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嘉琳推薦:一個有點夢幻的故事,看到最后不知為何想起顧漫大大的《何以笙簫默》?可能浪漫的愛情都會讓人非常感動。
序曲
信已封好,程小苗卻不知該往哪里郵寄。
白玉葵。
她做了一場長長的,長長的夢,夢成真了,給她這個夢的人,卻只留下一個好聽的名字。
“你說,你是天使,上帝派你專程來給我種翅膀。我長出了翅膀,怎么卻飛不到你的天堂?”程小苗望著桌旁燦然的向日葵,那個送過她一整片向日葵花田的人去哪里了呢。
壹
這世上怎會有如此愛花的男孩子。
遇見你的第一天我這么想。白玉葵,如果不認識你,我一定會認為擁有這樣一個名字的你是個不折不扣的女孩。
最近聽說這里被一個農場主撒滿了向日葵的種子,那天從醫院溜出來,記起這里離醫院不遠,便想過來看看花兒們長得怎樣了,卻沒有想到,已繁衍成花海。
一片一望無際的向日葵花田中站著一個向日葵般的你,你站在太陽下面沖我微笑,漂亮的眼眸瞇成一條縫。
“為什么看著我?”人緣極好的我第一次這么傻的問一個陌生人。
“我叫白玉葵,看你是因為想和你做好朋友。”也是第一次聽到一個陌生人這么傻的回答。
“要是我不答應呢?”我歪起頭,打量起比我高上半個頭的你,才發現你的面孔是如此清秀而明朗,似曾相識。
“若是我把最喜歡的向日葵送給你,你會不會答應?”你指著這片花田,目光說不出的溫柔。
“這些又不是你的,你怎么送?”
“只要你想看,我隨時都可以帶你來呀。這樣都不算么?為什么自己的就要放在自己身邊呢?”你一改先前的老實,狡黠卻鄭重地說。
我一怔,真是奇怪而美好的思維方式。
“好。我是程小苗,你叫我橙子就行了,從今天開始,我們是朋友啦。”我伸出手。
“我說的是好朋友哦。”你不知好歹地得寸進尺。
“好好好!”我無奈。
“你臉色不好。”你突然說。
我臉上沒了笑容,沉默了。
你卻不閉嘴,拍著我的肩膀說:“沒事的!有我在呢!”
我被你弄得又委屈又氣憤,你一個和我認識了沒幾分鐘的臭小子,怎么會了解我的情況!怎么敢信誓旦旦地說沒事!
可當我抬眸,對上你的目光,就怒不起來了,那種目光,就好像真的很理解我,能讓人放心地信任你;就好像,溫暖的陽光。
被你看著看著,我就哭了出來。陰濕的心情一直被一座叫做“堅強”的大壩堵著,突然撞見你這樣的陽光,一下子全部涌出來,潰不成軍。
你也是見不得女孩眼淚的男生,連忙說了一大堆的話,我都沒聽太清,似乎關乎安慰我,關乎向日葵,以及向日葵的花語。雖然沒聽清,依然被你成功地轉移了注意力。
這時我就發現,你是如此了解向日葵,如此鐘愛這樣一種關乎陽光的花朵。
那天說完再見,你自顧自蹦出一句令我費解的話:嘿,我給你種翅膀吧。
貳
你捧著一只雪白的兔子出現在我的病房中。
我的病因為這幾個月偷偷跑出去而更加嚴重了,被勒令躺在滿是消毒水味道的病房中。床單比你帶來的小白兔還要白,蒼白。
“你怎么知道我在哪間病房?”我每一次都和你在花田碰面,并沒有告訴你自己在哪里住院。
可是我不驚訝。幾天交談下來,你是個太神秘的男孩子,對我的一切似乎都了如指掌。你偶爾欺負我,開我的玩笑,又關心我,安慰我,給我帶來那么多的笑聲。
你在我的床邊坐下,我接過你手上那只乖巧的白兔。
“橙子,你今年十六了吧?”忽然,你揉揉我的發頂問。
我心弦一顫。被這以前與男生從沒有過的親昵動作驚著,卻沒有躲開,撅了撅嘴:“你什么都知道。”
“那當然,我是個天使,上帝專程派來給你種翅膀的天使。”你笑。
不知道為什么,你的笑容,漸漸模糊起來……
我清醒過來的時候,我們在向日葵花田中。我們的身旁,是擎天的向日葵,月光,沿著葉脈滴落,一直落到你的瞳澗中,璀然流淌成銀河。
我沖你瞪大了眸子,說不出話來,你卻還是沖我笑,溫暖的,緘默的笑。而我此時回過神來,手背傳來柔和的觸覺,是你的手,覆在上面。
“你真是天使么?”我的臉上飄著粉紅色的云朵,良久,只吐出這么一句話。
“我是你的天使。”你言語清淺,一掠而過。
那只雪白的小兔,就在這時,翩然一躍,竟躍入了我的胸口,生生的,散著淡淡的熒光,進去了。
我驚慌失措,失聲道:“玉葵!小兔!”
你一把擁我入懷,我伏在你胸口,聽得到你的心跳,臨空無憑的心,一下子安穩下來。
你輕撫我的發頂,呢喃著對我說:“別怕,別怕,有我在。”
我嗅著你的味道,年輕男孩子的味道,白襯衫的味道,消毒水的味道。
消毒水的味道?我溺在其中,升騰出的一點點疑惑立即被覆蓋下去。
我的后背漸漸涌出暖流,癢癢的,似乎有什么要破繭而出。
你的目光忽然遼遠起來:“那一年,你五歲,剛剛擁有記憶的年紀,那年的某一個晚上,黑暗猝然扼住你的喉,你呼吸不到氧氣,驚慌失措地吵醒爸媽,對你來說,那恐怕是你人生中最漫長的兩分鐘,你聽不到父母驚恐的關切,你捶打著自己,感覺要死掉了般難受。”
你突如其來的話語將我帶回好多年前的那個夜晚,痛苦深刻地襲來,我手腳冰涼,拼命捂住耳朵。
我看見你臉上一閃而過的,劇烈的心疼,然而無從思考。
“但你熬過去了,小苗,已經過去了,現在的你,每天都能呼吸到氧氣,每天都擁有最新鮮的陽光。為什么還緊緊攥著痛苦念念不忘呢?”
埋了那么久那么久的痛,就這樣打濕了你的肩膀,我靠在你肩上,虛脫,你緊緊攥著我冰涼的手,將它握得濕透。
背后越來越炙熱。
叁
我睜開眼睛,身處病房。我愣愣地望著你。但我是不折不扣的雙魚呢,愣著愣著,就接受了這些二次元世界才會發生的事情,并且,難得神經大條的是,并沒有去想你如何知曉我最深處的記憶。
你也凝視著我,然后湊近,呼吸撲在我臉上,我整個身子都繃緊了,紅著臉,抿著唇,任你囈語般貼近我的耳朵,你卻又欲言又止。
你的呼吸離開我的臉頰,我似乎瞥到你耳根后的一抹緋紅,眨眨眼再看,似乎有并沒有存在過。你斜睨著我:“看什么呢!”
我撲哧一聲笑了,把被你勾出的難受忘在腦后。后來,我再回憶起五歲的那個晚上,再也沒有從前那么刻骨的痛苦。
好像,心的罅隙里,一朵向日葵正抽芽。
“時間不早了,我要走了,你好好休息哦,我會來看你的,乖,聽話。”
“我才不是小孩子啊。”
你沒有食言,過了兩天就又來了。但是一走進病房就接收到我嗔怪的眼神,你知道嗎,兩天實在是太漫長了。
這個時候,我的病房內,還有我最好的朋友——程曉桔。
她不多話,準確來說,對陌生人不多話,只是微微一笑說:你好。對于我剛剛遞給你的眼神,倒是十分好奇。
我不回應她帶著笑意詢問的眼神,卻不得不對你大侃了她一番,因為我們這對好朋友,淵源之深,不僅是姓名,還有性格,愛好,最重要的是,從幼兒園開始,我們就是鄰居,一對好姐妹。
聽罷,你皺了皺眉,若有所思。
這時,曉桔接到她的青梅竹馬許青末的電話,匆匆離開。
我正想和你聊些什么,你說:“你臉色不好,我給你做按摩吧。”
“好啊,沒想到你還會這個。”我挑眉。
這一次,我又慢慢迷糊了,來到那片高高的向日葵花海中。
我輕輕地放開你的手,對于背后莫名的炙熱,隱隱警惕著。
你拉我坐下,沒有解釋,就像上次一樣,開口:“五歲的你反復住院,父母告訴你,你得了重感冒,小小的你對死亡沒有概念,醫院的一切都是新奇的,你的童年因你的天真并不蒼白……”
“可是你漸漸長大了,你小小的心中開始裝東西,裝那些父母不曾告訴你的東西。”
“你會偷聽醫生們針對你的病情開的研究會議;你會在深夜醒來的時候,踮著腳走到病房外的長椅前,無能為力地凝視爸爸皺著眉的睡顏;你會仰著臉,在社區大門口張貼的居委會發動的募捐紅紙上看到自己的名字;你察覺到自己進小賣部偶爾買一些零食的時候,不用和別的小朋友一樣付錢……”
“別說了。”我冷冷地打斷你。”
“那些都沒有奪走你的笑臉,只是那天——”
“別說了!”我騰地站起,身子,不住地顫栗。”
咸咸的海水要把無助的我淹沒了。
你很有力,很用力地抱住我,像是要把我融進你的身心。你也在顫抖,可你抬手,那么溫柔地撫摸我灼得發疼,疼得無法忍受的背,依然說下去:“那天,你新交了一個朋友,你拿出家中的小黑板和所有的粉筆,和她一起畫畫,你們很開心。
“然后她的媽媽來了,看見你們在一起玩,忽的變了臉色,這個面容慈祥的女人,不顧你還在一旁,一把拉起你的新朋友,她的女兒匆匆走開,邊走還邊低聲呵斥:你怎么能和她一起玩,這么笨啊,傳染給你怎么辦?!”
“你沒有機會告訴你的那個朋友,你的病不會傳染,因為,她再也沒有出現過……”
“橙子,你不要再被困住了,你和大家是一樣的,你是最美好的女孩。”
我又哭了,我用勁兒地錘你,打你。你一動不動。
我在你眼中,看到好深好深的心疼,在妖媚的月色下,泛著清冽的光。
突然就釋懷了。
“嘩”的一聲,我背后鉆心的炙熱,化作潔白的雙翼,綻放成花。
雪白的,巨大的,羽翼。
你漾出笑痕,暖心的溫度在空氣中一波一波四散開來,你久久地凝視我,然后,還是沒逼回眼淚,一大顆晶瑩剔透的液體,墜下。
你說:“橙子,我終于為你種出了翅膀。”
肆
回到病房之后,我的翅膀就消失了,其實我知道,你在我心里種下的翅膀,一直都在。
后來,我們很平靜地相處著,我變得越來越愛笑,你總是很寵我,也時常欺負我,我居然就漸漸的,從學校中作為班長比較霸道的樣子,成了你面前的蘿莉。
你讓我喝很苦的中藥,我撅著嘴望著你,你揉揉我的發頂,我就聽話的,皺著眉頭喝下去了;你聽我爸媽說,治我的病要抽骨髓,很痛,我不肯,你連哄帶騙,讓我乖乖去做了手術。爸媽夸你,只是我知道,最后心疼的,還是你。
我的病不是惡性的那種,可是,我這么聽你的話,身體,還是越來越差。原本是小康的家庭,開始為了我負債。
我裝作沒心沒肺跟你開玩笑:古今都天妒英才嘛!這說明我是個才女呢,呵呵。
你很配合地笑,捏我的臉,神情卻掩不住的落寞。
然后,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你來看我的次數越來越少,呆的時間越來越短,最后,兩個月都沒有一絲音訊。
我第一次給你打電話,說:“白玉葵,你親自來說發生了什么事。不管你說什么,我都相信。但是,你要來見我,哪怕是最后一次。”
我可是敏感的雙魚呢,怎么會察覺不到,你要離開我了。
果然,你說:“橙子,上帝給了我新的的任務,我要去做別人的天使了。”
這次,我沒看你的眼睛。
我別過頭去,沒有眼淚,說:“你去吧。”
甚至,都沒說謝謝。也沒有,問理由。
再然后,你就真的走了,那天,我們相識1年1個月零4天。
出乎意料的,我和你的故事,并沒有結束。
因為我把日子弄錯了。其實,我們已經相識13年1個月4天。
我告訴曉桔你走了的時候,我們正一同看青末和許嵩的座談節目,那時,曉桔和青末這對從小的青梅竹馬,終于修成正果。
我笑道:“真好,你家青末是最有潛力的歌者!青梅竹馬,是我最喜歡的愛情故事呢。不像某朵向日葵,一年生植物,產出的愛情也不長久。”
曉桔面色微醺,聽到我的后半句又一怔:“你們不也是青梅竹馬?苗,你難道不知道他是童年的Sun?”
我的腦海一片空白:“他是Sun?!白玉葵是Sun!”
“青末和他是好朋友,我也是和青末提起才確定了他就是……”
向日葵,太陽花,太陽,Sun……
童年的,那個叫“Sun”的男孩子,是我在幼兒園時就相識的領居家的哥哥,長我三歲,卻和我們一群孩子關系無比的好。
小時候,緘默溫柔的青末是曉桔的騎士。
明朗溫暖如他,是我的騎士。
“笨苗苗,和我一樣傻,都只記得他叫Sun,不問姓名,不問這外號的來由,好像覺得,不用知道那么多,時光深處的這個人,永遠不會離去。”她抱住我,因為我的哀傷而哀傷。
伍
我仿佛明白了一切,可又覺得某個被自己忽略的心結,沒有解開。
Sun的父親,是省內著名的心理醫生。以一身出神入化的催眠術聞名遐邇。而他,同樣愛好心理學,必定盡承伯父真傳。
白玉葵,他不是什么天使,那一切,都是他苦苦為我描繪的天國幻境。
而那個擁抱里會有消毒水的味道,就是因為他也是個醫生呢。
我又去查那片花田的主人,果然是他,他播下那些種子,算準了向往桃花源的我會慕名而去。
我的騎士,那為什么,你這般煞費苦心的與公主重逢,不道一句“我喜歡你”就匆匆離場?
你離開已經兩年,今年,我十九歲,大一歷史系,開始和曉桔一樣創作,卻只寫沉淀在時光深處的那些人,那些事,中華五千年的歷史,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源泉。同學們都盼望著愛情,然后陸陸續續地出雙入對,我卻徘徊著,沒在等,只是,不想前進。
病還是沒有好徹底,斷斷續續地回到醫院。
病床上的日子,我啃著晦澀卻瑰麗的文言文,時常會走神想起小時候的日子。
我們一起養流浪貓,像地下黨似的躲著父母,被發現的時候,你一口咬定是你一個人干的,于是,大人就全責備你去了。
我們一起玩蹺蹺板,我怕高,一點點高就害怕,嬌氣的大哭,大家又去責備你欺負妹妹,你挨完訓之后,還是和我要好,什么事都沒有一般沖我笑。我卻莫名其妙地哭了,弄得你憋紅了臉說:“我唱歌給你聽就不哭了好不好?”
我真的不哭了,輕輕抽泣著等你給我唱歌,因為哭的時候聽不見。
你唱: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隨
蟲兒飛 蟲兒飛 你在思念誰
天上的星星流淚 地上的玫瑰枯萎
冷風吹 冷風吹 只要有你陪
蟲兒飛 花兒睡 一雙又一對才美
不怕天黑 只怕心碎
不管累不累 也不管東南西北
陸
曉桔和青末來看我了,帶了一束向日葵,專屬于夏日的“太陽花”仿佛將世間最美好的顏色都融進每一根脈絡。窗外,日光傾城。
曉桔似乎和青末悄悄說了句什么,惹得青末寵溺地揉了揉她的發頂,曉桔左頰上的酒窩浮出來。
我一陣恍惚,那個動作,和你一模一樣。
“小苗,你恨不恨Sun?”青末忽然問我。
“為什么要恨他呢?”我揚起臉笑,一點都沒有心虛。是的,我不怨你,更不恨你。
“如果他回來了,對你說,他還是想做你一個人的天使,你會為他打開天國的門么?”
我愣住了。
“他回來了。”我說。并不是問句。
“苗,你太聰明了一點啊。”曉桔朝我吐舌頭。
Sun,你真是個大傻瓜啊,你還在上大學么,干嗎休學加入醫療隊跑到人家硝煙四起的國家做心理醫生?我治病錢不夠關你屁事啊,你不老老實實在我身邊守著我……你是個,不稱職的騎士啊。
“程小姐,有位先生已經為您繳全了后續的醫療費用,主治醫生問您準備什么時候做最后一次根治的手術。”白衣的護士小姐敲門進來。
“他在哪里付款的?”
“一樓大廳收費處。”
我奪門而出。
向日葵的花語是勇敢,執著的愛。
Sun,這次,你再也不可以離我而去。這次,我會告訴你,我也是向日葵,需要向陽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