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麗于生活中的“愛”

摘 要：“五四”時代是一個充分自由，個性解放的時代，其最突出的特點就是青年人對于自己婚戀自由的不懈追求。《傷逝》作為魯迅先生唯一一篇講述青年男女愛情故事的小說，擺脫理想主義光輝的洗禮，更加真實的表現了嶄新時代里自由婚戀的切實問題。本文從社會現實、涓生、子君三方面出發，通過文本細讀，分析《傷逝》這一愛情成為悲劇的原因。

關鍵詞：《傷逝》；社會現實；涓生；子君

作者簡介：王如霞（1990.7-），河北張家口人，河北大學文學院現當代文學專業研究生。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4）-21-0-01

中國愛情悲劇范式自古不乏，有如孟姜女的驚天地泣鬼神，白娘子、許仙，牛郎、織女的異類相戀，梁祝的凄美動人，但是這些脫離現實生活的悲劇往往給我們更多的是審美體驗。當擺脫封建思想的壓制，進入一個激情宣揚“個性解放”的新時代，愛情降落到一個現實的層面，《傷逝》則表現了嶄新時代里更加真實的愛情悲劇。

作為男主人公涓生的手記，《傷逝》更具有純粹性、私密性，使我們更深切地體會到涓生對子君沉痛的懺悔，同時也揭開了涓生與子君從相戀到步入婚姻，從甜蜜到分道揚鑣的真實生活面紗。

《傷逝》寫于1925年，魯迅先生在之前振臂一呼的吶喊后也進入了彷徨期，經過革命實踐所得出了結論“個性解放”依舊是美好的理想，那些勇敢的實踐者仍不能被融于社會。譬如涓生所看到的“穿著新皮鞋的鄰院的擦雪花膏的小東西”，“鲇魚須的老東西”，他們時刻以監視、污蔑的眼光看待涓生與子君，所謂誠摯的愛情是不能被他們理解的。即使他們勇敢地突破重圍走到一起，迂腐的大眾仍要給予最后的沉重一擊：涓生的失業徹底打垮了他們的婚姻生活。顯然在社會普遍大眾看來，涓生與子君的自由結合是傷風敗俗，于正統道德不合的。“人必須生活著，愛才有所附麗”。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失掉保持生活溫飽的基本物質來源，涓生與子君的精神之愛徹底黯然失色。新青年轟轟烈烈追求符合人性的新道德，勇往直前的開辟新時代新風化的道路是堵塞不通的，盡管歷史在向前發展，但是在轉彎處更多的人仍是在固守舊傳統。正如魯迅先生說的：“悲劇將人生有價值的東西毀滅給人看。”涓生與子君建立在“人性解放”基礎上的婚姻最終的失敗正是價值的毀滅，因此也使得他們的愛情顯示了巨大的悲劇力量。

其次，涓生對待子君的自私冷漠與絕情也歷來被人們詬病，被認為是造成兩人愛情悲劇的重要原因之一。我認為魯迅先生已為這段失敗的感情做了最好的總結：人必須生活著，愛才有所附麗。“生活”不單單是基本的物質保證，更是一種態度。而涓生最大的問題就在于無論是對子君，還是對婚姻生活都充滿了理想主義的幻想，當平淡的真實生活擺在面前時則瑟縮無力了。“破屋里便漸漸充滿了我的語聲，談家庭專制，他打破舊習慣，談男女平等，談伊孛生，談泰戈爾，談雪萊……她總是微笑點點頭，兩眼里彌漫著稚氣的好奇光澤。”我們發現，在他們最初的溝通中子君就是失語的，也就是說，他們的關系從一開始就是不平等的。或許因為子君本身就是一個被啟蒙的身份，她對涓生懷著無限的崇拜，而涓生則完全按照他自己的理想塑造著子君。他只是用他新鮮的理論，硬邦邦的思想捆綁、壓抑著子君，卻從未想過實際的婚姻需要包容力、化解力。他在無限的寂寞中為突然到來的子君套上理想的光環，因而當他面對伺油雞、生白爐，做飯，頭發貼在腦門上，與官太太斗氣的子君時便陷入了絕望，他不能接受平淡生活的真實面目，缺乏了生活的基礎，涓生對子君的愛便不再穩固。說到底，涓生宣揚的“個性解放”不過是書本理論，當真正需要他去實踐時才發現自己都并未做到真正的“個性解放”又何談去解放子君，解放這個社會。

婚姻需要兩個人共同的經營，子君卻在這段婚姻中讓自己走上了死亡的絕路。涓生的冷漠縱然使人心寒，子君在這段感情中也不無過錯。當初的子君“帶著笑渦的蒼白的圓臉，蒼白的瘦的臂膊，布的有條紋的衫子，玄色的裙。”如此的清新一色而令涓生動情，而婚后的子君一味沉溺在與涓生的二人世界中，以至于手也變的粗糙了。當初的子君大聲喊出的：“我是我自己的，他們誰也沒有干涉我的權力。”而從家庭出走后的子君卻懷著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心態，子君便如她的叭兒狗般成了涓生的“阿隨”。如果說娜拉的出走是認識到了自己是家庭的傀儡，而子君則從一個封建家庭的牢籠逃入到另一個傀儡家庭的牢籠，所謂“個性解放”在子君身上從來沒有真正實現過。子君的揚聲吶喊或許只是她少女時期的一種叛逆心理，卻被涓生誤解而鑄就了一段不幸的婚姻。回歸到“人必須生活著，愛才有所附麗”，于子君來說她已丟掉了自我，不再讀書思考，日日沉浸在吃飯爭斗的庸俗生活中，自甘消沉以致被涓生厭棄。“愛情必須時時更新，生長，創造”，失去了積極生活的心態，愛也失去了活力。

封建的社會不允許涓生和子君擁有自由的生活，讀罷《傷逝》也在思考魯迅先生是否也提出了疑問：涓生和子君們卻是真的覺醒了嗎？經過沖動的蜜戀期涓生和子君不顧一切走到一起決定建立新生活，而這美好憧憬的現實面卻充滿了冷暴力。在他們的婚姻生活中我們再也見不到他們戀愛時的促膝長談，兩人都與外界斷了來往，各自將自己逼到一個充滿隔閡的狹小生活空間中，致使他們的精神世界漸漸變得畸形，由此惡性循環的生活，使最初促使他們走到一起的強大力量：愛，再也無立足之地。

參考文獻：

[1]魯迅《傷逝》，《連環畫報》，2013年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