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想離，誰又想放棄

現在離婚還來得及

中秋節前，接到小姨的電話，她哭哭啼啼地告訴我，小

姨夫查出了肝癌。聽到消息的一瞬，我愣了，小姨和小姨夫結婚這二十年，可太坎坷了。老媽聽到這個消息，眼圈一紅撂下一句：“當初她要是聽大伙兒的，也不至于這么命苦。”

小姨和小姨夫的婚姻，說起來真像一部傳奇。二十年前，小姨人長得漂亮又勤快，提親的人排著隊往家里擠，里面不乏條件好的人。誰想，她卻一根筋似地看中了同村的小姨夫。小姨夫人是長得英俊，但家徒四壁，還有一雙需要照顧的年邁的父母。誰家姑娘愿意跳這個火坑啊。

對于小姨的選擇，姥姥一家上下沒一個同意。但嬌弱的小姨孤注一擲，跟著小姨夫私奔了。生米煮成熟飯，姥爺氣得大病一場，后來才勉強答應二人的婚事。關系剛緩和沒兩年，小姨夫又惹出了大事。他也是掙錢心切，居然混到了“道”上，伙同幾個人敲詐過路車輛，一不留神鬧出了人命。雖是從犯，罪行也不輕。公安連夜進了村，到了小姨家卻撲了一個空——事發當天小姨夫就逃了。看著以淚洗面的小姨，姥姥姥爺那個火氣就別提了：“趕緊離婚，現在還來得及。”

小姨悶著頭自顧自地掉眼淚。幾天后，姥姥打算拉她去法院起訴，卻發現，小姨不見了。沒人知道小姨去了哪里，直到五年后，家里接到一封信，才知道小姨跑去找小姨夫了。犯了事兒的小姨夫闖了關東，在一個荒無人煙的大山溝里住下來，聽到消息的小姨二話不說就千里奔襲而去。這些年，兩人一直靠種木耳和運木頭討生活。在那種惡劣的環境中，小姨不離不棄地守著小姨夫，受了多少苦沒人清楚。只是，八年后再見到小姨，剛剛三十歲出頭的她，鬢角居然有了白發。隔了這么長時間，小姨小姨夫以為風頭過了，所以回了家。卻不知，公安一直留意著小姨夫的動向，回來沒幾天，警車就開進來了。小姨夫到底還是坐了牢。時間不算長，三年。可一個女人的青春有幾個三年吶？此時，姥姥姥爺已去世，媽媽這個大姐做了主：“現在離婚還來得及。”小姨什么都沒說，轉身開始伺候癱瘓在床的公公，看著她那任勞任怨的背影，媽媽又氣又疼：“你上輩子就是欠了他家了！”

三年后，小姨夫出獄，看到小姨的第一眼，撲通跪下了。夫妻倆抱在一起嚎啕大哭，旁觀的我們，眼圈也都紅了。劫波歷盡，小姨和小姨夫的生活步入了正軌。第二年冬天，他們有了第一個女兒，兩年后，小女兒也出生了。結婚11年剛剛當爹的小姨夫，買了輛貨車，每天起早貪黑地忙，他們的日子漸漸富裕起來。所有人都替小姨松了一口氣，只以為好日子從此開始了。誰想，這才過了幾年啊，小姨夫居然又得了這樣的大病。

哪怕多買一天的命

看著小姨一夜之間瘦脫了形，媽很心疼：“這是絕癥，你得想開，沒了他，還有兩個孩子呢。”小姨眼淚嘩嘩地淌：“無論多少錢，我都要救他。”彼時，小姨夫治病已花了五萬元，家里的積蓄都空了。小姨給我打電話，也是想借錢。我給了小姨一萬元，她又四處跑著借了兩三萬元。

可是，對于肝癌這種重癥來說，區區幾萬元壓根救不了命。有人同情小姨的遭際，勸她：“算了，別浪費錢了，多少錢也買不回命，為了以后的生活，還是理智點吧。”小姨執拗地搖著頭：“不，哪怕多買一天的命，再多的錢我也愿意花。”

小姨在外四處籌借救命錢，進了醫院，卻還得裝得跟沒事人一樣寬慰小姨夫：“醫生說沒事，你就安心治療吧。”因為癌細胞擴散，小姨夫吃不下東西，小姨就像逗孩子似地哄小姨夫：“乖，來，就吃一口。”一口下去，她又盛起一勺菜：“來，這是木耳，特別有營養，吃了它，咱這病就好了。”小姨夫眼圈紅紅地吞下菜，我看得眼淚都要出來了。聽其他病友說，住院這一兩個月，小姨一直這樣哄著小姨夫。

小姨夫病了的這段時間，小姨瘦得就像個紙片人。兩個表妹懵懂無知，圍著病床上的爸爸嘰嘰喳喳。小姨隔著門上的窗子瞅著，忽然控制不住地哭了出來：“老天爺怎么這么狠心吶，哪怕再晚幾年，等兩個孩子都結了婚再讓他走呢。”攬住小姨抽動的肩，一時間五味雜陳。

倒了八輩子大霉

小姨夫還在病床上躺著，老公家這邊，也有了病人。老公的小姑，活了半輩子，突然發現心臟有問題，需要做大手術。說起來，小姑也算是個苦命的人。經歷雖不像小姨那樣曲折，可當初結婚時小姑夫家里一窮二白，那個艱難就別提了。最近這兩年，孩子們都大了，經濟壓力有所緩解，正要過兩天舒心日子，卻又得了這么個病。我和老公趕去醫院探望，小姑倒沒什么，倒是小姑夫，長吁短嘆的，自始至終都拉著一張臉。看他這樣，我還安慰：“沒事，心臟手術雖然有風險，但不至于傷到性命。”

小姑夫一雙大手胡嚕一把臉，沮喪道：“你說怎么就得了這病，這不是往人身上扔刀子么？”我們都勸他想開，順便將臨時湊的幾千元塞到他手里。從醫院出來，老公一臉不高興：“你看到桌子上的飯沒？清湯寡水的小米湯，哪里像病號飯。”老公這么一說，我才想起來，剛才進病房，小姑正吃飯，一小碗小米粥，還有一碟子榨菜。

從營養上說，這飯真不強，不過，小姑夫本來就不會做飯。“不會做還不會買啊？你看看小姨夫那里，什么時令水果沒有，我看小姑夫就是心里沒有小姑。”從感情上，我理解老公的憤懣。對比小姨對小姨夫的精心，小姑夫確實差了點，不過，也許這就是男女細膩程度的不同，不值得上升到夫妻恩愛不恩愛的程度吧。可是，到了手術那天，我對小姑夫的觀感，也悄然改變。

先是手術單上的簽字。這么大的手術，簽手術單時，有心的家屬定會謹慎地看那些注意事項。小姑夫呢，沒精打采地拿起筆，啥都不看就寫上了名字。等小姑被推進手術室，娘家這邊的人都坐立不安地守在門外，小姑夫卻左一趟右一趟地往樓下跑，一會兒去買水，一會兒又去拿煙。他對待娘家人的確客氣、周到，可我總覺得，這種禮貌有點不合時宜。換成其他人，老婆在里面開膛破肚的，早就心疼死了，哪里還顧得上那些繁文縟節。

一次去洗手間時，無意中聽到小姑夫在隔壁接電話，更讓我涼了心。“真是倒了八輩子大霉，攤上這么一個媳婦，這些年存的錢，全花光了。早知道有今天，當初說什么也不娶她啊。”我震驚得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姑小姑夫當年可是自由戀愛結婚的，這些年雖然感情不算太深厚，可進進出出的，看著也蠻和諧恩愛。怎么到了如今這關鍵時刻，小姑夫居然會有這種想法？

男女天生性情不同

聽我吐槽小姑夫的極品，媽媽一臉過來人的睿智：“老話不都說了嘛，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啊。”“可小姨怎么就沒有飛？”“咳，女人嘛，都是情感動物，天生比男人更耐心，又更容易長情。”媽媽說完，又若有所思，“當然了，也有長情的男人，只是男人心思沒那么細膩。”后來在某報上讀到外國有項研究，在另一半患重大疾病時，男女的對待方式的確有差異：女性更容易不離不棄，表現出溫柔、細膩和忠貞;而男性由于天性缺乏耐性，他們在言語和行動上更容易讓另一半不滿和誤會，從而影響感情。只能說，如果你足夠幸運，還是會遇到一個既有耐心癡情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