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都錯誤地認為:大公司的煩惱會更高級些,其實這是個誤區。所謂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公司經營所遵循的,永遠是最基本的原則。創始人精神的傳承、接班人的選擇,這依然是大企業們最關心重視的問題。
公司有大小,管理無高低
《齊魯周刊》: 從《大敗局Ⅱ》托普、順馳等案例中,您得出了這樣的結論:絕大多數公司的失敗,都是因為忽視了經營管理最基本的原則,失去了對管理本質的把握。您這里定義的“管理的本質”是什么?
吳曉波:公司規模有大小之別,但管理并無高低之分。很多人都錯誤地認為:大公司的煩惱會更高級些,其實這是個誤區。所謂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公司經營所遵循的,永遠是最基本的原則。
比如說現金流問題。在《大敗局Ⅰ》關于秦池的案例中,最后把這個標王逼到絕境的,其實僅僅是391萬塊的瓶蓋款,正所謂1塊錢逼死一條壯漢。但到了《大敗局Ⅱ》的順馳案例,還是死在現金流上。因此從本質上講,這兩家企業的敗落并沒有區別。
再比如,企業經營應追求穩定發展,激進式的成長往往藏著巨大危機。但要明白這個道理,史玉柱的巨人,和孫宏斌的順馳相隔近十年,卻都付出了同樣的代價。
這些例子數不勝數。我曾總結過中國企業失敗的4個基本特征,他們分別是:經營冒進、戰略迷失、宏觀盲視和政商破局。
“制衡”與完整
《齊魯周刊》:吉姆·柯林斯在其《基業長青》一書中曾指出,那些偉大并長盛不衰的公司,創始人的理念總是能夠得以傳承。您認為,創始人該如何選擇和培養自己的接班人,讓自己的精神和理念得到傳承,從而使企業基業長青?
吳曉波:的確,接班人問題是今天中國所有公司面臨的最大考驗。我曾說過,中國到今天,還只是一代企業家,正是指這點。
但接班人問題又是一個非常技術性的問題,且企業性質的不同,所面臨的考驗也迥異。民營企業,尤其是家族企業,最大的考驗可能就在于如何對繼承者進行培養;國有企業可能是如何選人的問題;而跨國公司,更多的是制度間的制衡。但不管何種,對創始人精神理念的傳承都尤其重要,就像柯林斯說的那樣。
《齊魯周刊》:民企接班有哪些模式可供參考?
吳曉波:許多意欲讓子女接班的企業家的做法是,創始人很早就讓子女介入公司事務,有針對性地培養,一步步樹立起其在公司內的威信,為最終接班鋪平道路。但這種“子承父業”的模式存在很大的不確定性。假如子女能力不夠或者子女對家族事業不感興趣,強行讓子女接班對企業無疑是一場巨大的災難。
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很多類家族企業在交接班上進行了新的嘗試,其原則是:家族成員控制公司股權,確保公司的所有權不致旁落,而在企業經營上則交給職業經理人去打理,然后再引入外部董事進行監督。這樣所有權、管理權和監督權“三權分立”,互相制衡,這不失為一種好的管理模式。
這種模式其實在東南亞和香港地區都有成功案例,馬來西亞的李光前家族、香港的李錦記,都是遵循這一模式,實現了各司其職,避免公司內部因為爭權奪利而四分五裂,從而達到基業長青的目的。這種模式帶有很強的中西融合色彩,既保證了一個家族產業的完整性,又借鑒了西方政治中“制衡”的觀念,各取所長,相得益彰,這應該是中國民營企業進行第一次交接班時可選擇的范式。
在一個小時內任命新CEO
《齊魯周刊》:到二代、三代交班時,這種范式還能否達到基業長青的目的?
吳曉波:從長遠來看,中國企業應該也必將完全走向職業經理人治理公司的階段。
以IBM、福特汽車等知名企業為例,它們早期也都呈現出明顯的家族企業特色,都是子(孫)承父業,也都開創了輝煌的局面。但不過三代,都徹底放棄了家族傳承,引入職業經理人進行公司治理。到今天,沃森家族和福特家族都幾乎完全淡出了企業。之所以放棄家族產業,是因為只有這樣,才能不斷吸引優秀人才進入企業,從而保證企業適應時代的發展,不至于讓偉大的基業毀于一旦。
一家優秀的企業要想存活久遠,終歸是要變成一個社會的整體財富。想明白這一點,許多中國第一代的企業家應該能夠做到心下坦然。而在我看來,中國企業的第一次交接班,以中國企業家的智慧都能以不同的方式順利解決,從而兼顧各方的利益,這不是什么難事。難的是未來的交接班,企業是否建立起有效機制,以確保選出優秀的領導者。
曾有人問“世界第一CEO”杰克·韋爾奇:“如果你突然遭受意外,誰能領導GE?”杰克·韋爾奇回答:“如果因為某個突發事件,我不能繼續領導公司,公司董事會可以在一個小時內任命一位新CEO?!?/p>
我認為,這種“可以在一個小時內任命新CEO”背后體現出的人才儲備能力,才是中國公司未來真正應該努力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