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接到久未聯系的前同事安楷的電話:“兄弟,最近有時間回老家不?老哥又結婚了,喜酒給你留著呢!”聲音中滿滿的都是幸福,這讓人大感意外。
其實,自從來到省城工作后,和老家朋友的聯系就日漸稀少了,只是,和安楷之間,仍“藕斷絲連”,偶爾的老家之行,他都會找機會和我小酌幾杯。印象中的他,對人生一直是心懷抱怨的,尤其是酒后,更是滿腹牢騷。
安楷比我年長兩歲,都是從農村一步步走出來的。師范畢業后,他成了一名鄉鎮中學教師。開始的幾年,他也有著青春年少的意氣風發。工作不到兩年,他就與家世良好的小城姑娘雅雯喜結良緣。那年我剛畢業被分配到他所在的那所鄉鎮中學,正好趕上參加他們的婚禮。
只是,隨著時光的推移,他的生存空間一直沒有什么改善,在那所鄉鎮中學一直做著普通教師,一待就是十多年。看著差不多同時進校的同事,升遷的升遷,進城的進城,還有的辭職下海淘金,個個都混得比他強,工作之余便大發生不逢時之慨。后來發展到對工作也充滿厭惡,總想著有一天要逃離那個破地方,去嘗試一種全新的生活。
雅雯常常勸他要把心態放平和些,教書育人是件多么有意義的事啊,許多人想干還沒機會呢。可他卻聽不進愛人的勸告,有時喝多了酒回家還會胡攪蠻纏地大吵大鬧。雅雯一氣之下帶著孩子回到城里,在父母的幫助下,開了間小茶葉店,沒想到生意竟出奇的好,不幾年就成了有車一族。妻子事業上的成功,更加刺激了他那根脆弱的神經,甚至還捕風捉影地懷疑起妻子的為人。一番番的唇槍舌劍之后,兩人都弄得遍體鱗傷,分手就成了必然結局。
離婚后的他,心情更加灰暗,教學成績也一落千丈。此時,又恰恰趕上全縣進行教育改革,實行競爭上崗,他那樣的教學成績和心理狀態,落選是必然的。
真正要失去教師這份工作時,他才發現這幾十年來,他已經與學校和學生融為一體了。回想起這些年走過的風風雨雨,回想起那一張張由陌生到熟悉的學生面孔,還有和前妻相處的日日夜夜,一點一滴都是幸福的記憶,只是,此前他并沒看到這些。
人最大的不幸,就是不知道自己是幸福的。人性的一個共同的弱點就是企盼得到自己沒有得到的東西,而對自己所擁有的卻不那么珍惜。只有在失去時,才倍感它的珍貴與不可替代。為了能重返講臺,他不懈努力,最后被一所更僻遠的山村小學聘任為語文教師。
山里的空氣是清新的,山里的孩子是純樸的,他的內心仿佛一下子空靈輕盈起來。懷著一腔熱愛,他投入到新的教學崗位上。功夫不負有心人,他所帶班級的統考成績,連續3年名列全縣鄉村小學前茅,他本人也被評為市級骨干教師。課余時間,他還撰寫發表了大量的教學研究論文,在全縣教育系統產生了巨大影響。
年前,在山村小學工作了5年多的他,被縣教育科學研究所聘為小學語文教研員,實現了他多年前的進城夢。只是沒想到,他剛剛進城,這么快又找到新的幸福歸宿了。這杯喜酒,縱使遠隔千里,我也是要回去喝的。更讓人沒想到的是,他的又一次新婚,新娘卻是舊時的愛人——雅雯。看著他們的幸福表情,我理解了他們的破鏡重圓,那些曾經失去或錯過的幸福,又被時間找回了。
生命就像是一張單程車票,雖然無法回頭,卻可以轉彎。愛,不是改變對方,而是一起成長。只要幸福還在,一切都不算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