倔強而現實的矗立

摘 要：女作家蘇青用獨特的眼光呈現出生活的真實面目，從創作緣起和作品內容，以及所塑造的人物形象，都能讓人感受到人世“謀生”之艱辛，本文擬從以上三個角度來探討“生存”在蘇青文學世界里的重要性，感受蘇青所描繪的倔強和現實的生存百態。

關鍵詞：生存；文學創作；詮釋人物；還原女性

作者簡介：李洪源 （1980-），女，湖南沅江人，湖南外貿職業學院人文系講師，碩士，主要從事中國現當代文學研究。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4）-21-0-02

蘇青其所創作的作品往往具備較強烈的自傳性質，在其作品當中描繪出在亂世當中生活的普通女性，在生存線上所付出的掙扎和拼搏，當然也包含了蘇青其自身在上海生活過程當中所面對的艱苦條件，因此，蘇青的作品當中，女性的生存成為其在創作過程當中最為重要的一個創作原動力。

一、為了生存：文學創作自身的社會性和必然性

蘇青在中央大學英語系學習，結婚之后隨著自己的丈夫來到上海。因為她丈夫李欽不愿意總是為其支付生活費用，曾經對蘇青責備，并且認為蘇青是個知識分子，應該能夠自給自足。隨后，蘇青開始用嘗試自己的文學創作，去爭取自身的經濟獨立。離婚之后，蘇青基本上是依靠自己的稿費生活。在日本占領上海，蘇青曾經在偽南京政府上刊登自己的文章，蘇青在1943年之后創辦了《天地》雜志。蘇青認為文章并不是一種覺得有樂趣的事情，而為了反映他人，為了生活而存在的。而且蘇青同時非常敬重那些能夠為民族和國家創作文學作品的人，因為蘇青的文學作品往往都是為了自己的生存問題存在，甚至直言不諱地談到自己就是為了金錢才創作文學作品。（《自己的文章》）

當時的李欽以及生活，迫使蘇青逐漸走向了文學的道路，蘇青本來希望自己是作為一個相夫教子的賢妻良母角色，但是最終只能夠為了生存而掙扎。因此，蘇青最終成為了一個唄生活逼出來的文學作家，其代表著現代文明的焦慮以及不安，從而運用文字表現出來，變成了親和民眾的市場文字。[1]

二、展現生存：多元人物形象的特質性

1.題材的選擇

蘇青較少創作小說，其主要創作散文作品。其散文作品中，表現出大都會女性的心理狀貌和生活格局，尤為真切。蘇青創作的散文范疇極大，包括了男人、女人一類的論述，也包含了對于女性未來的探討，包括女性育兒的方法等，如何扮演一個好的媳婦等等。當時的蘇青基本上只要是可以掙錢，她都會創作，甚至是創作出內容和理念都互相沖突的內容。[2]

蘇青其所創作的一部小說《結婚十年》，是屬于一部自傳性的小說，并且主要是勾勒出一種風俗文化。蘇青塑造了一個和自己的人生經歷非常相似的蘇懷青小姐，并且包含了蘇青所在的時代當中的各種傳統的文化，包括結婚之后的逃難等。蘇青在這一部《結婚十年》當中流露出非常多的地方特色，蘇青也注重在小說當中描摹各種夫妻的恩怨，更關注到人生雜事對女性性格的影響。因此，蘇青選擇的題材和市井人民的生活聯系較大，因而能夠在市井人民當中引起各種共鳴。

2、人物形象的塑造

蘇青其在創作的過程當中，關注到了三個不同社會女性群體的生存狀況。第一種女性群體是舊式家族當中的婦女。這些出自舊式封建家庭當中的婦女，往往會非常注重對于傳統的封建道德禮教的遵行，包括傳統的三從四德，比如在結婚之前會更多地依存自己的父親，在結婚之后就會跟隨著自己的丈夫，此類封建傳統女性的形象一般都是屬于母親或者婆婆這一類的角色，年齡一般都是中年或者老年時期。如同蘇青在自傳性的小說《結婚十年》當中塑造出的蘇懷青的母親以及婆婆等。蘇青側重于表現這些封建傳統婦女的生活世界的狹小，以及其精神世界的蒼白無力。這些女性往往都是以家庭作為自己的完全生活空間，把婚姻列入自己的生存邊界，因而完全不具備自我的意識。

第二類是一部分新舊結合的文化女性。這些新的女性往往接受過相關的文化知識，希望能夠爭取自己的愛情自由，是女性解放的先鋒。不過在結婚之后卻往往表現出一種保守的狀況，也就是成為了一個舊式家庭當中的時髦太太，她們最終也是回歸到相夫教子的原點之上。

第三類女性實際上就是一種新階段的職業女性，這些職業女性是擺脫傳統家庭以及家庭當中男性的束縛尋找自己的解放的機會，自食其力，依靠自己的能力養活自己。這樣的一些女性本身是有復雜的心態，雖然有著踏踏實實的工作機會，但是不一定所有的人都是具備了完全獨立的思想，有些也只是希望通過自己的經濟獨立，為自己找到一個如意的丈夫，這樣的職業女性其思想上仍然是封建以及保守的。《歧途佳人》這部小說當中描繪了符眉莫就是這樣子的一個女性，她犧牲了婚姻等機會找到了一份大學講師的職業，但是最終卻因為貧窮和疾病的疊加，迫使自己走向了客死異鄉的悲劇當中。

三種不同的女性實際上表明了，在蘇青所在的那種新時代和舊時代交集時代當中，女性是沒有辦法把握自己的命運的。也就是說，這些女性雖然有沖破傳統封建道德的束縛，但是她們始終還是擺脫不了舊社會當中女性背后男性的束縛。因此，女性一直都是在一個舊的時代牢籠當中做一些新的嘗試，這種傳統文化和現代語境的交織下，女性的意識更加容易焦慮，也常常容易陷入在懷疑當中，由于天然的力量薄弱，更加會為了自己的生存繼續苦苦掙扎，而蘇青對于社會的洞察力，實際上也是從這樣的掙扎當中養成的習慣。因此，蘇青所塑造的各種女性，無論是通過婚姻，還是通過金錢，還是通過職業，她們都沒有辦法真正生活，往往只能夠生存而已。

三、讓位生存：女性自身的還原和世俗特征

1.愛情神話的消失

在很多文學作品中，愛情是美麗而超凡的，而蘇青顛覆了女性的愛情神話。蘇青在《結婚十年》當中，蘇懷青在婚姻當中根本沒有獲得愛情，而是在婚姻之外找到了自己的愛情。但是蘇懷青卻沒有辦法退卻那種傳統的一女不可事二夫的觀念。因此，蘇懷青也只能夠在這種愛情和婚姻的分離當中感受靈魂和肉體之間的分離。蘇懷青在后來選擇了離婚，但是沒有任何的喜悅，蘇懷青內心當中也只有傷感。蘇懷青沒有機會選擇自己愛情的無奈表明了，當時受到新的意識形態影響的女性，愛情也只不過是一種虛幻的深化，在現實的生活當中，蘇懷青這一類的新女性也沒有辦法選擇自己真正的愛情歸宿，因此，只能夠將美好的愛情寄托在幻想當中。而背后的深層次原因，是男權主義社會秩序的困頓以及壓抑，最終讓女性對愛情和婚姻都只能夠失望。

在另一部作品《歧途佳人》中，女主人公符小眉在和竇先生的交往上也存在著某種虛空的意識。符小眉實際上也是生活在竇老爺的照顧當中，但是和亞倫之間的關系，也是一種類似愛情的關系。不過本質上，符小眉很清楚自己必須依靠竇家才能夠生存，因此，在男權主義的語境當中，人和人之間的關系，更多地只能夠以婚姻去維系，而婚姻往往和職業女性之間的聯系也是以女性的屈服為主，表明了符小眉一類的女性也是關注著自身手段的針對性，強調其實施某種行為的目的。沒有一技之長的符小眉，也只能夠在男權主義的語境當中選擇屈服。因此，蘇青運用了這樣的一個悲劇主義的女性形象，傳達出女性也只能夠在傳統和現實之間展現出對于愛情的向往，但是最終卻要親手去解構自己內心世界的愛情神話。蘇青用這樣的一種方式真實地還原了當時女性的愛情事實。

2、母愛神話的消亡

母性的特點是無私、寬容和偉大的。但是在男權主義的母愛語境當中，女性自身的基本需求，卻往往被長時間壓抑著。蘇青在其文學作品當中就對這種男權主義的母愛進行結構，把這個不切實際的壓抑意識進行還原性的消融。蘇青在《救救孩子》中坦言，當她自己剛剛生下第一個孩子的時候，她也沒有了解到新婚感情背后的責任，只是享受著快樂，完全不了解這背后的禍根。她用“禍根”來形容孩子的到來。她認為母愛雖然十分偉大，但是女性一輩子都圍繞在孩子的身邊，沒有自己的人生光陰，這本身就是一種溺愛，也是一種壓抑，孩子某種程度剝奪了女性作為本身所可以享受的一些自由權利。[3]

她這樣寫自己生育時的感受，那就是一種不斷地迸發著的痛苦，感覺自己是一種連恐懼或者悲哀的心態都沒有的狀態，而最終自己都無法支配自己的身體。所以，對于孩子，蘇青沒有更多的疼愛，也就不難想象。因為蘇青自身認為，這是一種在痛苦和死亡邊緣掙扎的行為，沒有任何的生命來臨時候的激動或者快樂，也沒有任何的神圣感覺。生育孩子成為女性才能夠感受到的特定性別痛苦，最終也是對女性生理以及心理上最大程度的逼迫，是男性永遠都無法感受的，也是女性沒有辦法真正超脫的一種痛苦感受。

蘇青認為，母親并不是單純意義上的母親，而只是兒子的母親，因為如果在蘇青那個時代生下了女兒，則不會被認為是一個合格的母親，甚至被剝奪了身為母親的權利。正如蘇青在小說《歧途佳人》當中所描寫到的，符小眉就沒有辦法擺脫對其生育權的限制，完全是一種被定義的狀態，甚至是小眉作為一個女兒，不能夠超過弟弟的地位等，都讓符小眉產生了一種非常沉重的性別負罪感。在男權意識的束縛下，符小眉的母親也變得兇狠，認為要變賣田產才能夠資助小眉讀書，覺得十分的不高興，并且在小眉的面前橫眉指責，讓符小眉覺得無地自容。

雖然蘇青對于母愛的部分有著異化的描述，但是在蘇青的作品當中往往有著對母性和母愛的回歸觀點。蘇青認為還是要保護孩子自身的幸福，并且母親作為生育孩子的角色，不會完全忽視和真的變心的母親。特別是孩子在蘇青的世界當中就是一個非常高尚的角色。蘇青認為孩子無論是和自己分離也好，或者忍受孩子也好，都應該關注孩子，從而和孩子結合在一起。蘇青在其作品《再論離婚》當中就分析到，離婚這一種策略背后母親心理世界的煎熬，無論是放棄還是分離，對于母親這個角色而言，必然還是非常痛苦和難過的。蘇青很清楚離婚背后所承受的不僅僅只是世界對其的鄙視，更是她自己內心世界的煎熬，而這些方面也不是男性等性別所能夠體驗的。這也是母親這一種角色在生存面前的再一次讓步。

四、結束語

蘇青雖然是一個迫于生存而創作文學作品的作家，但是她對于人生和男權主義的理解卻超越了同時代的女作家和男作家，蘇青所創作的作品當中雖然多有跟隨市井的思想，但是也流露出蘇青本身對于愛情、對于婚姻的透徹思考和認識。蘇青雖然在生存線上掙扎，不過其對于女性，對于愛情，對于婚姻，對于丈夫所提出的觀點，對于整個人類社會的演進也有獨特的參考價值，穿過時代的特定條件，女性的窘迫背后仍然是很多社會所表現出來的男權至上意識形態，這些方面都是束縛社會發展和價值觀進步的重要絆腳石。女性應該獲得其進步的空間，這也是蘇青在文學作品中所期盼的。

參考文獻：

[1]忻平，《從上海發現歷史——現代化進程中的上海人及其社會生活1927—1937》，上海人民出版，1996

[2]孔寒冰，《蘇青都市女性文學的現代分析》，《浙江大學學報，人文社科版》，1999（3）

[3]《蘇青文集》，下冊[M]，上海書店出版社，199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