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江涌動“混改潮”

上海，曾經的新中國第一工業重鎮。從第一個“五年計劃”末到上世紀80年代中期，上海的工業門類全國最齊，上海的工業產出始終占據全國的六分之一。至于上海的各式輕工產品，皆系當時全國10億民眾之最愛。

如今的上海依然是全國第一國企國資重鎮。但最近20年，上海的國資國企似乎成了上海經濟僵化、活力不濟、效益乏善可陳的代名詞。輿論甚至一度武斷地認為，國企國資拖累了上海 “四個中心”建設，成為上海民營經濟落后于全國的一個主要障礙。

不可否認，上海的“國”強“民”弱的確頗顯扎眼，但若說上海民營經濟的相對弱小系國有經濟太強所致實在有失客觀。其一，硬要深究上海民營經濟偏弱的原委，由“國”強所必然伴生并互為依存的“強政府”才是真正的障礙；其二，由于土地等資源稟賦所限，上海發展中低端民營制造業和民營服務業普遍缺乏前置條件，而由高科技和現代服務業構成的現代民營經濟，要在上海率先獲得可觀發展，光憑“地利”——區位優勢還不成，需要首先滿足“天時”——國家與上海的整體發展階段，以及“人和”——人才集聚的時空條件。“天時”與“人和”還必須形成一對互為彼此、互相促進、共生共構的良性互動關系。2008年以后，上海的“地利”優勢繼續集聚放大，“天時”與“人和”開始漸生漸長，適才逐步形成了國企國資、民企民資比翼齊飛之新局。

持偏見者還固執地認為，上海的國企國資改革一向落后于全國。若說起步于上世紀80年中期的首波國企國資改革，上海的落伍乃客觀事實。而始發于上世紀90年代中后期的第二波以“抓大放小”為主要特征的國企國資改革，上海則開始超越全國的平均進度——未及中共十五大召開，上海已率先啟動了以紡織企業大規模壓綻轉產為先聲的國企國資分布結構調整。而從上世紀90年中期到新世紀的頭五年間，上海國企證券化一路領跑兄弟省市，國資平臺化之投融資操作從規模、經驗到實績，同樣遙遙領先，令兄弟省市羨慕加“嫉妒”。

浦江潮起潮涌奔流不息入東海。以筆者目力所察，上海新一輪國企國資改革，從思想準備、政策配套、分類籌劃、方案慎密性和可操作性再到實際鋪開速度和進度，已明顯走在了全國前例。筆者將這一“上海現象”歸納為“浦江涌動‘混改潮’”。

本文試圖通過夾述夾議之方式，向《國企》雜志讀者介紹上海“混改”的主要突破口、主要抓手，以及為什么能夠較準確地鎖定這些主要突破口和主要抓手的外部支撐條件。

整合國企同類項，開道國企資產證券化

先介紹一個典型案例。今年8月，上海城投公路投資集團揭牌。上海“城投公投”系上海城投（基礎設施建設投融資平臺）的全資子公司。上海“城投公投”甫一降生即整合了上海城投現有路橋板塊的公路投資、越江投資、長江隧橋、市政建設、城投高速共五家國企，注冊資本243億元 ，資產1089億元。

上海“城投公投”并非簡單“歸大堆”而生，更非行政意志主導的“拉郎配”——上海“城投公投”所整合資產皆系優質資產，是社會資本欲求“混合”的潛在對象之一。按大行業進行大歸口整合后，交叉競爭等內耗可明顯減少，財務運營成本大幅降低，決策意志將有效集中，為下一步的“混改”創造了前行條件。上海“城投公路”日后的戰略雄心是集路橋建設集團、運營集團和融資集團于一體，最終實現整體上市。

再議東浩“兼并”蘭生。東浩與蘭生在合并前皆系正局級國有控股公司。東浩的主業是大會展產業，蘭生則偏重于對外貿易。受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之累，兩家公司在合并前均已步履蹣跚。會展業屬于現代服務業，市場培育需投入大量資金，而蘭生旗下有上市公司，二者合并后，會展業向經貿展覽、博覽領域延伸的市場瓶頸被打開，彼此客戶資源可統一調配交叉使用，原有上市公司又正好成為新集團的融資平臺，既為吸引民營戰略投資方提供了誘餌，又為日后整體上市預埋了伏筆。

上海目前擁有正局級國企或國有控股企業六十余家。循著整合國企同類項、開道國企資產證券化之“混改”理路，未來兩三年間，約三分之一的國企或國有控股企業將按此路徑加速運作。眼下，首批40余個兼并重組項目正按市場規則做多路徑重組操作。

按此理路操作“混改”，僅憑思想解放遠遠不夠。當“混改”大潮奔騰而來時，許多省份卻苦于缺乏可供“混改”的資源和平臺。凡事皆有利皆有弊。弊利之轉換，許多時候靠機緣，但機緣最終惠顧誰，往往就在地方政府此前的判斷甚至患得患失中。

20世紀90年代后期，國企被各地普遍視為包袱，當成累贅，狠不得早日與其一刀兩斷。未曾想，進入21世紀，以中國入世為契機，以中國經濟全球化運營為先決條件，在熬過了國企經營的困難期后，昔日的包袱、累贅，轉眼成了令人羨慕的“香餑餑”。前推十年，無論是誰包括中央政府都不敢大膽設想，中國的國企國資能夠梅開二度，令總盤子在十年間整整擴大近五倍。同樣，前三輪成規模的國企國資改革都乃“被動式改革”，十年前又有誰敢大膽想象，今天的黨和政府能夠自信滿滿、志在必得的主動推進國企國資的規模化“混改”，傾力打造以公有制為基石的新時期“經濟統一戰線”！

這一系列的想不到，在這個依然過于浮躁、過于急功近利的時代，為人們觀察、認知、把脈復雜的客觀世界提供了帶有深深啟迪意義的、因而是難能可貴的思考與思辨：認識國企國資在中國生存發展的曲折經歷和歷史價值，其時間跨度往往需要幾十年。推而廣之，認知我們黨的執政能力的執政擔當，認知國家是走向繁榮中興還是衰敗沒落，時間跨度更要“兩個一百年”（即2021年建黨100周年和2049年建國100周年），到那時，今天的諸多焦慮、諸多擔心都將煙消云散。

致力于優質上市公司的“二次混改”

上海建工2006年已整體上市。建工行業屬傳統行業。但上海建工早已不是一個超級“泥瓦匠”，已涅槃為綜合性、全球性“超級工程”的總承包商之一。由上海建工引領的“上海高度”早已遠遠把姚明所代表的“上海高度”甩在后面，眼下是“世界高度”的“中國引領者”。如果說屬于央企的中國建工是中國的“建工一哥”，那么，上海建工則是中國省級建工當仁不讓的“省建一哥”。

作為“省建一哥”，上海建工眼下并不差錢。有一段時間，類似于建筑行業這樣的勞動密集型、市場飽和型和競爭白熱化產業，有沒有必要讓國企國資繼續留存是個全國性爭議話題。在上海灘，上海建工的長期存在曾遭致各路市場原教旨主義學者的一波波抨擊，被貼有“賴著不肯退”之標簽。

當時幾乎所有的所謂“市場人士”把上海上市公司的“陰陽失調”歸罪為上海市政府“偏心眼”，都把上市指標撥給了類似上海建工這樣的局級國企。也許，單純以資本利潤率做考量，上海建工尚不及這些年活躍于上海傳統建筑市場的浙江、江蘇建筑民企。但若論建筑企業的高科技含量，全球化經營眼光和實績，在上海建筑市場如魚得水的各類民建壓根就不在一個檔次。一次次主動承接利潤率不高而風險極大的國家“超級工程”建設，一次次引領國際高端建工技術發展與技術創新之潮頭，那可是超越利潤之外的社會責任擔當，分明是在替國家履行一份份沉甸甸的“大國擔當”！

引進社會資本戰略投資者，繼續壯大上海建工的資本實力，打造上海建工的全產業鏈和全服務鏈，上海建工之開闊心胸、發展雄心，令前往上海建工摸底、探路、接洽者紛之沓來，首單20億元“混合”民資已照單實收。

上港集團的“混改”姿態更令人感慨。上港集團也是整體上市公司。它是國內港口上市板塊之“一哥”。其上市后曾多年創下年均20%左右的利潤增幅。這幾年，全球航運業整體陷入低谷，上港集團利潤下滑不假，但依然是“矮子中的將軍”。浦江“混改潮”涌動，上海港率先決定沖浪。眼下，上港集團千億元資產中，各類國資股東的股權份額占到約九成，上港集團欲一次切出400億元供各類社會資本進行“混合”，令國資控股權稀釋至五成，所置換出來的巨資，用于向全球航運市場之高端服務領域進軍。

行文至此，也許有讀者會問，動輒上百億元的股權出讓能有接盤者么？筆者的判斷是，只要上海國有控股上市公司舍得“割肉拋盤”，就一定不缺勇敢的接盤者。這一判斷基于另一個客觀事實。

上海是國內發展各類風投基金、產業投資基金、創投基金、金融投資基金最早、最堅決、最專注的城市，亦是國內各類國有、外資、民資、公募、私募基金品種最豐富，基金實力最雄厚，投資甄別能力和把控能力最成熟的城市，也是各類基金大佬最扎堆的城市。在“上海基金業”培育的早期和扎根的中期，上海市政府一直在貼錢，市面上針對基金業長期只開花不結果，不乏對政府“好高騖遠”之質疑。然而，上海不為所動，始終致力于這項“賠本買賣”不言放棄……這是一種怎樣的定力？這是由長遠眼光鑄就的定力？這是一種怎樣的耐力？它緣于對市場發展態勢的精準把握。

上海現有國有控股企業中，上市公司占到約一半，有的國有控股企業旗下還有多家上市公司，按照“一企一策”原則，都將在未來兩三年間實現“二次混改”。其資本吸附量之大，皆將令市場驚嘆。

金融“混改”先聲奪人

上海是國有金融資本扎堆的“第一高地”，亦是金融服務門類和金融服務產品最集中的城市。上海被國家定義為務必傾力打造的國際金融中心，去年9月底，中國（上海）自由貿易試驗區封關運行，“自由金融”則被鎖定為自貿區的主要突破方向。

然而，國企改革難，國資改革更難，金融國資改革乃難上加難。截至本輪上海金融“混改”前，上海市一級雖已建有多個金融投融資平臺，其中尤以上海國際體量最大，經營范圍跨度最大，擁有各類金融許可牌照最多，但始終處于既“死不了也活不好”狀態。

上海國際今年才剛滿14歲，本系少年身，卻因前期定位模糊而長了一身“贅肉”。上海金融“混改”從減肥瘦身開始，上海國際則被鎖定為首個減肥瘦身對象對其連砍三刀。

第一刀，上海國際把下轄上投發展等六家實體性經營企業整體打包出售，最終由上實集團以招拍競價收入麾下。

第二刀，上海國際把其所持有的大從保險39%的股權，溢價轉售給美國史蒂公司。后者由此如愿成為大眾保險第一控股股東。與此同時，上海國際原持有的安信農保股權，則悉數由市屬太平洋保險接盤。

第三刀，上海國際分別協議轉讓、出售其所持有的上海國際信托、上海證券之股權。浦發銀行、國泰君安成為上海國際退股的接盤者。

這三刀，其性質雖說主要集中在市級金融機構存量資產與業務領域的重新調整與厘定，但每一刀均系對早已固化的既有利益進行疼痛感極強的利益再切割。盡管它尚未涉及金融“混改”之本質，但這三刀“砍”出了上海市委、市政府推進金融“混改”的“政治權威”和鮮明態度。

“減肥瘦身”已收“一石四鳥”。一來，上海國際終于卸掉了國資運營管理與實體企業經營雙肩挑之尷尬角色；二來，上海國際的企業屬性得已清晰定位，由此前的混合經營性公司變身為國有資本投資運營平臺，專注于國有資本運營，行使國有出資人職責，并為最終變身上海為國資收益預算管理平臺、國有資本控制平臺和國資流轉平臺提供了可能；三來，令保費總額占到全國總盤子12%的太平洋保險，第一次擁有了產險、壽險、健康險、養老險、農險等完整的保險產業鏈，打破了上海地方保險業長期缺乏“國家隊隊員”之困境；四來，增加了國泰君安在長三角的市場份額，并一舉破解了國泰君安欲做上市券商必須首先“自我避嫌”之難題，為上海證券業改變長期面臨的大而不強狀態創造出前置條件，也為國泰君安最終實現其金融控股集團的“發展野心”掃清了現階段最顯見的前進障礙。

以浦發銀行為行業龍頭，上海地方商業銀行的數量和種類在國內亦蔚為壯觀。自浦發銀行率先獲批發行300億元優先股之后，上海其余地方商業銀行的“二次股改”也相繼啟動，通過“混合”社會資本為滬字號商業銀行擴大資本金盤子，成為上海金融“混改”的主要抓手和目標。

上海目前擁有150張金融牌照，數量之多和品種之全令兄弟省市嘆為觀止。在本次金融“混改”之前，上海曾進行過多輪重組性“金改”，皆由行政意志開道，拉郎配一度成為上海“金改”之“標配”，以至于每每煮出一鍋鍋“夾生飯”，導致全國最多的金融牌照和最豐富的金融經營品種，始終未能得到充分運用。鑒于歷史教訓之沉痛，本輪上海金融“混改”所涉及的前期重組，其交易報價以中介機構評估價為基礎，交易方式按掛牌招拍、股權對價、在上海聯交所和產交所全程透明操作的市場方式公開操作。這一以往所不具備的改革氣度，本身就系三中全會后上海新一輪深化國資國企改革的魅力所倚。

推進金融“混改”，上海還有一個其他地方無須承擔的改革責任，那就是以此促推上海國際金融中心建設。比照國外已成型的國際金融中心，上海作為追趕者，急需按國際慣例和上海自身定位，打造國際化的“上海金融體系”。該體系既要承接全球資本在上海大進大出的流量，又需要可供全球資本大吞大吐的交易種類、交易產品、交易尺度、交易規則、交易法制和交易便利。而體系之最終落地，皆從金融“混改”首先落子。

國企存量土地及沉淀品牌大大提升上海“混改”的要價能力

要讓各類社會資本放心地參與“混改”，欲“混合”者必對擬“混合”對象的前世今身做深入考量。對于國企國資，也涉及到一個要價合理的敏感問題。要價若不合理，輕則背上“賤賣國企國資”之罵名，重則將被痛斥為“變相私分國有資產”。因此，為避免出現輿論過大反彈，“混改”之要價務必做到盡量合理。除了操作程序規范、法律依據完備和操作過程公開透明之外，最難把握的就是定價如何拿捏。

就此，上海的先天優勢在各省中近乎獨一無二，比國內第二國企國資重鎮之重慶還要優越。何以如此？就在于上海國企在全國性的一輪接一輪的“賣地瘋狂”中保留了大量的可開發土地。

上海國企究竟有多少土地？不算區一級，僅上海市國資委出資監管企業所擁有的土地總量就超過700平方公里。上海市域總面積6500平方公里，國企土地占到市域總面積10%還多。上海中心城區面積680平方公里，意味著國企土地若全部拿出來進行商業開發，可再造一個中心城區。

在700平方公里的市屬國企存量土地中，完全屬于白地可拿來直接開發的約70平方公里，可供二次開發約為300平方公里，按上海現有土地市價，若將可供直接開發和二次開發的土地全部用于變現，市值超過10萬億元。這還只是個靜態數值，2020年前，上海土地市價還將持續走高。

上海還是計劃經濟年代和市場經濟中前期中國制造的第一重鎮。其中，上海輕工產品的品質長期位居中國第一，涌現出一大批諸如永久、鳳凰自行車，蝴蝶牌縫紉機，上海牌手表、英雄金筆等數百個全國性輕工品牌。如今，時過境遷，中國人結婚的“老三件”已濃縮為歷史，上海數千家盡乎包羅萬象的輕工制造企業也早已不復存在。然而，經歷了數輪近乎殘酷悲壯的輕工企業改制，上海的數百個輕工品牌的絕大部分始終攥在市、區兩級國資委手上。經歷了二十余年國外輕工產品時尚式消費浪潮的洗禮，國內輕工產品從外觀設計到使用功能再到價格優勢已頭趕上，曾經被市場冷凍的上海輕工品牌再次受到各類投資者的熱切關注。

此前，由于大政策不明晰，出售輕工品牌因涉及定價的拿捏而十分敏感。而在時尚式消費浪潮由高潮到低潮的市場拐點未能形成前，在國內新一代輕工產品的性價比優勢未能明顯呈現前，若急于出售輕工品牌也很難賣出好價錢來。大勢之變，迸發出一變促百變的后發優勢，大政策之明朗，尤其是“混改”大戰略之形成，為品牌復活提供了嶄新的可操作空間。將這筆巨大的無形國有資產與社會資本進行“混合式嫁接”，不但迅速成為上海國企國資改革的重要一翼，而且已成為上海各類機構投資者爭相洽談的對象。

一手擁有土地，一手擁有品牌，令上海“混改”由誰主導的答案更加清晰，令上海“混改”的方式方法更為靈活，令“混改”主導方的“出資”方式更具多樣性，要價能力成倍提升。

上海“混改”緊扣市情可操作性強

以國家作為參照物，上海“混改”的總思路和總目標與全國并無二致。以城市作為參照物，上海“混改”的思路目標緊扣市情可操作性強。

十八屆三中全會之后，上海是國內最早頒行“深化國企國資改革20條”和“混改12條”的城市（省區）之一。然而，以筆者之目力所及，上海在今年8月前，又相繼頒發了《關于進一步深化上海國資促進企業發展的意見》、《關于進一步完善市管企業分類監管實施意見》、《關于市管企業分類監管跨類業務認定操作指引（試行）》等規范性行政規章，作為貫徹執行“深化國企國資改革20條”和“混改12條”的操作配套。今年下半年，類似的配套性“意見”和“指引”還將陸續頒行，為上海“混改”的有序規范提供更具針對性亦更為細膩的操作指南。

誠如習近平總書記強調“前三十年與后三十年是個有機整體，不能互相割裂”的那樣，國內省級國有控股國企在2005年前后大體完成一波集中上市之后，多數省份的國企國資改革基本處于“暫時休眠”狀態。唯有上海等少數地方，在2005至2013的七年間，繼續深化國企國資改革的探索步伐始終未曾停息，正是這種改革探索實踐的連貫性，確保了上海“國改”政策研究的持續性，以至于新一輪深化改革一旦由中央定下決心和基調，心里大體有“底”的上海亦能全面鋪開推進，顯得忙而不亂、穩妥有序。

此外，鑒于上海國企資產總額、營業收入、凈利潤分別占到全國地方國企的1/10、1/8、1/5，上海2009年起，已提前將國企國資改革與上海經濟結構調整和產業升級做了有機融合，形成了良性互動，使上海先進制造業、新興產業、高科技產業內的市級國有控股上市公司和國企集團，已提前獲得了一系列的政策扶持和大資本注入。由是，一方面，成套高端“上海制造”從研發、產品到利潤再到全球收并購優質制造業資產的“上海出擊”在全國尤其搶眼；另一方面，上則提前摸清了制造類上海國企的各種短板和問題之癥結所在，“混改”一經啟動，為制造類國企量身定制的“混改”方案即能對號入座（限于篇幅本文不展開），很大程度上就得益于“上海的前瞻性”。

政策需要預研，預研依賴于提前進行探索實踐。政策一旦形成，指導更大規模之實踐，發現問題繼而進一步完善政策，如此周而復始，形成政策與實踐的彼此互動。此乃上海“混改”之所以能“迅及按一企一策”穩健推進的又一原委所在。

員工持股有待上海率先破題

“混改”并非目的，通過“混改”進一步壯大中國經濟的“國家隊”，釋放國企遠未釋放完畢的生產力和創新力，繼而進一步壯大我們黨持續執政的“經濟基礎”，那才是“混改”的根本目的和靈魂。

通過“混改”進一步搞活國有經濟，關鍵是搞活國企內的“人”。這個大寫的“人”，既包括管理團隊，又涵蓋廣大員工。在上海，2005年起，管理層持股和針對技術創新骨干的股權激勵試點在張江國家級高新產業園區的若干企業進行了嘗試，后來又將試點范圍擴大到部分高端制造類國企。

然而，從全國范圍看，由于上世紀90年代末和新世紀初的前兩輪同類試點均因“金手銬”變味為“金元寶”，以及借MBO私分、私吞國有資產的規模化發生，令上海的“張江試點”同樣擺脫不了輿論的種種質疑和擔心，以至于試點雖斷斷續續十個年頭，依然呈“半死不活”狀。

“混改”啟動后，前文提到的東浩蘭生在半年前已公開披露要率先進行員工持股試點，到了今年第二季度，更多“混改”企業的同類試點被密集報道，但這類報道除了玩“標題黨”實在經不起細讀，以至于方案表述干脆玩起了“模糊黨”。由于可以理解的敏感，時至今日，就連東浩蘭生的試點進展究竟有否實質性啟動，外界都不得而知。而就更為敏感的管理層股權激勵，目前只在上海“混改12條”中，用“探索建立特殊管理股”之更委婉說辭被提了一筆……

只要是“混改”，就繞不過員工持股和管理層股權激勵，而且可以肯定的是，甭管持股方案事先考慮的多么周全，最多只能預防國有資產的大面積流失而不可能做到一點都不流失。別的姑且不論，目前國內對國有資產進行評估，尚只能做到單項國有資產的“毛估估”，至于國有資產的整體性評估，目前連評估計算模型都有待建立，至于品牌、技術、專利、渠道、市場地位等無形資產之精準評估，國內更是無從談起。

辦是，“混改”拖不起，員工持股和管理層股權激勵更是繞不開。怎么辦？依上海人做事之縝密與穩健，上海理當頂住各種壓力率先嘗試，乃至于“試錯”都得抓緊進行。

簡短的結論

假如有一張中國國有企業和國有資產區域配置地圖，人們當會發現，長江流域是中國國企和國資分布最集中的區域，上海則處于“最集中”的龍頭位置。愿浦江涌動的“混改潮”早日匯入滾滾長江浸潤整個長江流域，一矣“混改”在長江流域實現總體突破，全國性“混改”就有了更可觀的參照與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