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陽光明媚,莫小耳使勁兒搖著我的胳膊,嘴巴湊到我的耳邊,神秘兮兮的樣子。
“杜小央,水木在你后邊。”
“我知道,”我沒有抬頭四下張望,依舊平淡。
水木并沒有很帥,瘦瘦高高,有些許清秀。
水木喜歡我,我沒有刻意去感覺,是他告訴我的,我沒有小小的欣喜,也沒有貪婪的成就感,更沒有自戀的去想我是不是變漂亮了,有的只是我更想路水年了。
畢業(yè)聚會那天晚上,夜涼如水,他穿著寬松的運動服,淡淡的燈光披在身上,恬靜美好,他側(cè)著臉和同學(xué)娓娓而談。
我不知是怎么了,當(dāng)時腦子就壞了,我似乎用盡全身的力氣叫出了他的名字。
“路水年……”
他略微一愣,走了過來,眼睛深邃發(fā)亮點綴著期待,我心上一緊便有些手足無措,想了百轉(zhuǎn)千回的話噎在喉嚨里出不來,他也不說話,氣氛一點一點在尷尬。
“杜小央,原來你在這兒,這老半天我都找不到你。”莫槿朝著我們,慢慢走了過來。
原來想象中兩個人的場景,如今卻變成了三個人,我著急了,我怕這個入侵者搶了我的鏡頭,讓我淪為孤獨的配角。
涼風(fēng)緩緩襲來,刺激著我每一個敏感的細(xì)胞。
“路水年,我有話和你說。”
我抬起頭對上他似笑非笑的眼,最終還是膽小的我低下了眼瞼,他的眼神太過笑意不明,我害怕落得輸?shù)南聢觥?/p>
莫槿站在了我旁邊,她這個人總是卑微又驕傲,裝作什么都不在乎卻又把什么都記得死死的,她是我的好朋友,我們的關(guān)系可以說是君子之交般的清淡。
此時的我,已經(jīng)不能退場了,只能繼續(xù)完成還未說完的另一半。
“我……嗯……我喜歡你。”與痛到極點便不會痛了相同,緊張到極點便不會緊張了。
我期待著他的回答,我曾構(gòu)造過無數(shù)個浪漫甜美的場面,比如他溫柔地摸著我的頭發(fā),輕輕對我說:“我也是”,又比如他戲虐地將唇靠近我耳邊,無比曖昧地對我說:“杜小央,你終于認(rèn)輸了。我,也喜歡你。”
可我萬萬沒想到,莫槿像是化解尷尬一般,三兩下便把我們之間用曖昧凝聚的氛圍搞得面目全非。
她無害地笑著,說:“哎呀,她的喜歡就像是對偶像那種崇拜,其實我也喜歡你,不過都過去了,其實班里有好多女生都喜歡你。對吧,小央?”
他的眉頭輕皺了一下,對上了我的眼,“不是吧?”
我正要開口,莫槿卻著急著把話搶了過去。
“真的,像班里上學(xué)期轉(zhuǎn)走的那個……”
“……”
我傻傻地站著,不知道還在期待什么,只有不斷的涼意提醒著我,驕傲已潰不成軍,在他依舊似笑非笑的眼中。
瀟瀟細(xì)雨不住地下,剪不斷的憂傷,秋雨分外寂涼。
自告白事件的草草收場之后,我便頹廢地窩在家里,整日呆坐在電腦桌前,腦子里不斷回放著那日的影像,清晰且悲傷。
登上QQ,鼠標(biāo)的光標(biāo)在路水年頭像周邊猶豫再三,最終卻還是慌亂逃離。無意間打開了莫槿的空間漫不經(jīng)心地瀏覽,忽然卻被一行字刺痛了眼睛。我不愿相信,閉了眼又睜開,反復(fù)數(shù)次,終于確認(rèn)它的確存在。眼淚便一粒一粒滴落在染有紅漆的電腦桌上,似一粒一粒的紅豆。
強(qiáng)大的暗潮一下子涌上心頭,酸楚且苦澀。
忽然想起什么,慌亂地點開林子的頭像。還好,他在線。他一定知道,作為路水年的好兄弟。
“在么?”
“嗯,在啊。”
“路水年真的走了嗎?”
“是啊,今天上午的火車,莫槿她們還有來送哦。你不知道嗎?”
“呵呵。”
愴然地盯著屏幕傻笑,淚水溢滿眼眶,在臉上亂成憂傷,握緊拳頭,指甲就要嵌到肉里,死咬下唇,強(qiáng)忍著發(fā)抖的身體。
我死死地抓著鼠標(biāo),在我的空間里亂刪一通,刪掉了關(guān)于他的字字句句,無力地放開鼠標(biāo),把自己輕輕放在床上,原來一切也不過如此。
第二天一早,雨停了,天空還亮的不夠明朗,我站在籃球場上,那里還沒有一個打球的。也許是太早了。
路水年經(jīng)常到這里打籃球,和他的好兄弟。他打球的姿勢有時很怪,可我卻覺得很帥。我最喜歡看他進(jìn)球時不顧形象地大笑,好過他解題時輕皺的眉間。他的手掌很大,我想也許會很溫暖,可是我從未牽過。
其實,我經(jīng)常到這里看他打籃球,只是不想被他發(fā)現(xiàn),所以常常假裝路過。久而久之,公園變成了每到放假必須去的地方,我總是愛從北門進(jìn),因為從北門一進(jìn)去便是籃球場。
可是,路水年,我沒想到,你就這樣瀟灑地離開了,不留痕跡。
你一定不會知道,我會很想你。
路水年去H城了,在那里上高中。
H城到A城是個難以跨越的距離。
時間越久,美好沉淀越多,疼痛越不知所措。
路水年,我記得很多。
記得,有一天,你把黑板當(dāng)作天幕,粉筆幻化為神奇的畫筆,滿滿地點綴上無數(shù)的流星。你站在講臺上意味深長地看著我,仿佛這世界只有我們兩個人。你用手指面向黑板在空中不知寫著什么,你說黑板上有字,可惜那時的我還沒有看過《初戀這件小事》。
記得,有一天,身為化學(xué)委員的我問同樣身為化學(xué)委員的你什么時候去抱作業(yè)本?我們之間的距離只有一步,你不說話歪著頭看我,痞痞地笑了。突然你一步跨了過來,我們的身高相差十多厘米,我的頭就那樣近乎貼到你的胸膛,你俯下身來慢慢靠近,嘴唇近到我耳邊,我能感受到你的呼吸你的溫度。就這樣時間靜止了,我呆了,一個禮拜都失眠了。
記得,有一天,同學(xué)們起哄讓你唱歌,你笑了笑有些鄭重地吸了口氣,然后深情款款地唱起了方大同的紅豆。講臺上的你,直直地看著我的眼睛,讓我無處躲藏,表面的不在意和我狂跳的小心臟形成極大的反差。
記得,有一天,你誤會了我,我很生氣但沒有解釋,轉(zhuǎn)過身決絕地走了,留下身后呆住的你。最后你還是厚著臉皮逗笑了我,你的眼睛是那么認(rèn)真。
記得,有一天……
路水年,你知不知道,我記得很多,每一件事,每一件關(guān)于你的事都記得。
路水年,你是喜歡我的吧?不然你為什么會給我那么多浪漫,不然你為什么總用你那會說話的眼睛看著我?
可是,你還是離開了,帶著我的喜歡,退出了我的世界。如果你知道一個人的世界因為你的離開而改變,那么你會不會有成就感?
我很想你,路水年。
我拒絕了水木,打消了他想與我交往的念頭。
因為你,路水年,在我心里無人能比,無人能代替。我的世界只想存在你,只存在你一個人。
在孤寂的時光里,我慢慢愛上了解題,我固執(zhí)地相信所有的問題都有一個合適的答案,想你的時候,總聽方大同的歌,漫無邊際地想著你然后失眠。
抬起頭,望向天空,星星還未出來。
紅霞似胭脂在天邊化開,染紅了蔚藍(lán)。
路水年,我在努力學(xué)習(xí),想要跨越這距離,即使我們不能在一起,我也想看著你。
還是那首紅豆,靜靜流淌在時光里,時不時在耳邊響起:
還沒為你把紅豆
熬成纏綿的傷口
然后一起分享
會更明白相思的哀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