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從2012年開始,李銘燃運用女性與時尚相關聯的題材開始大量創作。其作品《承載》《饕餮》的題材是與女人息息相關的物品,體現當今社會消費文化與時尚的關系,反映當今女性的生存、欲望以及生活狀態。對于一般女性在當代消費社會中精神狀態的強烈關注,這種關注并不因其內轉的視線而僅僅具有其個體的特殊性,實際上也反映了在消費文化、媒體文化裹挾下對傳統女性價值觀的質疑及反思。
大學畢業之后,李銘燃對當代社會有了更直接的感受,新作《非常態》《觸不可及》跳脫了女性視角,開始關注人性中更為普遍的問題,日常生活中很多有形或無形的事物都成為她的創作素材。不過她的創作從一開始就不滿足于「再現」某種可見之物。用質疑的眼光去審視現實,就必然會遠離「再現」的藩籬。9月底,李銘燃舉辦個人作品展「非常態」,展出了2012年以來的優秀作品。整體空間氛圍和光的運用,讓整個展覽呈現出夢境般的視覺體驗。
BM=BIZMODE
L=李銘燃
BM:新展覽為什么命名為「非常態」?
L:我所有的創作元素都是從生活中來,但是是以反常態的方式呈現。我一開始想以「反常態」作為展覽的名字,但是策展人賈方舟老師認為,藝術家從常態中意識到了一種「反常態」的存在,才有可能在看似「寫實」的作品中不期然的改變實物本源的屬性,從而發掘出更深層的意涵。「反常態」是我創作的初衷,但是最終呈現的效果在他看來是一種「非常態」的。所以最后就決定命名為「非常態」。
BM:和畫廊的合作給你帶來了哪些幫助?
L:我從學校畢業時間不長,在各個方面都需要支持,零藝術中心給了我各方面的很多支持。如果沒有零藝術中心的支持,我不可能這么快就能舉辦自己的個人作品展。
BM:展覽現場的燈光看起來是經過精心設計的?
L:是的,我希望展覽現場呈現出一種「夢境」的感覺,燈光上我用了很多心思。比如「非常態」這件作品,我給它設計了紅色的燈光,以達到一種戲劇性效果。頭骨很容易讓人感覺冷冰冰的,但是紅色的燈光又讓人感受到一種熱情,這也是呼應這次展覽的主題「非常態」。每一個作品上面的燈光都是不同顏色的,每一種顏色都代表著我想要講述的意義,打破傳統雕塑打光的模式,以一種「非常態」的形式來展現給大家。
BM:你最初的一系列作品中,「包」是一個時常出現的元素,「包」對你來說有什么特別之處嗎?
L:在我的記憶中,「包」「高跟鞋」等物品和「女人」密不可分地聯系在一起。我也是女性,所以這些是我非常熟悉的。「承載」是我大學的畢業創作,那個時候難免帶著個人的小情感,很「小我」的創作思維來創造自己的作品。所以我選擇了大家很熟悉的「包」作為創作元素。近期的創作,是因為生活環境發生了變化,所以想法也發生了變化,來觀看我的作品的人都認為比之前又往前走了一步,思維更廣泛了,出現了很多不一樣的元素。這是因為我在生活中體驗更深了,想法也成熟很多。我想我以后的創作會隨著生活環境和境遇的改變一直伴隨著我的。我想以后我的作品也會一直在變,除非我的生活一成不變。
BM:畢業之后感覺有什么不一樣?
L:不一樣的東西很多,要面對的問題多了,生活上的問題,社會層面上的問題。上學的時候,很安逸,需要想的東西很少。但畢業了才會感覺到在學校的時候,雖然自己可能沒太大感覺,但學校的確幫我承擔了很多生活上的壓力,比如住宿和吃飯。還有社會上繁雜的人際關系,這些都讓我有了嶄新的變化,都讓我不得不去重新理解這個社會真實的樣子。
BM:你現在的生活壓力大嗎?
L:我覺得要生活就會有壓力,這個壓力大小程度看自己怎么理解,自己給自己壓力就會感到壓力很大。不給自己壓力,自然活得也相對輕松。我對物質沒有很高的要求,普普通通的生活就滿足了。倒是創作壓力蠻大的。吃不飽或者沒有地方住對于我來說都可以忍受,但是如果有一天沒有了創作靈感,那我是非常受不了的。
BM:你喜歡時尚嗎?
L:我很喜歡,我喜歡去購物中心看,《花非花》這件作品中的包就是以迪奧的經典款手包為原型,而《饕餮》的包包造型來源于香奈兒。但是我并不想去擁有奢侈品,我覺得時尚應該是一種怦然心動的感覺,一種視覺沖擊。不過我身邊的一些女孩子大都對奢侈品有強烈的占有欲,我在她們身上也找到很多創作靈感。最初的作品也是我對消費文化的一種態度,或者說一種回應。
BM:這次展出的新作,《非常態》和《觸不可及》是非常搶眼的兩件,你想通過這兩件作品傳達什么樣的信息?
L:我時常莫名其妙地思考一些問題,比如人的天性到底是善良的還是邪惡的,人與人到底是相似的還是迥異的。頭骨是一個全世界通用的符號,我發現在面對這個符號時,80%的人都有差不多的感受,所以《非常態》這件作品中我使用了這個符號。借用策展人賈方舟老師的話,是這個世界因人而存在,還是人就是這個世界的本身?人類與其置身的空間究竟是一種怎樣的存在關系?從物質的永恒中是否也預示著一種精神的永恒?
《觸不可及》呈現的是一只手的骨骼和一只戴著皮手套的手的相交和碰觸,將人引入一種深層追問:是左手與右手的相依,還是隔膜與坦誠的對峙與糾結?人的本性或許就應該是露骨地坦誠,但出于保護又得偽裝和防范。
BM:你是特別直接的人嗎?
L:是的,所以我會困惑為什么人和人之間不能以一種更理想的方式相處。
BM:你的作品基本都是鏡面白鋼質地,這應該不是偶然吧?
L:這是我非常喜歡的一種材質,因為它像鏡子一樣,當你觀看作品的時候,你會在上面看見自己,這種感受是很特別的。材質也是我的創作的一部分。
BM:以《觸不可及》這件作品為例,大概需要多長時間能夠完成?
L:我需要用半個月左右的時間完成泥稿,然后在工廠鍛造還需要至少兩個月。
BM:你剛畢業的時候想過鏡面白鋼這么高的成本怎么負擔嗎?
L:創作《承載》的時候,我的一位老師給我介紹了一家工廠,工廠的老板挺喜歡這件作品,他提出可以免費幫我做一件,條件是他要留一件。我之前沒太考慮錢的問題,因為畢業創作是大學時代的總結,我只想傾盡全力把這件作品做好。正是因為這個老板提出免費幫我做,我不用考慮價格了,才選擇了鏡面白鋼材料,并且從此和這種材質結緣。
后來畢業的時候,我的兩件作品入選「曾竹韶獎學金」并被收藏。我覺得我很幸運,有這么多人給予我幫助。
BM:做雕塑的女藝術家不多,稀缺算不算一種優勢?
L:其實我是個粗線條的人,不太會刻意區分男性和女性的界限。我之前的作品帶有明顯的女性視角,但是今年的新作品就沒什么女性特質。我沒覺得性別是一種優勢,凡事都是有兩面性的。
不過,女性做雕塑確實是挺難的,比如體力方面的問題。當年選專業沒想這么多,就光想著自己喜歡什么了,我還是挺喜歡動手做東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