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龍元帥出任中央體委主任始末

一直以來，關于賀龍元帥是如何出任中央人民政府體育運動委員會第一任主任的，說法不一。本文作者曾到國家體委檔案室查閱了110多個卷宗，訪問了一些國家體委第一代領導人和第一代著名教練員、運動員，終于對此事的經過有了—個全面的了解。

出任中央體委主任。賀老總是眾望所歸

舊中國體育，幾乎是一片荒漠。直到1950年，全國尚無一所體育學院、一支健全的體育運動隊和一處像樣的體育場館。

雖然早在新中國成立之初，政務院（后改稱國務院）就指示各省市要建體育機構。但因為一些領導干部對體育工作不夠重視，直到1953年底，全國各地成立了體育機構的，還不足半數。

1952年7月29日至8月14日，中華全國體育總會副主席兼秘書長榮高棠，率領中國體育代表團參加了在芬蘭赫爾辛基舉行的第十五屆奧運會。8月21日，體總召開第二次常務委員會議，聽取了榮高棠關于中國代表團參加赫爾辛基奧運會的情況報告和對今后如何加速發展中國體育事業的建議。會后，體總向中央人民政府副主席、中華全國總工會名譽主席劉少奇打了個報告，在匯報了中國代表團參加赫爾辛基奧運會的情況后，又建議：在政務院下，成立一個與各部、委平級的全國體育事務委員會，并提出這個委員會的主任委員，最好請賀龍同志擔任。9月6日，體總主席馬敘倫又在呈送給政務院總理周恩來的《關于中華全國體育總會召開第二次常務委員會情況的報告》中再次提出了這一建議。而在此之前，新中國的體育工作一直是由團中央主管的。

為什么體總會向中央建議請賀龍同志出任體委主任呢？

說來話長。原來，早在紅軍時期，賀龍擔任紅二方面軍司令員時，就在部隊中倡導體育運動，并提出了“練好身子，戰勝敵人”的口號。抗日戰爭時期，他在擔任八路軍第120師

師長時，又創建了“戰斗”體育工作隊，下有籃、排球等幾個運動隊。他甚至還在師司令部

設立了“體育股”。當時，他聽說呂正操領導的冀中抗日根據地有一支實力相當強的籃球隊，其中有一個叫劉卓甫的隊員曾參加過1936年的柏林奧運會，還有一位叫張之槐的是曾參加過華北運動會的“神投手”，就設法把這兩人調到了120師司令部。因劉卓甫正擔任著河北深縣的縣長。從此，他求才若渴，把縣長調來打籃球的佳話就傳遍了整個抗日根據地。

大西南解放后，賀龍在擔任西南局第三書記、西南軍區司令員和西南軍政委員會副主席期間，又在西南地區和西南軍區大力發展體育運動，并組建了全軍，乃至全國的第一個專業體工隊——西南軍區體工大隊，下有籃球、排球、足球、田徑和壘球等幾個隊。

另外，賀龍還給體工大隊解決了干部編制。也就是說，體工隊的教練員和運動員從此不再是解放前被人看不起的“吃球飯”的人，而是正式的國家干部了。而且運動員的伙食標準，比大軍區首長的小灶還要高——在小灶的基礎上，每天再加一個雞蛋和一兩白糖。

而此時，北京都還沒有建立一支國家級的專業體工隊。賀龍的這些舉措，當然為全國各地的體育界人士所欽羨。是以哪一個想為振興新中國體育事業出力的人不愿意在賀龍同志的領導下工作呢？所以，由賀龍出任國家體委主任，是眾望所歸。

對于體總打上來的這個報告，中央是怎樣研究的，現在已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地說，毛澤東、劉少奇、周恩來、朱德，都是極為贊成的。

原任西南局第一書記、西南軍區政委的鄧小平于1952年秋調到中央工作，出任了政務院常務副總理兼國家財政經濟委員會副主任和財政部部長。他對賀龍在西南大力發展體育事業的熱情與魄力，知之甚深。所以，毛澤東等中央領導同志就委托剛從西南來北京的鄧小平去和賀龍談了這件事。

關于鄧小平與賀龍這次的談話內容，據一些老同志回憶，有幾個不同的版本，都是賀龍在不同場合說過的。

一、鄧小平給在重慶的賀龍打電話，說：“賀老總嗎？我給你找了個好差使，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出馬？”

賀龍：“啥子好差使，你盡管吩咐嘛！”

于是，鄧小平就把政務院決定組建中央體育運動委員會的事說了，又說：“下面人都建議請你來當這個委員會的主任。我和總理也覺得由你來當這個主任最合適。”

“主席的意見呢？”

“主席也是贊成的。”

“那好！即然是主席叫我干，我就干！” 二、還有老同志回憶說：當賀龍發現一些干部不安心體育工作時，便現身說法：“我是自愿干體育工作的。我當這個體委主任，是周總理和鄧小平同志點的我的將，毛主席下的令。”

三、賀龍還說過：“當這個體委主任，請示過毛主席：我有沒有人權和財權？主席說，有！你需要誰就調誰；經費，你找財政部長鄧小平，他是你的老熟人嘛！我說，好，只要中央給

我人權和財權，我就干！”

總之，中央在征得了賀龍的同意后，1952年11月15日，在周總理主持召開的中央人民政府委員會第十九次會議上，與會者一致通過了由賀龍擔任中央體育運動委員會主任，蔡廷鍇擔任副主任的任命。任命通知書下達的時間是1952年11月20日。

此時，體委的全稱是“中央人民政府體育運動委員會”。1954年9月，“政務院”改稱“國務院”，“中央人民政府體育運動委員會”亦改稱為“中華人民共和國體育運動委員會”，簡稱“國家體委”。

當時，有些老同志，特別是賀龍的老部下，對任命賀龍擔任體委主任很不理解，認為是大材小用。還有的說，毛主席讓賀龍當體委主任，是不讓他管軍隊了，等等。其實，這都是

誤解。

首先，提議賀龍出任體委主任的，是中華全國體育總會，并非毛澤東。而賀龍當體委主

任是兼職，中央并沒有免去他西南軍區司令員一職。而且，在鄧小平調京后不久，賀龍就擔任了中共西南局書記。

再者，毛澤東對體育事業一貫重視。1950年初，就親筆題簽了《新體育》雜志的刊名；

1952年6月10日，又題寫了“發展體育運動，增強人民體質”，為新中國的體育事業指明了

方向。1954年4月1日，毛澤東主持中共中央政治局會議，其中一項議程就是審議《中央人民政府體育運動委員會黨組關于加強人民體育運動工作的報告》。榮高棠一進會場，毛澤東就說：“該討論體育了，體育是關系到6億人民的大事！”因此，他同意由賀龍兼任體委主任，也是出于對體育工作的重視。而賀龍自己也樂于擔此重任。

1954年底，全國各大行政區撤消后，賀龍

奉命調京，被任命為國務院副總理、國防委員會副主席、國家體育運動委員會主任。除管體委之外，還擔負著協助周總理處理國務院有關事務、外交和中央機關的定編等工作任務。

1956年，賀龍當選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1959年，擔任中共中央軍委常委、軍委副主席。而此時，擔任軍委副主席的，只有林彪、賀龍和聶榮臻。1960年，賀龍又兼任了新成立的國防

工業委員會主任。1963年9月下旬，毛澤東又提出：“林彪同志長期生病，身體不好。我建議

由賀龍同志主持軍委日常工作。”

這些都充分說明，那時毛澤東對賀龍還是非常信任的。

調兵遣將。賀龍請胡耀邦吃哈密瓜

賀龍走馬上任后，即著手選調人才。

1953年2月27日，中央人民政府人事部發文通知中央體委：你委1953年編制，經審查，核定為239人，計干部212人，勤雜人員編制27人。

當時，體委只有從團中央調來的十幾名干部，曲榮高棠、黃中擔任正副秘書長。尚缺200名干部，這在百廢待興的建國初期，一時還真不好配齊。再加上在當時人們的觀念中普遍不把體育當作一份正經的職業。所以，體委調干部就難上加難了。

1953年4月27日，賀龍在北京主持全國體育工作會議時提出：“為把體委的組織機構盡快建立、健全起來，必須首先解決干部問題。”隨后，賀龍就以他非凡的魄力和獨特的方式，動員、說服和吸引了一大批曾在部隊和西南區從事過體育工作的干部到國家體委機關任職。他首先調來了原在西南軍區司令部干部處任處長兼軍區體工大隊大隊長的張之槐，還有35歲的原120師“戰斗”籃球隊的老隊員、時任中國人民志愿軍某炮兵團政委的張聯華和39歲的原“東干隊”的老隊員、時任東北軍區空軍某部軍械處處長的朱德寶。

1953年8月3日，體委又正式向中央組織部打報告，提議任命張之槐為干部訓練司副司長；張聯華為國際聯絡司副司長；朱德寶為運動競賽司副司長。

西南行政區撤銷后，1954年10月下旬，賀龍和宋任窮、蔡樹藩、劉秉林、王凌、武岳松等攜家眷，乘船由重慶順長江而下。當時與賀龍同船的這幾名干部，都是準備到北京各部門報到的，但無一人是去體委的。可賀龍一上船，就打上了他們的“主意”。他首先向準備到

內務部走馬上任的蔡樹藩發動了攻勢，并成功地說動了他。因為他在西南局與賀龍共事了5年，深知賀龍的為人，與其說他是被賀龍所描述的新中國體育事業的前景所吸引，不如說是為賀龍的人格魅力所折服。因此一到北京，賀龍即同蔡樹藩的老上級鄧小平談妥，讓他由內務部副部長改任國家體委副主任。

女將王凌原是要去地質部的，也被賀龍說服，到體委擔任了辦公廳副主任。武岳松曾是西南軍區保衛科的干部，在賀龍身邊做過保衛工作，賀龍自然也沒放過他，一下船便把他拉到體委，不久他便擔任了新建的北京體育館副館長，后來又擔任過干部司副司長。

又，原西南局宣傳部副部長張非垢，原準備到外文出版社擔任社長。賀龍欣賞他的才華，覺得體委必須有幾個秀才，便動員他到體委工作。張非垢盛情難卻，不僅自己答應了，還動員了也準備去外文出版社報到的張彩珍到體委工作。

賀龍還邀請了他的老朋友、起義將領、原西南行政委員會副主席盧漢到體委共事。又從西南調來了李夢華，從中南調來了陳先，從華北調來了曹建純，從西北調來了董念黎……

1954年11月1日，國務院正式任命蔡廷鍇、蔡樹藩、盧漢、黃琪翔、榮高棠為國家體委

副主任。繼之，中共中央組織部又批準了張非垢擔任國家體委秘書長、黃中為副秘書長的任命。1956年，張非垢和黃中又都晉升為國家體委副主任。當年，張非垢才33歲，在國務院系統的副部級干部中是最年輕的。張彩珍后來也擔任了國家體委副主任。

那時，賀龍還曾把時任團中央書記的胡耀邦和團中央組織部部長路金棟請到家中，對他們說：“體委剛成立，需要加強。我們這里也是做青年人工作的地方，任務很繁重，要靠各方面的支持。耀邦啊，這也是你的事喲！從你那里調點兒人過來吧。”

胡耀邦此前曾擔任過西南區川北行署主任和川北軍區政治委員，是賀龍的老部下，他

早就為體委挑選了一批干部，并帶來了這些干部的檔案。

賀龍聽了風趣地說：“為了感謝你們的支持，今天我請客，請你們吃剛從新疆運來的最好的哈密瓜。”

為體委機關選址，主持修建北京體院館

賀龍在遷到北京辦公之前，就同榮高棠、黃中商談體委機關組建的問題，并向周恩來、

鄧小平打報告建議：

（一）以原體育總會為基礎建立機構，現有48人，需即補充62人。其中需有一批骨干，提出一個名單已送安子文同志處，以后看情況需要時再增加。（鄧小平在此批示：同意。）

現需要買一所房子辦公，已同北京市政府接洽，還需要建筑會址，擬請批準青年服務部球場地址（北京飯店對面）。（周恩來在此批示：此事須向市府商辦。）

時任北京市市長的彭真欣然同意，很快就把東長安街17號撥給了體委。不久，又把位于宣武門東邊未英胡同33號撥給了體委。這是一個藏在小巷深處的四合院，只有十幾間平房，容納不下賀龍新調來的各路人馬。于是，賀龍又親自登門拜訪彭真，請他再設法解決會址。

彭真亦鼎力相助，又把幾個單位爭要的王府井八面槽9號的135間房子撥給了體委；機關宿舍，安排在草廠胡同。他在一份批件上給賀龍寫道：賀老總：房子解決了，據報還可以。

中央人民政府體育運動委員會，就這樣建立起來了。其機構包括辦公廳、群眾體育指導司、干部訓練司、運動競賽司、國際聯絡司、學校體育司、編審司、計劃財務司和民族形式

體育研究會等。

1954年底，體委機關又遷到崇文區太陽宮，蓋起東、西兩棟辦公樓。

此后，賀龍又創建了北京體育學院、《體育報》、體育科研所等，還主持修建了北京體

育館、工人體育場和工人體院館等體育設施。

從1952年賀龍出任中央體委主任起，到“文革”爆發的1966年止，在中央的大力支持

下，全國體育健兒艱苦奮斗、勇敢拼搏，共打破世界紀錄145次，獲得13個世界冠軍（其

中乒乓球12個），有210人獲得了體育運動榮譽獎章。與此同時，中國青少年的平均身

高，比父母一代普遍增加了3厘米左右；中國人的平均壽命，也由解放前的35歲，提高到

60歲以上。

這些豐碩成果無可爭辯地證明，中國體育界推舉賀龍出任國家體委主任，是最正確

的選擇。在中國已經成為舉世公認的體育強國之時，人們不會忘記賀龍元帥的歷史功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