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省高校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項目 (WGW1315)。
摘 "要:伯吉斯的《發條橙》闡述了關于人類社會的一個自由悖論:自由是人人都向往的,但自由過度會因不受控制而導致罪惡;相反,過度控制自由又會因約束而導致人性的喪失,而人類最終將面臨的是自由意志和道德選擇權利的雙重淪喪。
關鍵詞:反面烏托邦;《發條橙》;自由悖論
作者簡介:倪昆,女,1983年生,華東交通大學理工學院文法分院教師。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4)-33-0-02
英國當代著名小說家安東尼·伯吉斯(Anthony Burgess 1917-1993)的代表性作品《發條橙》是20世紀中葉英國文壇“反實驗”浪潮的第一部“實驗小說”, 在1971年搬上了電視銀屏,其出版不僅在讀者中引起了強烈反響,還引起了評論家的關注。國內對于《發條橙》的研究較國外相比,雖然不是很多,但也在逐漸受到關注。由王佐良等人編寫的《二十世紀英國文學史》對《發條橙》并未提及。隨著《發條橙》同名電影的解禁和流傳再加上中文版《發條橙》(王之光譯,譯林出版社)的問世,2000年,國內讀書界開始對其反響很大,評論家們通過不少短文進行介紹和評論,并先后刊登在一些報刊和網站上。
烏托邦(Utopia)是指完美的理想社會,反面烏托邦(dystopia)則是指反面的理想社會。在物欲橫流的社會當中,精神高度依賴物質,物質決定一切的錯誤觀念使得人們在經濟高度發達的社會當中并沒有得到真正意義上的自由。反面烏托邦既對設想中的理想境界做了諷刺,又對人們的真實處境進行了警示。
特別是在文學中,反面烏托邦小說在烏托邦小說的啟示下形成,從烏托邦小說吸取營養,采集素材,卻按完全相反的模式來解構作品。歷史的進程告訴我們,從烏托邦到反面烏托邦的嬗變,一方面是文學自身的發展規律所導致的新的文學現象的浮現,另一方面是二十世紀西方現代社會人性扭曲以及心理危機的曲折反映。隨著經濟的發展,文化的碰撞和融合不斷深化,對于人類生存的境遇,自由的探討,當代生活的憂思以及人的價值情懷的反思等,越來越引起人們的關注。本文旨在通過細讀安東尼·伯吉斯的作品《發條橙》,通過自由的亞歷克斯到“非人”的亞歷克斯的轉變,對人類的“自由”進行探討,從而挖掘其烏托邦主題的深沉含義,以此為《發條橙》的研究提供新的思路和方向。
一、暴力——意志的極端自由
申惠輝認為:“由于小說的暴力和反暴力主題和它對現實的冷靜而悲觀的分析,它被歸為反烏托邦小說,并被稱作對當代世界的夢魘式的預見。”《發條橙》對惡行的赤裸裸的描寫在文學史中是極為少見的,三分之一的篇幅來渲染暴力場景,從而預見了意志極端自由的危害性。
在《發條橙》中所描述的是一個秩序極度混亂的社會,主人公“小流氓”亞歷克斯帶領著一幫無業游民成天進出各種與毒品相關的“奶茶店”,他與三個所謂的兄弟結盟,組成了無惡不作,欺行霸市的“四人幫”。成天坐在“奶茶店”里,在牛奶中摻入迷幻藥品并飲用,生活漫無目的,討論著今晚究竟要干什么,“What’s it going to be then, eh?”, 然后趁著夜色,在城市中尋找攻擊的對象。例如,亞歷克斯和他的同伴兇殘的毒打年長者“我們把書本扯開,大片大片的向雪花似地朝老頭們扔過去。”,“血涌出來了,啊!真好看!”暴力給他們帶來了無盡的快樂,肆意去發泄。而隨后發生的一系列暴行更是讓人慘不忍睹:戲弄老人,搶劫商店;與別的幫派發生巷戰;用萬能鑰匙偷走別人的汽車;在馬路上瘋狂飆車,以撞人碾人為樂;闖入老婦人家中施暴,導致她在醫院死亡……這一切到底怎么了?人性的自由不是應該是人們追求的理想嗎?為什么自由帶來的是赤裸裸的罪惡?為什么伯吉斯要這樣去描述?伯吉斯寫作的真正目的是為了去探索人的本性,對人的天然自由意志提出質疑,而不是為了單純去暴露罪惡的社會現狀。亞歷克斯并不是一個簡單的“小流氓”形象,他從不為自己的行為尋找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但是意志的極端自由正是通過暴力行徑體現出來了。而伯吉斯越是渲染暴力,越發說明了意志的極端自由的危害性,毫無節制的自由,必然會走上一條不歸路。
二、洗腦——意志的極端控制
從小說的第二部分開始,自由意志開始走向了另一個極端。在小說中,監獄里又人滿為患,暴力泛濫,此種情勢下,通過“路德維克療法”對罪犯進行改造的呼聲越來越高。當亞歷克斯把同監室的牢犯打死的時候,他就成為了第一個試驗品。路式療法不僅剝奪了他自衛的本能,還剝奪了他向惡的自由意志,于是他就變成了發條橙。作為事物,發條橙是不存在“orange”在英語中被稱為“橙子”, 但在馬來語中“orange”又泛指“人”。 所以,“發條橙”便是形容那些被上了發條,或者說是被機器設備控制的人。當亞歷克斯獲釋之后,他逐漸一步步地從惡人走向“非人”:他會看不怪他人的流氓行徑;剛想破口大罵室友“可惡的雜種”,就立即又想作嘔;看到有關傷病的圖畫和照片,就感到作嘔:對過去的罪惡行徑和做夢施暴都感到慚愧不已。暴力曾經是讓亞歷克斯感到興奮愉悅的行為,可現在卻折磨著他的神經,表現出異乎尋常的痛苦。當亞歷克斯大聲喊道“我難道只能充當上發條的橙子”,這時讀者對于小說家所表現出來的“發條橙”的涵義也就不言而喻了。這一部分是一個典型的“洗腦”過程,人的自我意志完全被扼殺,國家機器的介入下使得個人的意志完全喪失。但是伯吉斯只是想表現出社會的極端嗎?很明顯不是的,其實伯吉斯想要讓人深思的應該是人的自由問題——一個人類生存的永恒難題。當人的自由意志收到嚴格甚至是極端的控制之后,自我選擇就失去了存在的意義。人的本性受到了無情的扼殺,顯然這也不是我們追求的一種狀態。伯吉斯在《發條橙》中把問題推向了兩個極端——極端自由和極端控制,從而凸顯了人類不得不面對的自由悖論。
三、反面烏托邦之人類生存的自由悖論
1962年英國出版的《發條橙》,作者伯吉斯為了避免重蹈覆轍,汲取了前幾部反面烏托邦小說的教訓,在小說的第三部分寫得十分小心,這也正成為了評論家的爭論所在。小說的第三部分里,亞歷克斯跳樓自殺未遂,是由于不堪忍受“非人”的生活,后來又通過生物技術消除了條件反射,重新恢復了胡作非為的日子,但突然有一天他開始厭倦這種生活,他渴望娶妻生子,渴望過平靜的日子,而這一切發生在第21章,這一章才是伯吉斯想要表現的重點。人類生存的悖論就在于此:自由是人人都向往的,但自由過度會因不受控制而導致罪惡;相反,過度控制自由又會因約束而導致人性的喪失,而人類最終將面臨的是自由意志和道德選擇權利的雙重淪喪。亞歷克斯經歷了從“自由”到“非人”的轉變,最終明白了享受幸福是人類的權利,但不幸的是當他意識到這一切的時候,他也只能無奈的孤獨地面對死亡。伯吉斯曾講道:“藝術品的基本目的是:我們必須面對的復雜生活要靠整合秩序來完成”。可是,小說所能啟發的作用畢竟是薄弱的,復雜的生活是不可能僅僅通過一篇《發條橙》而得出正確答案的。在當今社會里,實現個人自我價值的同時,必然會遭到外界的各種質疑。無論我們生活的社會是偏控制主義還是偏自由主義,無論這個人是向惡還是向善的,都有其存在的空間,因為他們同樣享有權利。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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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張和龍. 人類社會的自由難題 [J]. 外國文學評論. 2002年第一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