懶蟲的逆襲

[1]

我覺得我上輩子一定是只懶蟲。

因為我已經懶成一定境界了。只要不出門，我就絕對不會拾掇我那草棚一樣的頭發；能躺著就絕不坐著，能坐著就絕不站著；如果我想吃的東西距離我一個手臂之遠，我就絕對不會站起身子去拿……

當然，這些只是小小的一部分，有時候甚至覺得我自己都懶成精了呢。明明家里有食物，但就是不想自己動手，于是導致連著餓了三天面黃肌瘦地去上課。

以上這些都是我活了十七年的感想，但是我從來沒想到有一天，我的世界會出現天翻地覆的變化——

我的懶蟲真的成精了。

望著眼前黃金身材比例的少年，他抬了抬線條勾勒完美的下巴，指著我的桌上堆積如山的作業本如是說道：“今天還想著拷貝別人的作業，那就預備擦地板十遍，有一根頭發就不允許睡覺，直到擦干凈為止。”

“你、你是誰！”我仰著頭吃驚地看著眼前的人。

在他出現的前一秒，我還在猶豫今天要不要寫作業。雖然那些作業對我來說都是普遍性的在會與不會之間，會做的題目嫌它太簡單，完全不想自己動手，不會做的題目就更加不想去動它分毫啦！

正在我預備上床安安穩穩地睡個好覺之時，眼前突然黑了一下，額頭上“嘎嘣”一下被吃了一個腦瓜子，“又想著去睡覺，如果有比懶大賽，你都能獲得全球第一了吧！”

我還在為這個榮譽洋洋得意的時候，這家伙已經從桌子上跳了下來，一把把我從床上拽了下去，匍匐在寫字臺上，“我已經快忍受不了你了，你再這樣我要離家出走！”

咦，離家出走？這家伙到底是誰！

不過對方顯然知道我在想什么，他翻了翻白眼，無比嘲諷地告訴我事實的真相，“我是你的懶蟲，你已經超越太多人，連懶蟲都成精了。”

我的懶蟲？我盯了對方帥氣無比的臉半分鐘，我的懶蟲怎么可能這么高這么大這么美形還這么會說人話！

騙子！

我跟著他翻了個白眼，“我才不信！你是不是媽媽哪里喊來的私人家教？”

少年擠了擠眉頭，似乎有點招架不住我的愚蠢，“水明明，哪個家教深更半夜會突然出現在你面前？如果不是你今晚不想做作業，我都懶得出來。”說到最后的時候，這家伙竟然咬咬牙，似乎想把我生吞活剝。

想想對方所說的話似乎也很正確，驀地，我抬頭追問：“那你叫什么名字，我的懶蟲一定有很好聽的名字！”

這家伙頓時開始擠眉弄眼起來，難道是我的問題太艱難了嗎？

“我想……”他說道，“應該沒有人會給懶蟲起什么名字吧。”

“那就叫阿懶吧！”我立刻接口道。

他似乎無所謂地聳了聳肩，不過在下一秒就蹬鼻子上眼地一個下勾拳過來，“記住我剛剛的話，沒有寫完作業不允許睡覺！”

在把我摁在寫字臺前后，阿懶自己一個人霸占了我的床鋪，我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作業題，默默地陷入了沉思。

“不要妄想今天的事只是你夢境里的一個，我不是你幻想出來的，是你真實存在的威脅。”

冷不防的，在我以為他已經睡著的時候竄出這么一句話。

如果阿懶是我的威脅，那我應該怎么去把這樣的一個威脅程度降低呢？

[2]

事實上，我雖然在為阿懶的存在而感覺威脅，可是在我有意識的時候，我才發現自己竟然趴在寫字臺上睡了一整夜，醒來的時候正發現阿懶舉著拖鞋一臉怒視地瞪著我。

“誰讓你睡覺的！”阿懶高高抬起下巴俯視著我。

眼看拖鞋就要落下到我身體的某個部位，我頓時從寫字臺上竄了起來，“我不是故意的！阿懶你也知道的，人的精神一旦想要進入睡眠期，我這個肉體是控制不住的啊，啊——別打我臀部啊！”

在一早上的折騰之下，我的屁股總共被拖鞋打了七下，背部三下，以及手臂五下。

此時我已經換上校服背上書包在公交車站牌下等車了——當然，以往的我絕對不可能那么早出發的，要不是在阿懶的拖鞋魔爪下，我還想再在床上睡個回籠覺呢。

到達學校的時候，整個學校空空蕩蕩，嘴里正埋怨阿懶督促過頭，可是一跨進教室的大門的時候，我發現整個教室竟然已經有十幾個同學了……明明距離上課還有一個小時……

剛一腳邁進教室大門，十幾雙眼睛齊刷刷地望向了我，我心虛地低下了頭，趕緊跑到自己位子收拾干凈書本，準備再與周公大戰三百回合。豈料還沒走到課桌前就被自己的鞋帶給絆了一下，頃刻間原本安靜的教室傳來了一記悶響。

我在地板上躺了一會兒，竟然沒有人來理我，等我齜牙咧嘴地爬起來的時候，發現十幾個同學都已經重新進入了學習狀態。

我頗為狼狽地站在原地看了一會兒大家，心底突然有了一種奇怪的感覺。

以至于等到我真正坐到課桌前收拾干凈書本，擺好標準課桌睡姿以后，竟然了無睡意。

這可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次！

我驚悚地重新坐直身體，調整了姿勢，又一次倒了下去。

還是沒有睡意！

這明明是我潛心研究十七年后得出的最舒適標準的課桌睡姿！以往都可以在三分鐘之內毫無障礙地入睡的！怎么偏偏今天會失靈！

我呆呆地坐在那里，眼神無意識地再次掃過那十幾名同學，在我折騰睡姿的這短短幾分鐘里，又陸續有幾個同學到了教室，他們彼此之間也并沒有打招呼或是寒暄，仿佛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金子一般，坐下身便掏出書，開始聚精會神地勾畫背誦重點或是做習題。

而我的教科書……我看著胳膊下方被我擺成利于睡眠高度的課本，一剎那間竟然覺得那些白紙黑字都含著怨念地望著我！

我已經忘記我是怎樣抬起手打開課本的，總之等到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我已經宛若被自動操縱了一般地打開了課本和筆記本，甚至握好了筆，畫下了一行重點。

咦？咦咦？等等？我在做什么！

我被課本的怨念驅動了嗎？

“天哪！水明明你在做什么！”一聲高分貝的驚呼打破了我與筆的僵持狀態，我顫抖地抬起頭，看到站在教室門口瞪大眼睛驚悚地望著我的陳百業。

他頓了幾秒，大步跨過來，抓住我的肩膀晃了晃，再從上到下打量了我一番：“你真的是水明明，不是披著她的皮的其他什么東西？”

“我、我是……”我被他的眼神盯得害怕，捂住臉：“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陳百業皺著眉頭，像是看到什么怪物一般看了我半天，突然笑了出來：“其實我挺高興你終于有一次能這么早來學校的。”

“誒？”我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一直以來你都是一副如果不是被逼，可能懶得連學都不愿意來上的樣子。雖然我一直沒有明說，但是作為你的好朋友，我可能和你的爸爸媽媽都有一樣的心態。”陳百業笑了笑：“希望你有一天能夠明白，懶是可以被克服的。”

“……”我怔怔地看著他，說不出來話。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你今天這么早就來學校，但是姑且看做是你邁開克服自己的第一步吧。”陳百業拉開凳子坐下，整理好課本，不再理我。

我默默地坐在那里，望著他的背影發呆。

他穿著深色的校服的背影在我的一瞬間的幻想中，慢慢拉遠，仿佛一場我站在原地的馬拉松，他越行越遠，甚至沒有過回頭，最后消失在我的視線當中。

不僅僅是他，還有其他更多的朋友們，同學們，曾經一起并肩走過的那些人，都一個個地消失了。

我站在原地。

當人們坐在不動的火車上，身側的火車開動疾馳的時候，總會覺得自己在倒退。

我并不是站在原地，而是他們還在他們的原地，而我在一步步后退。

我被自己的這種想法嚇出了一身冷汗，整整一天都處于“反水明明”的狀態中，不僅上課沒有打瞌睡，還巨細無遺地記下了所有課的筆記。

[3]

阿懶拎著拖鞋守在門口的時候，我第一反應是落荒而逃，才跑到兩步就被他拎著領子拉了回來：“今天是不是又偷懶了？上課沒有記筆記下課還睡覺？”

一提到這個，我不知道為什么突然變得特別有底氣，一下子挺起了胸脯：“哼，我告訴你阿懶，我今天可是開啟了我人生的新篇章呢！”

阿懶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開啟懶蟲無影手，從我的書包里摸出課本，幾乎不用翻就直接到了今天所學的那一課——因為全書都是新的，唯一的折痕和筆記都在那一頁。

他居高臨下地掃視了一遍我的課本，又順勢翻開了我的筆記本。

我正要阻止，卻發現來不及了。

我的筆記本上不僅有著今天的筆記，更有我今天亂七八糟畫下的囈語。

“不知道阿懶有沒有好好待在家里，會不會被媽媽發現，不過說起來反正他也是妖怪。啊，真是苦惱，到底為什么我的懶蟲會成精！”

“陳百業那個混蛋其實說得蠻有道理的，欸，不行我怎么能被他說服！”

“難道從此以后我就要因為阿懶每天早上都這么早來學校了嗎？這不科學！我要把他趕走！”

……

我心驚膽戰地看著上面的字，生怕阿懶生氣，誰知他看著看著竟然變得面帶笑容，最后帶著心滿意足的表情合上了本子。我莫名其妙地看著他，阿懶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容：“才一天就有了這樣的覺悟了，很不錯。”

阿懶隨即閃開身子，我這才看到他身后的小餐廳的桌子上豐盛的晚餐。

“咦，媽媽今天心情這么好嗎？”我好奇道。

“是我做的。”阿懶咧嘴一笑，“你的爸爸媽媽今天有事雙雙出差，給你留了一張小紙條。原文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接下來的兩周我們都要愉快地共度了呢！”

我哆哆嗦嗦地后退一步，再看向桌子上饕餮盛宴的時候眼神已經徹底變了：“阿懶你沒有下毒嗎？或者……我為了能吃到飯，要付出什么代價嗎？”

“下毒自然是沒有，如果明明死掉了，我也會跟著徹底消失。”阿懶的笑容變得又陽光又詭異，“至于代價嘛……自然是接下來每天都像今天這樣，勤學奮進咯。反之的話，我不僅不會再做飯，還會每天都負責把冰箱吃光光哦。”

我撇著嘴看了他半天，確定他是認真的了以后，權衡半天，終于發現自己其實并無其他選擇，飯菜的香氣最終還是讓我沒骨氣地一屁股坐了下去，嘴里還狡辯：“哼，反正不管怎么樣都要聽你的，不吃白不吃！”

“明明知道就好。”阿懶滿意地點點頭，給我夾了一筷子菜，笑得簡直像是慈祥的阿婆，那種笑容掛在他那張英俊的臉上，活生生的一股違和感。

飯后，阿懶遞給我了一張紙。

“這是什么？”我疑惑地接了過來，念出了開頭：“水明明變學霸計劃終極版……？”

“沒錯，為了督促你，我嘔心瀝血地為你量身定做了這份計劃。”阿懶像是歐巴桑一樣做出茶壺狀，點著紙上的內容，居高臨下地看著我：“明天的任務除了像今天一樣認真之外，你還要混進你的好朋友陳百業的學習小組。”

什什什么？陳百業為什么會有什么學習小組？而且阿懶為什么會知道我有個好朋友叫陳百業！

顯然是看出了我眼中的驚嚇和疑惑，阿懶不等我發問就回答道：”看到了嗎水明明，你自以為的好朋友其實你自己一點都不了解，對方可是為了未來在每分每秒地努力著，而你早已被遺落在了他們的背后。如果真的不努力，以后說不定真的就沒有共同話題、不在一個世界了哦。”他頓了頓，又自鳴得意一般補充道：“至于我為什么會知道陳百業，哼哼，明明的一切我可都是無所不知哦，誰讓我是偉大的懶蟲之神。”

我打了個冷戰，幾乎是被洗腦一般接受了阿懶的想法，一路小跑地抱著書去K了。

[4]

和前幾日一樣，我被懶蟲的拖鞋底大法打得大清早就跑來了學校。班級的學習先驅隊似乎也已經習慣了我的存在，不同于前幾天的漠視，居然也開始有人從書堆里抬起頭，沖我笑一笑，而那個笑容中，依稀帶了一些……認同感？

“明明今天也這么早啊。”陳百業活力十足的聲音傳來，他幾步跨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就準備回他的座位去。

我腦中驟然浮現阿懶的任務清單，眼疾手快地扯住了他：“等等！”

“怎么了？”陳百業停下腳步。

“那個……那個……”我眨巴半天眼睛，才吞吞吐吐地說道：“這幾天我發現我有好多知識都不太會，上課也不是完全能跟得上，百業你能不能稍微幫幫我？”

“沒問題啊，只要我也會的，當然沒問題。”陳百業拉了一把凳子過來，坐在我旁邊：“說吧，都有哪些？”

我翻出昨晚特意勾出的在我看起來超級難的題目給他看，心想若是他也不會，肯定要去求教他的學習小組成員，這樣我就可以乘機打入內部了！

我正沉浸在我的幻想里，陳百業已經抄起一根筆，刷拉拉地在演算紙上飛舞了起來。不一會兒就圈出了正確答案。

我回過神來以后已經被嚇了一跳，翻到第三頁的演算紙上密密麻麻的驗算過程清晰而流暢，陳百業看我注視著他運作的筆尖，微微笑了一下：“稍等，馬上就有答案了……OK，搞定。”

他把演算紙翻回第一頁，重新遞給了我：“你先看一遍過程，如果這個其中有什么地方不會，再來具體問我。我先回座位啦。”

我連謝謝都忘了說，呆呆地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再將視線移回手里的草稿紙上。

為什么他都會！

明明是我覺得困難無比的題目，為什么到了他的手下就像是變戲法一樣，答案一下子就出現了！

我深呼吸了幾下，終于開始人生之中第一次正視“學習”這兩個字。

雖說這一切的起源都是因為阿懶莫名其妙的出現，但是這幾天發生的事情，足以刺激到我。我仿佛在一夕之間看到了許多以前被自己忽略、甚至一點都沒有去思考過的現象和問題。而思考的這個過程突然之間并不讓我覺得頭疼或者煩躁。

換句話說，我似乎……不那么懶了。

有了這個新發現以后，我只覺得喜憂參半。然而當我垂頭喪氣若有所思地回到家后，卻發現自己的這一腔思考在見到阿懶的一剎那都飛到了九霄云外！

“阿懶！你怎么了！”我一個箭步沖了過去，

阿懶明顯瘦了一圈，下巴更尖了，精致蒼白的小臉上還有一點不太正常的紅暈。他無精打采地倒在沙發上，聽到我的聲音以后竟然吃力地抬起手，指了指桌子上，氣若游絲道：“明明……飯在桌子上……”

“飯你個大頭！”我又急又氣，眼淚幾乎要奪眶而出：“這個樣子還去做飯！你是不是煤氣中毒了！是不是吃了不該吃的東西！你到底怎么了！”

“我……感受到了明明熱情的努力……”阿懶明明很痛苦的樣子，竟然還擠出了一個看上去很享受的笑容：“就讓明明的熱情融化我吧……啊……”

我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是不是我真的變勤奮，真的不那么懶了以后，阿懶就會消失呢。

我看著阿懶的笑臉，卻再也笑不出來了。

明明我的愿望就是希望他消失，如今終于快要愿望達成，我卻突然有了一絲退縮。

安頓好阿懶睡覺，就在腦中這么掙扎亂想的時候，我猛地回過神來，卻發現自己竟然一邊發呆一邊自動做完了一章歷史選擇題！

我愣了愣，看了看握在右手的筆，再望向阿懶的房門。

阿懶，難道這才是你的愿望嗎？

[5]

毫無意外地，在這幾天相處過程中我竟然開始依賴阿懶了。所以當我把我要放棄學習放棄努力放棄勤奮想法告訴阿懶的時候，阿懶瞪著病怏怏的眼珠子一副無法置信的樣子。

隨后下一秒，這家伙竟然一聲不吭掀開了被子要下床。

我急得跳了起來：“你到底要干什么！”

結果阿懶頭都不回一下，磕磕絆絆地往前走了幾步，“我來這里的時候似乎什么都沒帶來吧？”

他氣游若絲，我一聽立刻跑上前，“你要做什么，你不是因為我的努力、我的刻苦而變得虛弱嗎，我不想要你死，所以我全部都放棄，恢復到之前的樣子！難道這樣也不能拯救你嗎！”

“誰要你的拯救！”阿懶一下子甩開我的手，眼眸里透露著些許冷淡，“我雖然是你精神上支配出來的，可是我的夢想卻是變成勤奮之人，而不是被稱作為阿懶的我！”

果然連阿懶都討厭懶散的我。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還有什么理由……什么理由再往前走？

“水明明，如果你真的想要拯救我，不如更加更加地努力，給我一個解脫，這也是我期望的。”阿懶閉了閉眼睛，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絲。

我咽了咽口水，“可是你……”

“我可是懶蟲，”阿懶截下我的話淡然道，“繼續讓我活得逍遙自在才是最錯誤的吧？”

我明知道阿懶說的是正確的，可是內心的澎湃竟愈發壓抑不住。就像一直生存在我身邊的布娃娃，有一天別人告訴這只布娃娃破損得無以復加，我都舍不得丟棄。

因為依賴，因為習慣。

被阿懶催促上學督促學習，從被動化為主動的這一系列過程中，已經習慣了阿懶的存在，而他這次選擇消失……我又怎么……怎么肯。

“我夢想中的水明明是一個無敵學霸，不參加高考就有十幾所名牌大學等著提前錄取。能在短時間內解出各種難題，是男生心目中的高冷女神，是學渣崇拜的對象——而不是現在想著要退縮來增加我的壽命——你明知道，不行不能不可以，我只是一條懶出精的懶蟲。”阿懶的笑容帶著凄涼。

我吸了吸鼻子，深深吸了一口氣，“阿懶，我愿意成為如你所想的人，所以你……你還會來看我的吧？”

即使是騙我，也一定不要拒絕我。

阿懶你，你可是我生命中的一個轉折點，我一點都不希望你消失。

一點都不。

阿懶翻了一個白眼給我，“當然。”

如果這是真的就好了。

在未來的一年，我還是能想到那天阿懶在我面前逐漸變得透明的身體，以及他微微上揚的嘴角。而這一年，我所做的一切都如阿懶心目中所想，成為了全年級的學霸，學渣心目中的崇拜對象，和曾經教我題目的陳百業一并探討題目，加入了他的學習小組……

只是我心目中偶爾還會想起消失的阿懶，他答應過我會來看我的，但是已經過去一年了。

他什么時候來？

還會不會來？

樹蔭下透出的陽光帶了些許刺眼，我壓著被風吹走的數學作業題，抬頭的剎那看到不遠處一個逆光的少年向我走來。

啊，是阿懶。

“水明明，如你所愿，我來看你了。并且我已經從懶蟲變成了勤奮之人。”他蹲下身幫我拾起散落的試卷。

啊原來我的勤奮，竟然讓阿懶進化了。

可是阿懶，謝謝你，真的，如果再選擇的話我還是希望你能出現在一年前的那個時間，成為我的一個轉折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