一碗美味可口的面條……熱氣氤氳中，我竟吃出了家的感覺。

在第N次享用完程鑫做的晚餐后，剛回到房間，程鑫就發(fā)來表白短信：“兩個人結伴，好過一個人孤單。小嫣，做我女朋友好嗎？”那一刻我真的有幾分動心。但想想北漂的我們連一個像樣的落腳點都沒有，哪有什么資格風花雪月呢？

奇思妙想，搭間蒙古包送給心愛姑娘

2012年9月，隨著賓館生意漸漸紅火起來，老板表示要終止優(yōu)惠：如果還想入住的話，房費必須漲到每月2500元。這就是我收入的一半了，當晚我愁眉苦臉地跟程鑫抱怨：“怎么辦？好歹我也算個小海歸，難道只能到大街上搭個帳篷嗎？”

程鑫也覺得“壓力山大”，不過他還是開玩笑逗我：“要是去大草原搭個蒙古包那才帶勁，騎馬牧羊，多拉風！”說到這里，他突然興奮地說：“不如找個合適的地方，咱們搭建個蒙古包吧。”

我?guī)缀跣姡诙炀桶堰@事當做笑話講給可可。誰知可可聽了卻認真地說：“如果程鑫真的想搭，我家樓頂倒是可以免費提供。”可可家住的是頂樓，我回去一說，程鑫立刻摩拳擦掌，認真地把這件事排上日程！

周末，我和程鑫經過網上了解，先來到一家位于北京豐臺區(qū)的蒙古包供應商了解情況。但令人沮喪的是，這種蒙古包質量比較好，但價格也很貴，最小的（直徑3米）也要1萬多塊。但皇天不負有心人，我們終于在網上找到一家位于內蒙古的廠家，一個直徑4.5米的蒙古包才5000元！

“太棒了！”我忍不住開心地給了程鑫一個大大的擁抱，馬上又紅著臉放開。程鑫也不好意思地笑了。在這個秋天，愛的種子仿佛正蠢蠢欲動，我心里的花苞一朵朵綻放……

2012年十一長假，我和程鑫陪著工人師傅一起在可可家的樓頂搭建蒙古包。她家屋頂荒草橫生，堆滿了破磚爛瓦。我們先把雜物清理干凈，接著鋪上防腐木戶外地板，荒涼的樓頂一下子顯得整潔了許多。

之后，蒙古包在我們的齊心協力搭建下，大功告成！我們千恩萬謝地送走了搭建的師傅后，繼續(xù)進行改造。程鑫拿著手鉗和一盤電線，從可可家拉上來電線，在蒙古包頂部裝上網購的太陽花造型的燈，室內一下子充滿光明。

此后幾天我們手牽手去舊貨市場，花200元購得九成新的1.6米的床一張；55元買來的簡易木質桌子，可以看書、做設計圖；地上鋪著米黃色的地毯；還有30元的床上電腦桌，可以躺著看電影、玩游戲；70元淘來的簡易衣柜和鞋架，被我倆的雜物塞得滿滿當當；至于手機和筆記本電腦充電，只要有一個拖線板就解決了。

當然也有不方便的地方，比如自來水沒有辦法引上樓頂，但我們準備了一個超大水桶，每天下班后由程鑫從可可家提幾桶水上來。而我蹲在蒙古包外，用電磁爐和鍋具笨手笨腳地做簡單的飯菜。程鑫笑稱：“咱們算不算是我提水來你做飯，夫妻雙雙把日子過啊。”

“誰跟你是夫妻了？”我笑著白了他一眼，但心里美滋滋的。在樓頂炒菜真是好，不但視野開闊，而且油煙味會被風吹走，真是天然的抽油煙機。可可夫妻倆上來參觀完畢后，對我們這種詩情畫意的小日子羨慕得不行。

至于洗澡問題，只能一兩天去可可家洗一次，為此我們自愿支付可可家500元水電費，她再三推辭表示不要，但我們還是堅決表示這錢一定要交。算下來，總共花了7000元，我們就在偌大的北京城有了一個溫馨的小家。不但能遮風擋雨，還別具一格！

2012年10月7日，我和程鑫退掉了微型賓館的房子，歡歡喜喜地搬進了蒙古包。那一夜，我又激動又興奮，難以安眠。程鑫笑著揉揉我的頭發(fā)：“傻丫頭，我來哄你入睡吧！”

在這個萬籟俱寂的夜晚，我聽著蒙古包外隱約的風聲，感覺一切美好得像個不真實的夢境。程鑫抱著我，在耳邊溫柔地說：“如果有來世，讓我們做一對小老鼠吧！笨笨地相愛，呆呆地過日子。即便大雪封山，還可以窩在溫暖的蒙古包里，緊緊地抱著咬……”

北漂戀歌，愛情在蒙古包盛開

當然，住進蒙古包雖然溫馨又舒適，但總會發(fā)生一些讓人哭笑不得的事。11月的一個夜晚，程鑫公司要加班，我一個人吃完飯后便早早躺在床上看電影。突然，蒙古包外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不知是小偷還是壞人，我嚇得心怦怦直跳，悄悄把門打開一條縫一看，原來是兩三只野貓在樓頂竄來竄去，夜色中它們豎立的毛發(fā)和晶瑩的眼睛看起來十分恐怖。

我怕它們會沖進來，尖叫一聲后，把桌子椅子都堆在蒙古包門口，然后拖著哭腔給程鑫打求救電話。程鑫打車火速趕回來，安慰了半天我才平靜下來。但我從此不敢一個人待在蒙古包里。

后來，程鑫想了個妙計。他買了幾盒砂炮，就是那種一摔在地上就炸開的小爆竹，每晚睡覺前在蒙古包門口扔幾個，噼里啪啦幾聲脆響，那些野貓就嚇得跑遠了，再也不敢來冒犯。

“野貓事件”過去后不久，緊接著就到了2012年圣誕節(jié)。同事丁妍麗邀請我們去她家過平安夜。只見她家寬敞明亮的房子里掛滿了氣球，五彩繽紛的圣誕樹閃閃爍爍，桌上擺滿了精致的美食……席間，丁妍麗問我什么時候邀請大家去家里玩，想想巴掌大的蒙古包，我一時語塞，支吾過去。

回到蒙古包，程鑫見我悶悶不樂。得知原委后，他笑著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其實住在蒙古包沒什么不好，要不周末你請同事們來玩，我們舉辦一次樓頂燒烤吧。”我一下子轉怒為喜，對啊，在加州時我也經常跟同學們舉辦露天燒烤，丁妍麗家的陽臺才擠不下這么多人呢！

舉辦樓頂燒烤那天，同事們看到蒙古包后別提有多驚嘆、多震撼了。有的拿著相機和手機對著蒙古包一通猛拍，發(fā)到微博和QQ空間顯擺；有的在扦子上串好牛肉片、茄子、蝦等食物，在燒烤爐上烤；還有的喝著可樂，一邊在樓頂眺望小區(qū)風景，一邊七嘴八舌地大倒租房苦水，哀嘆拼房之難。“這房價，是逼著我們往火星移民的節(jié)奏嗎？”“小莊，原來你一直在蒙古包里過著女王一樣的生活，真是羨慕妒忌恨啊！”

我和程鑫樂不可支。等大家酒足飯飽后，不知是誰帶頭，用筷子敲打著碟子，唱起了那首粗獷大氣的蒙古歌：“藍藍的天上白云飄，白云下面馬兒跑……”一時間群情激動，大家紛紛唱歌響應……

轉眼到了2013年1月底，寒風呼嘯，北京下了第一場大雪。上班時我心不在焉，心想這下完了，蒙古包漏水是小事，萬一倒塌了，我們的家當可全都毀了。下班后我踩著積雪，匆匆轉乘公交和地鐵回家一看，蒙古包竟然紋絲不動，只是頂上罩了一層雪，里里外外檢查了一遍也沒漏水。我越看它越覺得可愛，它就像一只溫順忠誠的守護獸，在這寒冷的大都市，為我們制造出一方溫暖的小天地。

可可生怕冬天我們會凍著，五次三番上來邀請我們去她家“冬眠”，等春暖花開再回蒙古包。但看到我們又有電熱毯，又有電暖爐，小小的蒙古包溫暖如春，她也就徹底嘆服。

2013年春節(jié)，我和程鑫一起回了江蘇老家，他來常州我家拜見準岳父母，看得出爸媽對他很滿意。當然我也去了昆山他家拜年，未來的公公婆婆一個勁兒地念叨我們早點回來完婚，不然一年才能見一兩次面，我和程鑫相視一笑。

回到北京的蒙古包，剛放下行李，小區(qū)的物業(yè)就找上門來了，我和程鑫以為蒙古包屬于違章建筑，會被拆除，不免心里有些緊張。但他們圍著蒙古包里里外外看了一圈后，不禁贊嘆：“你們這些小年輕還挺有想法嘛，這蒙古包幾乎成了小區(qū)一景呢！”

我和程鑫面面相覷，總算長舒了一口氣，連忙趁熱打鐵，扳著指頭細數這一年我們在北漂生活中數次找房的辛酸之路。物業(yè)公司的人點點頭，表示理解。他們還說：“屋頂也算宋可可家的面積，既然房主沒意見，我們也就不說啥了。不過你們必須在樓頂加一圈柵欄，以保證安全。還有蒙古包門上的鎖里外都要更換好一點的，以免發(fā)生盜竊問題。”

見我們的身份證、暫住證、工作證等各種證件齊全，而且態(tài)度誠懇，物業(yè)公司最后還給我們友情贈送了一個滅火器，并演示了一遍如何操作，還開玩笑說：“當然了，希望你們永遠用不上。”我和程鑫忍俊不禁，連連點頭：“那是，那是。”

經過一年的辛苦打拼和省吃儉用，2013年冬天來臨之際，我和程鑫的賬戶上已經攢了近5萬元。我們果斷辭掉北京的工作，一起回他江蘇昆山老家發(fā)展——在蛋形蝸居、集裝箱房子、洗手間蝸居層出不窮的今天，若想在房價高居不下的北京買房安家，簡直是癡人說夢。現在不但離兩個家庭近，而且二、三線城市更適合我們。

在雙方父母的支持下，我們首付了10萬元，在昆山按揭了一套100平方米的兩居室房子。選房的時候，我和程鑫心照不宣地選了海湖小區(qū)的一樓，因為一樓附贈一個大院子，正好能搭建我們千里迢迢從北京運回來的蒙古包。

不管親戚或同事、朋友來訪，我們都會指著蒙古包，向他們講述一段屬于我們兩個人的北漂往事，以此紀念我們青春澎湃、熱血沸騰的夢想和愛情……

編輯 / 楊世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