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色戒》牽出了兩個女人甚至兩個時代的“性談判”。張愛玲的性描寫啟開了上世紀女性解放和女性情欲寫作的先鋒;湯唯的走紅和被禁以及“拯救運動”則是我們時代的勝利——“身體談判”得到了民眾和文化上最大程度的包容。
張愛玲:“色”了30年,“戒”了30年
張愛玲寫的小說不多,卻以小說成名。
小說里的真正描寫性的地方不多,卻以情色出名。
情色,這本身就是一件意味深長的事,名篇《金鎖記》、《沉香屑第一爐香》、《傾城之戀》、《紅瑰與白玫瑰》,甚至寫娘姨生活的《桂花蒸阿小悲秋》,通篇都是揮之不去、迷亂的荷爾蒙氣息,她筆下的男女可以調情,可以精刮,可以猥瑣,但不可以上床。
最典型的當然是《色·戒》,李安用三場雷霆萬鈞的床戲才說明的問題,張愛玲只淡淡交代了兩句:“事實是,每次跟老易在一起都像洗了個熱水澡,把積郁都沖掉了,因為一切都有了個目的?!?/p>
張愛玲的身世、經歷以及感情認知,都是一種寡居者的心態,從與胡蘭成的戀愛到老年寡居美國:對愛當然有渴望,然而沒有奢望去擁有;對性有渴望,卻極度回避,因為它可能是危險的,不能影響個體的生活。
寫作上張愛玲開啟上個世紀女性作家情色解禁的先鋒,個人意義上張愛玲卻是典型的現代人:既是性饑渴又是性冷淡,時性時不性,也時信時不信,真切地書寫了現代人的情色觀。
遲到湯唯的時代:身體談判的贏家
從張藝謀的《紅高粱》,到走進斯皮爾伯格《藝妓回憶錄》,鞏俐走了整整19年;從張藝謀的《我的父親母親》,到站在奧斯卡舞臺上擔任頒獎嘉賓,章子怡跑了8年;和章子怡同齡,僅憑借李安的《色·戒》就走出了國內影壇,湯唯只飛奔了1年。
章子怡的成名速度已成為過去式。湯唯,以及湯唯們的時代,已經來了。2007年,27歲的湯唯因出演李安的電影《色·戒》,幾十秒的性愛鏡頭讓她一脫成名;同樣湯唯也遭全面封殺。
如果退回到40年前,湯唯會成為實實在在的“反革命”;如果退回到陳沖時代,她的演藝生涯毫無意外的就此結束。湯唯之幸在于,她生在一個大勢所趨的大時代,這個時代已經可以明辨是非,并有能力表達出自己的意見。
草根階層的代言者、學者,幾乎毫無例外站在湯唯粉的隊伍里。被禁之后一場“拯救湯唯運動”轟轟烈烈展開,從港臺開始,波及內陸,湯唯的支持者越來越多。張學友力邀湯唯出演《月滿軒尼詩》,媒體、坊間的發自內心的歡呼。2011年8月,新片《月滿軒尼詩》上映之前,媒體上關于“湯唯,我們在春天等你”這樣的情懷標題不絕于耳。
湯唯之所以被持續關注,并不是因為《色·戒》里那點兒若隱若現的裸露,與其觀摩她那副干巴巴的身板兒,還不如抱著唾手可得的AV視頻大發感慨。由于中國傳統文化中對女性性壓抑的保守態度,湯唯代表著一種反抗和禁忌。同樣,湯唯早就不屬于她自己,而成為這個時代的情欲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