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時間:2014年2月8日
地點:無錫有意思餐廳
人物:何楚秀
職業:廣告公司副經理
何楚秀說最近對手下做的廣告策劃都不滿意,正一個個修改,等她忙完才發現約定的時間快到了,順便在這吃個午飯。她舉止大方、言談得體,應該是老板身邊的得力助手,但如果在家庭里,就稍顯得強勢了點。
蘿莉愛大叔的戲碼總能在林漢初的身上發生,不少剛出社會的女孩都被他成功男性的形象迷得不行,已是一家企業老總的他,會開玩笑地拿著小姑娘發的曖昧短信來炫耀自己的魅力,當然這也僅僅是夫妻間的玩笑,基本上所有的示好最后都會被他拒絕得一干二凈。
我曾經信誓旦旦地向好友保證,我和林漢初一定能白頭偕老,因為我倆都屬于事業心重的人,不會被雞毛蒜皮的瑣事干擾,感情牢靠得很。可真遇上了事,連最基礎的夫妻信任也岌岌可危。
那天林漢初在洗澡,手機就放在客廳,我聽見他手機有微信提示聲,便鬼使神差地打開了,對方頭像是張卡通圖案,點開語音,只聽見清甜的聲音說:林總,謝謝你送我回家。
送她回家?難不成是公司員工?出于好奇,我隨即點開了她的微信相冊,第一張自拍就是清純可人的面容,其余照片大部分是工作日常,大抵能猜出是在報社或是電視臺這種媒體單位工作,跟林漢初的接觸面應該不多吧。
我也不是小肚雞腸,很快就把這事忘了,然而一次私人聚會時,有朋友說好幾次看到林漢初跟個漂亮姑娘在一起,我說不可能,朋友們都笑我馭夫不嚴。圈子里都是些在商海打拼的人,有我和林漢初共同的朋友,他們勸我看開點,好像這事的確發生了似的。
那會兒我還替他辯解,可后來不斷有朋友告知我看到林漢初和一個漂亮姑娘出雙入對,還說那女孩是當地報社的經濟版記者,我猛然想起那天的微信語音,心里咯噔—下,難不成久經沙場的林漢初出軌了?
林漢初的解釋很簡單,女孩叫周馨,他說最初是她來單位采訪時認識的,算是關系還不錯的朋友,當作妹妹看待,后來吃過幾次飯,僅此而已。為了消除我的疑慮,他特地安排了一次見面,讓我會會周馨。
我讓林漢初跟周馨保持距離,我實話告訴他自己很沒安全感。我畢竟都三十好幾了,保養得再好,也比不過周馨二十多歲的嬌俏,就算我在外面能運籌帷幄,可在家里,我只是個希望得到丈夫關愛的妻子。而且小城里人際關系復雜,我接廣告業務還得到處接觸人,我不想人家在我背后指指點點。當時林漢初答應得很干脆,我也希望這件事情就此打住,彼此都別再有什么瓜葛。
然而,到了九月份,偶爾得知林漢初居然為了幫助周馨完成年度廣告任務,拿了四萬元在報紙上登廣告,我們之間的矛盾這才真正激發,爆發了激烈的爭吵。
“登廣告也在我的計劃范圍內,幫周馨不過是做個順水人情,你這么激動干嗎?”面對我的指責,林漢初顯然有點不耐煩了。
“上次你答應我不會再跟她聯系,這會兒卻拿出這么多錢貼補她,你當我是傻瓜嗎?”我相信只要是個思維正常的妻子,都難以容忍丈夫做出這種舉動吧?
這件事以后,我們之間除了冷戰,就是爭吵,毫無安寧之日,林漢初為了避開我,干脆借宿去了朋友家里。
信任一旦開始崩塌,婚姻也就到了盡頭。
很多個晚上我站在陽臺上,都有跳下去的沖動。
何楚秀突然自嘲地哼了一聲,使勁地眨了好幾下眼睛,像是要將那些溢在眼角的眼淚都憋回去,但她越是想要忍住,眼淚卻越往外掉,不復初見她時的端莊大方模樣,滿臉悲傷。
沒想到,白以為堅如磐石的婚姻竟如此不堪,在我的質疑和聲討中逐漸走向了崩潰,林漢初試圖挽回,他承認,在承諾不與周馨接觸后出爾反爾,的確有不當之處,只要我肯給他機會,一切都可以重新回到原點。
周馨也找來我的公司說想解釋,但我沒給她機會。
之前給我通風報信的朋友也勸解說目測林漢初和周馨只是普通朋友,沒必要弄到離婚的局面,可我的情緒已經完全失控,根本聽不進去別人的勸解。最后,林漢初也放棄了掙扎,同意與我離婚,在財產和孩子方面并未與我有過多爭執,所以到最后他基本算是凈身出戶。他感慨說我倆經濟不寬裕時,什么事情都有商有量,反倒是有錢了以后,把感情都丟了。他的感受我當然明白,但我現在就是放不下面子。
離婚后,除了他來探視孩子,我們沒有多余的交流,為了盡快從婚姻陰影里走出來,我奮力投身工作中,那樣才能控制自己胡思亂想的腦袋。
畢竟生活在同一座城市,關于他的信息斷斷續續地還是傳到我這里,比如他離婚后心情糟糕差點出事,比如他生意上出現失誤虧了很多錢……后來,還聽到了他和周馨在一起的消息,時間距離我倆離婚整整一年后。
我的憤怒完全不比離婚前少,反而有過之而無不及,當時我腦子里唯一的想法,就是要毀了他們的生活,雖然房產和存款都歸我了,但離婚時林漢初的公司歸了他,我絕不能讓小三坐享他的奮斗成果。
決定付諸實踐只是一瞬間的事。我找到林漢初生意場上的競爭對手老賈,將手中掌握的關于林漢初的一些資料交給他,這些足夠老賈在生意場上壓倒林漢初,當然,我泄密的事老賈答應保密。
“一日夫妻百日恩,這么對他,過分了點吧?”老賈問。
“他和賤人卿卿我我,不見得想到我。”我的憤怒完全壓倒了理智,就算是被所有的人看笑話,我也不能讓他有好日子過。
很快,老賈那邊有了動靜,我幸災樂禍地看著林漢初原本蒸蒸日上的公司變得岌岌可危,想象著林漢初的潦倒模樣,不由得心生快感,我就不信周馨在這種情況下還能愛著林漢初,他倆鐵定分手,我心里甚至還企盼林漢初能回頭求我幫忙。
整垮林漢初,讓我體會到了一時快感,可之后的日子,我卻一直失眠,總會夢見破履爛衫的他一臉憤怒地責問我為什么要這么做,然后我就滿頭大汗地驚醒。
見我一臉驚訝,何楚秀笑著問我是不是覺得她瘋了,我搖頭,我明白很多為情所困的女子總會做出些連自己都不敢想象的事情,正應了那句“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她看了一眼時間后,將手機關機,繼續說起她的故事。
林漢初并沒有如我期盼那般低聲下氣地求我幫忙,周馨也沒有在他潦倒之際置他于不顧,他們倆反倒是患難與共鞏固了感情,這是我始料未及的。
在林漢初的努力下,瀕臨倒閉的企業漸漸起死回生,雖然不如以前風光,但只要基業在,做大做強只是時間問題。
就這樣,他們互相扶持著過了兩年。上個月,他們才傳出婚訊,并且親自拿著請帖出現在我面前,請求我帶著孩子出席婚禮,我居然能平靜面對。
從周馨的話語里,我大概清楚了她和林漢初的故事,他倆真正的感情是在我倆離婚后才產生的,也正是在林漢初潦倒時互相幫扶催化了感情。
其實離婚這么久,仔細回想當初的事情,周馨只不過是導火索,真正的原因是我的不理智和情緒化讓事情變復雜,我們一直忙著各自的事業,沒有過多的溝通,在感情上出了一點問題就揪著不放,甚至連解釋和原諒都不曾給予,我要面子不服輸的態度更加劇了事情的惡化,最后親手葬送了幸福還硬把責任都推到林漢初和周馨身上。
婚姻觸了礁,而我,直接把整艘船都翻了。
“雖然我們希望你能來,但也尊重你的選擇,很多事都過去了,我們都要重新開始。”臨走時,林漢初語重心長地說。望著他遠去的背影,我不由得心里一陣酸澀,曾經這個好男人是屬于我的,可我卻親手將他送到別人懷里,甚至做了那么多虧心事,如果哪天他得知,會對我有什么想法呢?
如果當初我能放下自尊心,敞開胸懷去審視他和周馨的關系,或許我還是那個眾人艷羨的林太太,周馨也僅僅是個局外者。
所有壞結果都發生后,我才知道哪條是完美路徑。
現在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我出賣林漢初的事,能成為封存的秘密,在他的眼里,我希望我還是曾經的我。
何楚秀說林漢初和周馨的婚禮就在下星期,這些天她一直都吃不好睡不好,越是想把秘密隱藏好,卻越是被它牽著鼻子走,不安圍繞著她,所以才會找人傾訴和咨詢,既然下定決心去參加他們的婚禮了,她也要勇敢地面對自己,調整好情緒。
其實何楚秀和林漢初的婚姻,是兩個強人的婚姻,生活上不會彼此依賴,感情上更是少了必要的磨合,誰都有自信掌控婚姻,結果真正出問題時,不肯放下面子來探尋事情的真相,為了讓對方承認錯誤就站在道德制高點上指責,加劇了矛盾爆發。何楚秀在婚姻破裂后還不愿意放下面子,結果造成了無法挽回的錯誤。
其實最好的婚姻,就是能站在同一個臺階,沒有俯視也沒有仰視,彼此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