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專訪日產高級副總裁兼首席創意宮中村史郎
我在倫敦的日產設計中心見到了中村史郎,和我之前幾次匆匆見面不一樣,中村史郎多了不少白發,多了一些年輪的印記。不過他依然精神抖擻,長寬條紋西褲,厚厚的襯衫領口,手腕上不時露出的Seiko手表時刻提醒,盡管這是英國,但他確是一個有著日本榮譽感的日產員工,舉手投足之間,竟然叫人想起了日本格式老照片里的老紳士,明治維新以后,日本的洋派就是這樣一幅裝扮。
他的確是日本的洋派,受過西方教育,在歐洲開始了日產的職業生涯,拉大提琴,也聽歌劇。所不同的是,當年的日本洋派希望學習西方為我所用,而今他所做的則是將一個名為“日產”的品牌,變出全球各地的味道來。
從倫敦到日內瓦,再在北京車展,與中村史郎的三次采訪最終形成這一篇小文,聽他講日產的設計故事。
日產在全球各地做設計
“日產不只在東京做設計,日產在全球擁有五大設計中心,分別位于英國、日本、美國、巴西和中國。”中村史郎告訴我,基于現在發達的互聯網和成熟的計算機輔助設計,五大設計中心共同完成日產的設計任務,倫敦設計中心可以捕捉到歐洲人的流行趨勢,美國人喜歡寬大的車體,日本人喜歡小巧,中國人也有中國獨有的需求。把全世界的審美進行調整、規劃,五個設計中心能夠幫助日產滿足全世界消費者對車的審美需求。
“每個設計中心之間都是存在競爭的,一個新的項目需要在幾個團隊之間進行提案選擇。”這是我覺得特別意外的,原本以為,日產會調度設計中心之間的分工,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資源浪費,但他告訴我,同一個項目可能美國會出一套前瞻方案、東京有另一套方案,大家彼此競爭,然后決定誰來繼續發展下去。全球的審美越來越趨同,倫敦設計的逍客,在廣州生產以后中國人特別喜歡;東京設計的GT-R,歐洲人和美國人也很喜歡。
以北京設計中心為例,日產中國設計中心從成立到現在有三年的時間,目前的規模為35人左右,這個設計中心不會設計只針對中國市場的車型,而是開發面向全球的車型,參與到日產全球各個設計中心的比賽中來,所以北京設計的并不會一定是針對某一個國家而設計的車型。
“舉個例子,北京車展發布的“藍鳥·印象”概念車,它主要針對中國市場,但是未來它也有可能在全球推廣。”
文化,是日產設計的精髓
我好奇地問中村史郎,今天的日本年輕人也喝可口可樂,中國的年輕人也看好萊塢電影,歐洲的年輕人也穿NIKE,全世界的審美都越來越趨同了,日產如何保留自己的個性呢?
中村史郎覺得這是一個有意思的問題。他說:“每一個民族都有自己的審美觀,例如東方人會對細節非常注重甚至是執著,車子終究是西方人發明的,東方人不能把東方的思維強加給西方,但可以有很多表達的空間。例如顏色、線條這些細節,東方人表達得更加到位,這是日產強項,是我們表達魅力的方式。”
對于中村史郎的上述回答,我在兩個月后的北京車展上再次追問了他一個問題:“除了外觀,日產車型在內飾突出家居風格,這方面日產有沒有什么訣竅,讓一款車的內飾感覺更家居、跟家一樣的感覺?”
他說:“這就是細節,日產的內飾也有家族元素,比如整個儀表臺,從駕駛員座位前面的儀表盤區域到副駕駛前面的位置,呈現兩個弧形,這種設計會有更好的伸展性,同時單獨看駕駛員區域,會有一種被包圍起來的感覺。我們正是想要營造出這樣氛圍的內飾,同時我們在內飾用料方面也是精挑細選,以成就未來內飾風格。”
事實上,在日產之前,他曾經為五十鈴短暫工作過一段時間,設計出極具特色的一些作品。“在我還是個孩子的時候,我看見富士山的線條,我認為那就是全世界最美的弧線了。”他反問我:“什么最能打動我們?”
文化,大概是每個人心中最能被觸動的一根弦,“我們不能簡單地把形狀具象地在設計里表達出來,在我設計的時候,我會盡力去表達我認為的這種優雅,把這根線條設計到車上。”他告訴我,日產有各地的設計師參與車型的設計,以倫敦設計中心為例,有來自40個國家的員工在此工作,其中也包括中國人。
而這些人,就成為了日產捕捉全球文化的“傳感器”,他們用自己的理解,來對日產的設計價值進行詮釋:激情(Energetic)、創造(Provocative)、吸引力(Engaging),日產用Friend ME、Sport sedanconcept和Resonance三款概念車詮釋了日產對于未來的設計規劃,用肌肉感和流線型來展示日產的形體,他說這也是日產設計區分其它品牌之處。全球還是本土?
被互聯網改變的審美
與大眾、通用有所不同,當全世界都在推行“全球車”,用一臺車吃遍幾個市場的時候,日產好像更樂意為每個市場做差異化產品,這是我關心的問題。一般來說,這是個用“外交辭令”就可以回答的問題,不過中村史郎的回答讓我非常感興趣。
他說,兩個關鍵點催生了“全球車”——經濟考量和信息全球化。第一個原因主要是從經濟方面進行考慮,如果要向全球推廣,不同的市場推出不同的車型,車輛的生產數量就會非常大。但我們是希望能夠在量方面稍微小一些,又能推出更加豐富的車型。另外+原因就是信息的全球化,這會使得我們的車型全球化推廣更加便利。之前豪華品牌的客戶享有全球的信息,非豪華品牌的客戶了解到的信息更多的是局限于本地,但是現在有了互聯網推廣之后,非豪華車輛的客戶,也能夠了解到在其它市場上的車型情況。
網絡時代推進了全球化的趨勢。從上世紀90年代開始,那個時期接受網絡的人群,現在慢慢地變成我們目標消費對象的主流群體。對于豪華品牌的客戶,他們依然可以通過出國了解各個市場上的車型情況,而對于這些非豪華品牌的消費客戶而言,雖然本人不能實際出國,但是也可以從網絡上了解到其它市場的情況,所以這也促成了產品的國際化發展趨勢。
所以,如他所言,高端車消費者的全球旅行、信息互聯讓他們的審美口味變得越發一致,英菲尼迪只需要保持一種姿態即可(但在這方面日本是一個例外)。而對于日產,它歷史悠久,產品多、系列廣,日產更多的是日用車,和人們的日常生活更為貼近。典型的例子就是推向日本市場的超小型車——K-Car,這種車非常小,適合日本消費者的需求;相反美國市場地廣人稀,人們更傾向于使用更大型的車,因此就不可能生產同樣型號的車型向全球市場進行推廣。豪華品牌我們會盡量讓它全球化,而日產旗下的品牌,其中有一些是針對特定市場來推廣的,其它的則是越來越全球化。比如像中國市場推出的TEANA(天籟)和SYLPHY(軒逸),在美國市場也是同一款車推出,更名ALTIMA和SENTRA。
中國,變化太大了!
聊起中國市場,中村認為中國人的需求很大,而且正在變化中。中國市場給人的印象是十年前可能大家更喜歡買三廂轎車,喜歡長軸距,而現在則慢慢演變成更多人會喜愛掀背車,或是跨界的SUV。
“我們在推出TIIDA這款車型的時候,當時推出了兩個版本的車型,一個是三廂的頤達,一個是兩廂的騏達。在投放這兩款車型之前,公司內部普遍猜測三廂車頤達可能會賣得更好一些,但實際上在投放到市場以后,我們得到的反饋反而是兩廂車賣得更好。另外逍客也在我們意料之外,其實我們在中國市場投放逍客之際,曾經有反饋說,這款SUV引入中國可能為時太早,消費者有可能會不太接受。但是我們把這款車型投放到市場以后,發現這款車型非常受歡迎,銷量非常好。”
“所以我得到如下結論:中國市場的變化非常快。在投放一款車型之前,我們往往先做出各種各樣的預測,但是在車型實際投放之后很可能會發生實際情況完全不同于猜測的情況,因為中國消費者的興趣、愛好變化得比較快。”
“還有一種來自海外廠商的看法,說中國人即便是買轎車,也喜歡買后排空間非常寬敞的車型。當然,實際情況也是如此,但是我們發布的“藍鳥·印象”概念車,其實它的后排座位空間就沒有那么大,反而是前排更寬敞一些。同時,這款車在外觀設計上也顯得非常動感,我們認為這樣的設計是接下來中國消費者會喜愛的。”
“此外,一二線城市、三四線城市之間的差異很大,不僅如此,消費年齡層之間也存在差異。比如,以十年作為一個時間節點,十年前,在中國買車的消費者,年齡層次偏高,那時中國的市場受歐洲車的影響也比較大,大多數人更接受歐洲車的風格。但是,隨著目前汽車消費者的年齡層趨于年輕化,他們也越來越接受一些更為新潮的東西。在十年前買車的人,他們年輕時的成長環境和現在的年輕人不同,現在已經是互聯網的時代,而那個時候,在全球范圍的信息共享并沒有現在這么發達。現在的年輕人,完全可以在全球范圍進行很順暢的信息共享,所以他們的喜好會出現一個趨同的趨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