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我變成了一片樹葉,我會在初春的清晨從光禿禿的枝干上探出頭。我會穿著嫩綠的外套,從枝芽的縫隙中觀賞滿街的翠綠。我會置身于一大片林蔭,一邊跟身旁的伙伴交頭接耳,一邊享受著清風習習,我會看著空曠的大街,望著湛藍的天,尋找著是否有個悠哉的人戴著耳機從街上走過去。那時還是春天,清新得不能再過的空氣把我撫育,我深知我短暫的生命——大概三個季節過去,我便會無聲無息的離去。
在眼前日益濃密的翠綠,使我忘卻了時間的流逝,一轉眼已是夏季,炎熱的太陽爬上了我的頭頂,但我好不畏懼——我的哥哥姐姐們在我的頭頂為我遮風擋雨。我隨著暖風、伴著暖陽搖曳。我多想探頭看看外面的世界——但我聽到了,那河流叮咚的流動,附近公園里孩子們歡騰的嬉鬧,籃球場里球觸地的聲響,還有許多小販的叫賣。我的渾身暖洋洋的,多希望也能享受人類世界的空調,再咬上一大口冰西瓜——即使我沒有嘴巴。 夏天的悶熱使這個季節顯得太過漫長,我無所事事,只好和身旁的朋友說話來消磨時間。但我的耳朵仍接收著大自然的恩賜,各種層出不窮的美妙聲響縈繞耳畔,小鳥偶爾會飛進我的家庭,甚至會飛上我的枝頭,我恐懼地看著它,唯恐它會壓斷我的枝——我不想英年早逝,而每當它飛走時,我會大呼一口氣,那如釋重負的感覺使我豁然開朗。
但我害怕的一天終究還是會來的,立秋后的每一天,我都在煎熬中度過,看著我的家園都漸漸變成黃色,我擔憂的惶恐不安,我的家人、朋友一片片落下,身邊的枝兒上少了好多身影,我再也沒有精力悠哉,也不再顧及去看外面的世界,可事與愿違,那天寒風呼嘯,我全力支撐了一會兒,終究抵擋不住,落下了樹梢。 我不敢睜開眼,我只好任由風把我刮走。當我發覺自己靜靜地躺在地上時,我才茫然地睜開眼——一輛自行車向我駛過來,我無奈地笑笑,自然地閉上眼聽天由命,可過了好久,卻沒有絲毫動靜。我睜開眼——自行車停下來了。 一雙鞋向我走來,我怕被踩碎,本能地閉上雙眼,可還是什么也沒發生。 那是一雙黑色的帆布鞋,那個人蹲了下來,我看見她的輪廓——長發披肩,黑色的瞳仁,甜美的笑。她穿著一件白毛衣,牛仔衣的領子翻了出來。 她伸出了她纖細的雙手,把我輕輕的拾起。 “哇,好漂亮的葉子,紋理清晰,顏色也漂亮呢。”是她清爽的嗓音。 她拾著我站了起來,拿起她的一本書,把我輕輕夾在書頁里。 我聞到了書頁的墨香,和她頭發的清香,她又騎上單車,銀鈴般地笑撒了一路。
——那就這樣吧,做你的書簽,陪著這個人。
——即使有天我也不再好看,至少我做了件有意義的事
——陪伴。
(作者系湖南省長沙市雅禮實驗中學 1413班,圖片選自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