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前文提要:
爸爸出院后面館重新開張,重新回到學校時,莫輕吟意外發現譚書言成了本班的轉學生,但顯然他的目的并不是為了跟她做同學。再一次被他利用,陷入與他演戲只為了傷害夏淺笙僵局中時,莫輕吟終于開始憤怒反擊并打算遠離譚書言。沒想到,爸爸的面館再遇麻煩,爸爸遭人陷害誤入警局,為了將爸爸救出來,莫輕吟不惜舍棄自尊去向齊暄求情,無計可施時,驚悉譚書言的特殊身份,老爸獲救。與此同時,莫輕吟更加肯定譚書言真正喜歡的人是夏淺笙,三人復雜的關系再次得到確定。只是,當她看到蘇非雪和夏淺笙交好的畫面時,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傷心難過,糾結間意外得知蘇非雪還是鼎鼎有名的天才少年……
8
為了校慶表演節目的事,我掙扎了良久,還是涎著臉,趁著中午休息挪到了蘇非雪身邊。
那個,我想跟你商量個事。我誠懇地望著他,學校早上那個臨時通知,你是聽到了的吧,你是我們班的一員有責任為班級榮譽做出貢獻……
你想讓我在校慶上表演?蘇非雪用手撐著下巴,微微側頭看著我。
嗯……我回答得有些心虛,另外就是為了保證我們班的出勤率,我會督促你上學的。
你想怎么督促我?去爬我家陽臺?蘇非雪饒有興味地坐直身體。
蘇非雪你不要欺人太甚。我一拍桌子站起來,一想到獎學金氣勢就弱了幾分。我不得不重新坐下,放軟語氣,蘇非雪,節目上彈個琴對你來說是小菜一碟,你就幫幫我吧。
幫你對我有什么好處?蘇非雪一本正經地拿出紙筆,羅列著利弊。
我咬咬牙,伸手蓋上了他的記事薄,讓步道,幫你洗自行車。
蘇非雪忽然湊近我,在我眼前伸出一根手指頭晃了晃,不夠……
我急了,問道,那你想怎么樣。
離譚書言遠一點。蘇非雪說完,抽回記事薄,裝模作樣地整理著下午上課要用的書。我卻有些反應不過來,不知道現在是個什么狀況。他是不是誤會什么了?還是夏淺笙跟他說了什么?
我心神恍惚地回到座位,一下午的課都沒聽進去幾句。原本就一夜沒睡,等回到面館的時候,我已經累得說不出話了。爸爸還沒收市,我隨便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寫作業,不知不覺就趴在桌子上睡著了。睡夢里感覺有人在我旁邊吃面,我皺著眉伸手揮了揮,那吸面條的聲音更響了。我終于忍無可忍睜開眼,譚書言笑嘻嘻的坐在我對面。
耳邊陡然飄過中午蘇非雪說的話,我不動聲色地往后退了兩退。想起了學校出勤率的事,立馬擺出了一張愁苦的臉,懇求道,麻煩你幫我個忙。
什么忙,他挑挑眉毛。
拜托你回去上課吧,你再不回去,我的獎學金就要泡湯了。我故作哀愁地打量了下四周,沒想到他還真的中招了。
那你記得不要遲到,不要早退,不要打架。我得寸進尺。
他思索片刻,點了點頭。
我一見計謀得逞,拉過他先前吃完面的空碗,豪氣干云地說道,再來一碗不?我請。
晚上睡覺時,我才想起另外一個棘手的問題,若是蘇非雪和譚書言在學校碰見,血拼起來怎么辦?越想越絕望,我蒙著被子干嚎一聲,深刻覺得人生是如此艱難。
第二天,蘇非雪和譚書言真的都按時來了學校。看著他們一副老死不相往來的各自安坐一隅的模樣,我才發現一切都是我多慮了。雖然偶爾也會因為發作業,或者進出門口發生點小爭執,但好在郝主任總會及時出現化解紛爭。
于是,日子也就這么一路安安穩穩地到了校慶前一周。這一周也是我最怕出岔子的一周,不管是節目評選還是出勤率驗收,基本都在這一周進行。
我找蘇非雪詢問節目名字,整整一天,任憑我如何死纏爛打,軟磨硬泡,蘇非雪一句我沒想好就將我的招數全都打了回去。我會認輸?笑話。放學鈴聲一響,我便以極快的速度攔在了他面前。
今天不來個了斷,我誓不罷休。我堅定地望著高出我一個頭的蘇非雪。
什么時候表演?他抱胸后退了兩步,不答反問。
下周一。
那你下周一再來找我吧。蘇非雪說著邁開腿繞過我就要走,想起什么側轉身,對了,你答應幫我洗車的,就今天吧,正好我車有點臟了。
可是現在就要報節目了。我百折不撓地繼續攔在他面前。
不就是個校慶表演么?又不是只有他才行。
誰知譚書言從旁邊斜插過來,不容我反抗地伸手就往我肩膀上搭,那雙眼睛望著蘇非雪格外挑釁。
我不敢看蘇非雪的臉色,著急地撥弄著譚書言搭在我身上的手臂,剛離得遠了點,沒想到他伸手一勾,我又被拉回了他身邊。
跑什么,班上的人不是都知道我們的關系了么?譚書言微微俯身,故作親密地將我攬得更緊。
誰跟你有關系……我怒瞪著譚書言,抬腳踩上去,他敏捷地往旁邊一閃,躲過了我的攻擊,不經意地望向蘇非雪直飆零下一度的臉。我瑟縮了一下,再次跟譚書言拉開了距離。
看來你太忙了,我還是自己去洗車吧。蘇非雪轉身準備離開。
我去洗,我馬上就去洗。我上前一步,拉住他的袖子,你先告訴我節目名字。
譚書言拉住我的另一只手,皺著眉,語氣有些冷,莫輕吟,你是耳朵聾了么,校慶節目,我可以幫你搞定。
我回頭剛想讓他放手,蘇非雪卻在此時戲劇性地反手拉住了我原本拽他的手,一本正經地說道,莫輕吟,若是你跟他走了,我保證你拿不到期末的獎學金。一句話,讓我不敢再動彈。他們兩人互相瞪視著彼此,火藥味四溢而出,我夾在他們之間,欲哭無淚。最后還是我先妥協了,我讓譚書言放手,我說我必須要拿到獎學金,然后跟著蘇非雪走了。
一路上我們都沒有回頭,蘇非雪推著車過來,自然而然地讓我坐在車后座上。
林蔭道,美少年,單車情懷,可惜我卻無心享受。詭異的氣氛一直到蘇非雪載著我,停在了一家看起來十分花哨的店子前。蘇非雪熟絡地打開門走了進去,我站在外面仔細觀賞著這家店。四周說不出名字的絲蘿植物纏繞出好看的弧度,門前左邊掛著精心設計的照片墻,右邊掛著一副繪著各種顏色的鳥雀圖,中間花體字勾勒出店名,笙歌小屋。
我打量著這個裝扮精致的店子,低落的心情瞬間多云轉晴。
這真是一個文藝的店子。我感慨著,就見蘇非雪從店子里牽出一根細長的軟管,然后拿出一堆刷子毛巾什么的擺弄齊整,朝著我使了個眼色。我沒看明白,疑惑地瞅著他,他用一副無可救藥的表情將抹布和軟管塞到我手上,指著他那輛看起來像是在泥水里趟過的單車,說道,你可以開始了。
我不甘不愿地牽著軟管邊沖邊擦洗,蘇非雪則悠閑地搬了把椅子坐在店門口。不知過了多久,身后傳來一陣輕柔的吉他聲。我驚訝地側過頭,就看到花木扶疏中,蘇非雪抱著吉他輕輕撥弄的剪影。夕陽西落,晚霞染了一地的胭脂色,那些音符在空氣中緩慢跳動,我忽然忘了剩下的動作。
一曲作罷,天已全黑,唯有那個坐在花木中彈奏的少年熠熠生輝。
決定了,到時候你就表演吉他彈唱吧。我扔掉抹布,不理會蘇非雪的滿臉黑線,興奮地掏出手機要給系主任報節目。
蘇非雪放下吉他快步走到我身邊想要搶過手機,我一邊躲閃,一邊撥號,打打鬧鬧地不小心撞上了人。蘇非雪臉色一僵,推開我走到那個人身邊,我這才看清,被我撞到的那個人是夏淺笙。
你沒事吧?要不要緊?
蘇非雪著急的樣子與之前的漠然形成強烈的反差,也只有在遇到夏淺笙的時候他才會這樣吧。我的手機險些從手里滑下去,手機中傳出郝主任接通電話的聲音,我卻沒什么心思去回應……
那一晚我才知道,笙歌小屋是夏淺笙的小鋪子,賣些訂制的小手工藝品什么的。蘇非雪有空的時候,也會來這里幫忙,店子不大,卻因為特殊的裝修風格和獨一無二的定制手工品,生意還不錯。
走的時候,夏淺笙送了我一個很別致的手工套鏈,鏈子是早就做好的,吊墜看不出什么材質,是片被切割得極不規則的曲狀銀箔。她問我想在背面刻什么字,我想了想,跟她說,就刻一句話吧,The winter to see the love。
我看著那吊墜,總覺得哪里怪怪的,但又說不上來。夏淺笙將加工好的鏈子遞給我的時候,神色有些恍惚地笑道,冬天馬上就要來了呢。
我不知道她看出了什么,沒有應聲,草草謝過后,帶著鏈子離開了。
第二天上課之前,我將吉他彈唱的節目報給了郝主任,她一聽表演者是蘇非雪,喜笑顏開地直接許諾說保送這個節目進前十,讓蘇非雪好好準備。我將消息轉達給蘇非雪的時候,他只是聳聳肩,對這個結果并不意外,繼續埋頭在筆記本上寫寫畫畫,我想要湊上去看一眼,他立馬將筆記本蓋上了,我切了一聲,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9
檢查結束后,終于到了校慶,壓抑已久的氣氛在這天全面爆發。那些要表演節目的同學就在禮堂后臺化妝彩排,我抱著特意租用的禮服夾在人群里,回過頭,一眼就看見了站在人群中的蘇非雪。他似乎也看見了我,沖著我笑了笑,眼神篤定,我緊張的心情就這么慢慢平復下來。
離表演開場還有五個小時,蘇非雪在禮堂里彩排,我就在廣場上閑逛。雖然沒課,但大家都來得很早,三五成群地聚在廣場上等待著。沒一會,一陣騷動從廣場另一端蔓延開來,我順著人群望過去,就看到一朵巨大的彩色氣球云朝這邊飄過來,駱晴神秘兮兮的湊到我身邊問,你知道那是誰嗎?
誰?我配合道。
譚書言啊。駱晴目不轉睛地盯著那朵氣球云,有些羨慕地繼續說,聽說他是為了喜歡的女生才準備這些東西的,等會他不會要給你來個世紀表白吧?
他喜歡的人不是我。我冷哼一聲,瞇著眼細細打量那張在氣球云里若隱若現的臉,這代表著夏淺笙也會來嗎?我的心里忽然涌起一種不安,視線隨即轉向禮堂,那里似乎并沒有什么異樣。
譚書言不知道什么時候走到了我身邊,兩手抓著彩色氣球,一臉春風得意。好看嗎?
我敷衍地點點頭,駱晴配合地夸張叫道,這是送給我們家小吟的嗎?能不能給我一個紫色的?
譚書言笑而不答,從氣球云里抽出幾個紫色的一并遞給駱晴。她歡天喜地地接過后沖著我們曖昧地一眨眼,轉身就跑了。
你還要裝到什么時候?等駱晴一走,我立馬板起一張臉,你喜歡的明明是夏淺笙,為什么要讓大家都誤會我們呢?
怎么,你吃醋了嗎?譚書言不答反問,還故意湊近我,一雙眼睛流轉著微微的藍色,視線落在我的脖頸間,不知看到了什么,臉色陡然冷了下來。
你的項鏈是哪里來的?語氣比臉色更冷。
我一愣,下意識地去摸脖子上的套鏈,這個嗎?是夏淺笙送的。
譚書言皺眉,惱怒地伸手便要抓項鏈,被我及時擋開了,我瞪著他吼道,你干嗎啊,這是我的。
她竟然會將這個送給你……譚書言仿佛沒聽到,只是站在圍欄邊喃喃自語,恍惚間松了手,彩色的氣球一個個朝天空飄去,紅藍橙綠紫,像極了心中那些輕飄飄的夢。
我著急地伸手去抓,使足了吃奶的勁,才勉強抓住四五個,剩下的那些越飛越高,越飛越遠,我看著漸漸消失在天空中那幾個彩色的點,悲憤道,你丫的太浪費了,你不要可以給我嘛……
郝主任打電話過來問我蘇非雪在哪里的時候,我正抓著氣球跟譚書言大眼瞪小眼。校慶馬上就要開始了,主持人和后臺負責場務的主任在對節目單和表演者,我一聽蘇非雪不見了,立馬將氣球往譚書言懷里一扔,撒開蹄子就往后臺奔去。幾乎將整個禮堂翻遍了,都沒有找到蘇非雪。不過他的禮服還在,手機也還在,似乎走得很匆忙。
我有些頹廢地抓起蘇非雪遺落的手機,就看到下面壓了一張字條,潦草地寫著,表演前我一定趕回來。按亮手機屏幕,上面四五個未接來電,最后一個是接通的。所有的撥號人都顯示著同一個名字,夏淺笙。
我沒想到,我的預感竟然會成真。
彩燈一陣閃爍,校慶開始了,節目按照順序一個個輪番上演。蘇非雪的吉他彈唱被安排做壓軸,郝主任在我耳邊喋喋不休地說著若是節目不能按時表演,就要扣除我的獎學金什么的,我竟然一句也沒聽進去。
前臺有人高歌,有人熱舞,有人大聲喝彩,有人用力鼓掌。我在后臺守著那堆無人裝扮的服裝,看著身邊不停換裝、卸妝的人來人往,忽然覺得很無助。整個世界仿佛失了真,我像是一株沉溺在大海深處的水草,身旁波瀾壯闊,卻仿佛都是我無關的浮躁。我在深靜的海底,獨自守著一句也許根本不會實現的承諾。時間一分一秒,在我耳邊走成了激昂的曲調,我卻在想,蘇非雪到底會不會出現。
當倒數第二個節目的名字報響時,我深吸了一口氣,站了起來。蘇非雪最終還是失約了,他沒有回來。
當我拿著節目單走到郝主任身邊,用盡量平靜的語氣對她說,蘇非雪可能來不了,要不要宣布取消節目時,譚書言抓住了我的手。
我回過頭,就對上了他那雙泛著藍光的眼睛,他沖著我笑了笑,轉過頭用無比堅定的語氣對郝主任說,節目不用取消,我來。
郝主任皺著眉有些不確定,譚書言將她拉到一邊,耳語半晌,郝主任馬上眉開眼笑地拿著新寫的節目單去找前臺主持人了。
譚書言朝我走過來,笑嘻嘻地說,走吧,帶我去試試你之前準備的禮服。我站在原地望著他,沒動。他朝我眨眨眼,低頭附在我耳邊小聲說道,你不是說一定要拿到獎學金嗎?這次算我幫你,下次你要還回來。說完,他拉著我往化妝臺走去。
沒一會,不知從哪里涌進來一群人,不顧我抗議,就開始在我們臉上涂涂抹抹,拿衣服朝我們身上比劃。我接收到譚書言安撫的眼神,不明所以地配合著他們,暫時將蘇非雪的事拋到了腦后。
一直到最后的節目名字響起,我看著鏡子里煥然一新的自己時,才猛然反應過來,譚書言這是要拉著我上臺的節奏啊。只是這裙子,這妝容,整個一白雪公主她后媽的造型,我有些欲哭無淚。舉目四望,譚書言那個白癡貌似真的打算上演一出校園版白雪公主大戰惡毒后媽的戲碼,身邊七個小矮人一個不落。郝主任跑過來催促,見到這陣容時也吃了一驚,不過很快就進入狀態,推搡著我和那些小矮人往臺上走,掙扎間,我還是不死心地朝入口處張望了一眼,視線恰好被迎上來的譚書言擋住。
譚書言將一個紅艷的蘋果遞到我手中,露齒一笑,后媽,你好,后媽,再見。
我恨不能立馬將蘋果塞到他嘴里。
當我們各就各位,等待幕布拉開,燈光亮起的那一剎那時,我才真正感覺到了緊張,那是一種被趕鴨子上架的窘迫感。
譚書言似乎察覺到了我的不安,又在我耳邊輕飄飄地說了句,你的緊張簡直是在侮辱他們戲劇社的專業水平時,我頓時覺得汗如雨下,心中陡然冒出一個血淋淋的念頭,你是不是故意的?
譚書言欠扁地瞅了我一眼,恭喜你,答對了。
原本通俗的童話故事不知道被誰改了劇情,來了一出公主與后媽靈魂互換的戲碼。當王子得知真相吻向后媽時,公主才會真正的醒來,小矮人在他們身邊手牽手唱著頌歌,氣氛歡樂而融洽。整個表演在那些專業演員的引領下,總算順利完成,只是最后那幕親吻,我側過了臉。譚書言的吻落在我臉頰上的那一刻,我看到了帷幕旁站著一個像是蘇非雪的人。燈光就在此時熄滅,帷幕慢慢拉上。我推開譚書言,著急地朝著后臺奔去,那個人卻不見蹤影。
譚書言追上來時,我正站在梳妝鏡前發呆,蘇非雪的手機還擱在上面,他根本沒有回來,剛才看到的不過是錯覺。字條下那句‘表演前我一定趕回來’像是一個笑話,我悄悄地將紙條捏在手心里揉碎,然后轉過身朝著譚書言豪氣地說道,替我謝謝大家,告訴他們我晚上請他們吃宵夜。
我們的演出毫無意外地得了第一名,郝主任聽到消息,樂開了花,等所有獎項頒完后,我們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往弱江旁的大排檔走去。
大家興致很高,笑鬧成一團。我不顧形象地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跟小伙伴猜謎劃拳,百無禁忌的樣子像是要將力氣都用盡一般,大家也很配合地由了我胡鬧。只有譚書言,一掃之前的痞樣,臉色低黯,一個人無聲無息地坐在我身邊喝酒,在熱鬧的人群中,就像一抹悲傷的影子,我忽然就難過起來。
他喜歡夏淺笙,喜歡到不惜用傷害她來吸引她的注意,卻仍然徒勞無功。
我喜歡蘇非雪,喜歡得那樣卑微,又小心翼翼,連自己的心意都不敢承認。
明明是兩個不同的人,我卻從他的身上,仿佛看到了自己,面對自己喜歡的人,同樣的遙不可及。
那些蘇非雪帶來的不甘,委屈,頃刻間像潮水一般朝我席卷而來,我忍不住趴在桌上哇哇大哭。因為喜歡,所以才會在。因為喜歡,所以每次看到他和夏淺笙在一起時,都下意識的回避。因為喜歡,所以才格外不能忍受他的離開和背棄。
身邊太熱鬧,根本沒有人注意到我們這邊的動靜。我一把蓋住譚書言剛要舉起的杯子,帶著哭腔說道,譚書言,如果你真的喜歡夏淺笙,一定不要放開她的手。
譚書言略略抬頭看了我一眼,那一眼里的內容太多太深,我還來不及一一辨清,已全都歸于沉寂。
他將他的手機遞給我,里面有一條短消息,時間顯示在校慶開始前一個小時。上面寫著:譚書言,我們分手吧,對不起,我以前一直在利用你。一共二十個字,卻像是這世間最鋒利的刀,將這個曾經在我面前自信張狂、飛揚跋扈的少年削成了一道單薄的影子。
良久良久之后,譚書言才用飄忽到幾乎聽不清的語調問道,莫輕吟,你覺得我還能抓住她嗎?
10
那一晚,譚書言雖然喝醉了,卻還不忘記掏錢包買單,我沒有跟他這個土豪爭,與他相熟的朋友擔負起了送他回家的重任,我則一個人沿著江邊慢慢往家走。涼風一吹,酒意漸漸醒了。腦海里的畫面在一片混沌中開始回溫,我不知道夏淺笙發生了什么事,但我知道,蘇非雪的離開一定與她有關。想著想著,眼淚又開始不受控制的往下掉。這副哭哭啼啼林黛玉似的模樣可真不像我,我閉眼,插腰,仰頭朝著黑漆漆的天空大吼一聲。腳邊正好有個空易拉罐,我把它想象成了蘇非雪的腦袋,一腳踹了上去。遠處只聽得哎呀一聲,有人捂著頭慢慢從小道上斜插過來,那身影格外眼熟。
我揉揉眼睛,定神細看,來人果然很熟,簡直熟透了。
蘇非雪,你丫的給我站住別動。我大喝一聲,沖上前去抓起他的手臂就一口咬下去。那一口,我使足了勁,咬得牙梆子都酸了才松口。
奇怪的是,蘇非雪竟然一動沒動,任由我咬,末了還用溫柔得可以掐出水來的語氣問道,你咬夠了嗎?要不要再來一口?
我愣了三秒,嚇得直往后退,等退到安全距離才戰戰兢兢地問道,你,你是誰,蘇非雪才不會用這么惡心巴拉的語氣跟我說話。
對面的人無語地翻了翻白眼,伸手推了下我的頭,你到底是喝了多少酒?滿身酒氣,要不是駱晴告訴我你們在這里,我都找不到你。
一句話,讓我心里的那些委屈瞬間卷土重來,我再一次不顧形象地沖上去對著他拳打腳踢,你不是說表演前一定會回來的嗎?你這個騙子,騙子……
蘇非雪一把握住我的手,低頭望著我,兩只眼睛晶亮晶亮的,像是會施魔法,讓我瞬間四肢僵直,不敢動彈。
一時間,萬籟俱寂,耳邊只剩下微微的風聲和蘇非雪的呼吸聲。
我干瞪著眼,看著他的俊臉離我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緊張得心臟都快要從喉嚨口跳出來了,我似乎還能感覺到他吐氣時溫熱的聲息。
對不起。他在最后一秒,偏過頭,在我耳邊低語。
心臟就此停擺,腦海里一陣轟鳴,我兩眼一黑,直接不省人事了。
我從床上爬起來的時候,老爸正好端著白粥進來。我揉了揉腦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宿醉,有些頭疼,幸好校慶后有三天休息時間,不然我都不知道這個狀態怎么去學校。
爸爸坐在我身邊撓著頭,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你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我驚得差點被粥嗆到,面紅耳赤地擺手解釋,沒有,沒有這回事。
昨天送你回來的那個小伙子,我看著挺好的,上次你腿受傷,也是他過來接送你的吧?
爸爸也不接話,自顧自地說著,接過空碗轉身往外走去。
昨晚的一幕幕電影似的在我腦海中回放,我懊惱地鉆進被子里,爸爸走到門口,忽然想起什么,回過頭來補充道,對了,你快收拾一下出來吧,那個小伙子一大早就來家等你了。
我真想仰天長嘯,求放過。
蘇非雪借口說有朋友想見我,于是順利將我拐出了門。
我黑著臉,跟在他身后,一路上他都沒開口,也沒說那個人是誰,只埋頭朝前走,低氣壓彌漫在四周。
止步燈亮起,我們并肩站在馬路邊,路上車流穿梭而過揚起茫茫煙塵。蘇非雪的聲音飄忽地響起,對不起,昨天一定讓你為難了。
我疑惑地側頭看向他。
夏淺笙她……出事了,現在還在醫院里。他頓了頓,接著說道,昨天的事發生得太突然了,我沒辦法……我在急救室外守著她的時候,滿腦子想的都是你。對不起,答應你的事……我沒有做到。
行路燈亮起,疾馳的車一輛接一輛地停下,蘇非雪順著人流邁開腳步,朝著馬路的另一邊走去,仿佛剛才那些話并不是他說的。
我小跑幾步跟上去,猶豫再三,還是抓住了他的手。骨節分明的手指就這樣被我蜷在手心里,卻仍然是一片捂不熱的冰涼。
蘇非雪,我多想問問你,對于你來說,我到底算什么?
那天,根本沒有什么朋友要見我,蘇非雪只是想帶我去醫院證實他并沒有騙我。夏淺笙躺在病房里,渾身都是擦傷,腳腕上纏著一圈圈繃帶,右手掛著點滴,模樣虛弱得仿佛一觸即碎的琉璃。
她到底遭遇了什么事?我拉了拉蘇非雪的袖子,他低頭看了我一眼,似乎并不打算告訴我,只說有人蓄意傷害,事情還在調查中,然后就將送我回去了。我在離開的時候,猛然想到了譚書言給我看的那條短信,這件事會跟他有關嗎?
之后幾天,學校里沸沸揚揚地傳播著各種各樣的謠言,大多數都是關于譚書言、夏淺笙和蘇非雪之間的三角戀。整個故事爛俗得就像電視里的八點檔劇情,女主為了復仇接近男主,想要竊取男主父親公司里的機密信息,從而達到整垮仇人的目的。誰知,女主卻愛上了男主,不忍心下手,于是愛恨交雜中選擇了自殺一途。蘇非雪在這個被謠傳得面目全非的故事里扮演的是一個暗戀著青梅竹馬姐姐的好弟弟,一直守護在女主身邊。
我聽駱晴用夸張的語調復述這些謠言的時候,簡直哭笑不得,明明知道那些話當不得真,但當聽到關于蘇非雪的那段時,心仍會抑制不住的疼。
原來,我對蘇非雪的在意程度,早已超過了我所知道的范圍,只是,我們之間大概也就只能這樣了吧。
那天之后,譚書言倒是像要印證了謠言的真實性一樣,再沒有出現過,任憑我如何動用關系網,就像是人間蒸發般遍尋不著。沒多久,郝主任找到我,讓我不用再管他了,只說他家里給他辦了退學手續,便沒有下文。
蘇非雪這段時間也很少來學校,最近發生了太多事,我以為他已經忘記了我們之間的賭約,就沒有再主動提起。
今年的秋天結束得似乎格外早,轉眼就到了冬天,第一場雪下來的時候,我正埋頭在老師們留下的各種習題里。臨近期末考試,老師們的復習計劃十分密集,根本沒有時間讓我想其他的事。只是偶爾摸到脖子里的項鏈時,會想起夏淺笙。
自從譚書言離開之后,他那副看到項鏈后的表情頻頻在我眼前閃現。我不知道項鏈對于他到底意味著什么,也不知道他說的那些話代表了什么。但我總覺得不管是他的忽然離開,還是夏淺笙的離奇車禍,一切似乎都不如表面看起來的那樣簡單。
每到這種時候,我就越發想念蘇非雪,若是他在,說不定一切疑惑都能解開。咬咬牙,我收回雜亂的思緒,繼續埋頭在模擬試卷上奮筆疾書。
再次見到蘇非雪,是在考試前三天。
臨近放學,他才提著書包回教室,一回來就趴在桌子上睡覺。我也沒管他,安排當天的值日生將考試座位排好,看著他們一一貼上考號離開后,才走近蘇非雪想喊醒他。沒想到他并沒有睡著,伸手一撈便將我撈在他身邊坐下來。
夕陽金色的余暉透過窗戶灑進來,將整個教室渲染出一層溫暖而模糊的光暈。走廊上三三兩兩走過的同學的腳步聲,襯托得整個教室更加寂靜。很快,整層樓里,只剩下我和蘇非雪兩個人。
明明有很多話想說,很多問題想問,再見時反而不知道說什么。
我緊張地望著他,腦海里不合時宜地浮出很多小說里的狗血橋段,恍神間,不經意地對上了蘇非雪微微睜開的眼睛,剔透明亮,直入人心。
你在想什么?他的聲音,在這金色的夕光中,也似被鍍上了一層名為溫柔的光暈。
在這極致的美色誘惑中,我的理智終于全線崩潰,所有的思緒全都消失不見,腦海里只剩下一句話清晰地浮現,我盯著他的眼睛,語聲有些結巴。
我,我喜歡你,請你留下來,以后都不要離開。
窗外似乎有什么東西“咚”一聲落地,我羞窘地轉移視線朝外面望過去時,卻什么都沒有看見。
蘇非雪聞言,輕輕笑了起來,然后一把將我擁進懷里,額頭抵著我的肩窩,幾乎將全部的重量都傾放在我身上,聲音像是蒙了一層雨露,在這冬日里格外清新。
莫輕吟,為什么你總是這樣冒冒失失,我卻還是只想看見你呢?
下期預告:
蘇非雪竟然會對莫輕吟說出“我卻只想看見你”,他對莫輕吟到底持有一個什么樣的態度呢?兩人的關系好不容易在浪漫的氛圍中有升溫的跡象,夏淺笙總是在關鍵時刻橫插一杠,蘇非雪在莫、夏之間又會選擇誰呢?辛苦結束考試,莫輕吟又是否能如愿以償呢?譚書言再次出現找到莫輕吟,是要拿回那串原本就屬于他的項鏈,還是別有所求呢?爸爸的店子雖然暫時沒有遭遇危機,但這是否是暴風雨前的平靜呢?四個人的關系將逐漸明朗化,所有的真相即將浮出水面,一切問題都將在下一期得到解答,更多精彩內容敬請大家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