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苗與姐姐推薦:這篇文寫得有些與眾不同,同樣的青春與成長的主題,卻沒有激烈起伏的情感線,有的只是與友情并駕齊驅的瑣碎日子,就像發生在我們身邊的小時光,緩緩流走,不動聲色,卻已無法回頭。
我喜歡這文的結尾!
我在超市又碰到了李程歐。相隔上次見面已有三年。
彼時的我正踮起腳步去拿貨架頂層的餅干,后面伸過來一只手,把它拿下,遞給了我,我轉過頭看他,悶悶地說:“謝謝。”
他搖搖頭,又看看我:“好久不見,林浣。”
“嗯。”我轉身要走,突然想起一件事,“后天曼曼回來,我們給她辦洗塵宴,曼曼說要隆重點兒,會帶男朋友來,你來不?大家都挺久不見的了。”
李程歐沉默片刻,點點頭:“嗯,一會兒你把她地址給我,我手機號還是從前那個。”
“好。”
回家路上,我倚在車子座位的背墊上,在腦中將記憶拎出來,再整理一遍。
我和楊曼是發小,她比我大三個月,我還在和小伙伴們玩時她就每天在跆拳道班里度過,我們六年級時她就成了黑帶。
楊曼的跆拳道在初中和高中得到了充分發揮,她長得漂亮,巴結她的男生不少,加上她性格高傲,素日里找茬的人也不少,從男到女,她從來沒有失過手。一般都是對方一臉怒氣地來,以被楊曼一個完美的過肩摔結束。
事情的好壞具有轉化性。有人覺得楊曼太高傲,但有人覺得楊曼是個有意思的人。李程歐就是如此。
我和楊曼是在大一時碰見李程歐的,那時他在中文系念大二,和我們在學校的論壇認識的,再見面后就成了好朋友。李程歐脾氣很好,怎么開他的玩笑他都不介意。他總是開玩笑說我和楊曼一個是把情緒都悶在里面,一個是把不高興都掛在臉上,結合在一起完全冰火兩重天。
李程歐喜歡楊曼,除了楊曼,其他人都看得出來,他看楊曼時,眼神與平日不同,真讓人覺得他隨時可以為楊曼兩肋插刀在所不辭。他和楊曼在一起時,整個人的線條都變得柔和起來。
楊曼對李程歐不是沒有好感的,但她死要面子不肯先開口,而李程歐捉摸不透楊曼在想什么,也不敢先開口。所以每天我就尷尬地夾在中間,久而久之,我也變得厚臉皮,安慰自己就當追劇好了。
但幾個月后,我終于看到了劇終。楊曼在和李程歐看完電影后,抱著我開心地說:“浣浣啊,我答應和李程歐在一起哦。”
“嗯。”我繼續寫稿子,盯著屏幕久了,眼睛酸酸的。
李程歐和楊曼在一起后,漸漸與我的圈子相離,我不愿摻和他們倆,當一個電燈泡,他們在勸過我幾次后,也由著我的意思來。我開始全心全意寫稿子、聽課。
這天,楊曼電腦壞了,她向我借用,我便將電腦借給她,自己躺在床上玩手機。耳邊不時響起鼠標的輕響,等我刷完微博,發現聲音停止了。我有些好奇地看向楊曼,她正在看著我,臉色很難看。
我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怎么了?不舒服。”
她什么也不說,把電腦轉過來,屏幕上是我的小號論壇主頁。我也愣住了。
“林浣,你怎么沒告訴過我,你和李程歐很久之前就認識?關系那么好啊。”
我蓋上屏幕,說:“高中時認識的,后來失去聯系,大學又聯系上的。”
“這樣啊……”楊曼眼睛瞇了瞇,我有些不安。每次楊曼在談論那些謾罵她的人時,都會瞇瞇眼睛。她一揚下巴:“林浣,你到底想干什么?李程歐當初說以后要考到這兒,你呢?不會也是剛好喜歡這里吧?”
我回到床上,不愿回答她的話,繼續玩手機,楊曼冷笑一聲,摔門出去了。
我認識李程歐的確很久了。高二時,在論壇上。那時我還在用小號,大號是上大學后新申請的。當時李程歐上高三,我們互相加油,說秘密。我承認我那時開始就喜歡他了,而且沒告訴楊曼。但李程歐高考完后,我們就失去了聯系,因為我的號被盜了。等我高考填志愿時,我想起李程歐說他要考Z大,就填了Z大,楊曼也跟著我填了這所學校。
上大學后,我找了個計算機系的精英幫我把以前的號又盜了回來,但沒有再用,只是偶爾登陸一下,看看之前的帖子。后來,卻又意外地碰到了李程歐。
但楊曼卻發現了這個秘密,我藏在心里許久的、不能見光的秘密。
楊曼開始對我擺臉色,我也不愿再像以前一樣嬉皮笑臉哄她,所以關系變得很僵。而且兩人都不想先認錯,我們都理直氣壯地認為自己沒必要先低頭。一冷戰就是一年半。
學校在我們大三時舉行了這場比賽,第一名的獎勵是去加拿大參加培訓,由當地的著名作家們親自指導。戲劇化的是入前三候選的人是我、楊曼、李程歐。結果出來第二天我就退賽了,我不想再摻和他們的事。
回到寢室,聽到楊曼在給李程歐打電話:“要不我們倆都別參加了,去那么遠,還不如我們找個日子出去好好玩一玩呢,嗯?”
我一愣,楊曼什么時候變得這么賢惠了?算了,懶得理她。
第一名公布出來時,我大吃一驚,是楊曼。她的名字掛在通知欄上,一筆一劃,紅底黑字,透著喜慶。伴隨著吃驚的是李程歐的電話。那頭的他怒氣沖沖:“林浣,曼曼說是你把她的表格交了上去,是嗎?我和她說好了不參加決賽,你為什么要交表格上去?”
“我什么時候交了她的表格了?”我有些莫名其妙。
“你不用解釋了。你是不是喜歡我?楊曼告訴我了,之前在高三時,謝謝你的鼓勵,但你不用因為我來Z大,也不用這么做。就算楊曼去了加拿大,我們也不會分手,等她回來后我們依然會在一起。”李程歐的話軟中帶刺。
我冷笑:“我管你們怎樣。你有信心會一直在一起現在打電話來干嗎?你未免也太把我當回事了,我才沒空去管你們那些事。”
這才是楊曼的性格,一箭雙雕。她從不會輕易原諒別人,她不會來硬的,她會在你以為事情過去之后,轉身突然給你致命一擊。她的情緒才是真正放在心里面。
我對她一點也不恨,從小到大這么多年的友情,說恨哪里恨得起來。我和她已經和親人一樣,但重新和好,卻不知會是哪天。
我們就像磁鐵的南極,明明相同,卻又相斥,都不愿先轉過身,化成北極。
李程歐太過自信,楊曼在加拿大時,和他說了分手,新男友是個高富帥。這些都是楊曼后來告訴我的。
楊曼在加拿大給我打電話,電話響時我正在圖書館,看見來電顯示時我高興的“啊”了一聲,一邊向被打擾的人說“抱歉”,一邊跑出去接電話。
電話那頭楊曼活力十足:“林浣你在干嗎?”
“圖書館呢。”我看見對面玻璃上映出了自己的笑臉。
我們又和好了,就像以前一樣親密,我們都原諒了對方。楊曼向我承認,當初是她自己交的表格,后來也向李程歐承認了,這也直接導致了他們分手。但那些在我看來,都不是值得生氣到現在的事情。而且我也不該瞞著她,不讓她知道我認識李程歐。
后來李程歐也給我打過電話說對不起,我聳聳肩:“沒關系啦。”
“林浣……”李程歐仍有些歉疚。
“喂,你該不會為了補償我而以身相許吧?”我打趣他。
“才不是呢!”他松了口氣,然后在那頭小心翼翼地說:“我是想說,我覺得你性格很好,如果你愿意,我們還能做朋友吧?”
“我們本來就是好朋友,安啦。”這么久了,我早已經不生氣了,什么都會過去的。
后來楊曼去了加拿大讀研,我依然留在這座城市,李程歐也留在了這,但他在城市最西邊,我在最東邊,一直也沒有見面。
給楊曼辦洗塵宴時,我看到很久之前的同學如今都已長大,有的甚至成家了,不由得和楊曼感嘆時光蹉跎。她笑著拍我的腦袋:“得啦,別文藝了。”我也笑著拍她兩下,一邊接電話。
我去門口接了李程歐,他依然一副溫和的樣子,但成熟了很多。我笑著逗他:“變成熟男人了哈。”
他很無語地揚揚眉,我按下電梯,轉身看他:“不過,一會兒,見著楊曼可別上演韓劇情節。”他點頭:“你以為我演技有那么好呢?放心吧。”
楊曼見著李程歐后起身打招呼,我看看他倆的臉色,偷偷地舒了口氣。
吃完飯大家去KTV,李程歐呆了一會兒便起身告辭,說還有事,被大家慫恿著唱首歌再走,他笑笑,沒有拒絕。
我和楊曼知道他是唱給我們的,他唱了五月天的《笑忘歌》:
傷心的都忘記了
只記得這首笑忘歌
那一年天空很高風很清澈
從頭到腳趾都快樂
我和你都約好了
要再唱這首笑忘歌
這一生只愿只要平凡快樂
誰說這樣不偉大呢
我送李程歐出去,他回頭說:“你回去吧。”
“嗯。”我點頭。
他給了我一個擁抱:“謝謝,我走了。”
“再見。”我沖他揮揮手,揮別我的舊時光,轉過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