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家店有個蘭老漢,已入耄耋之年,因懶得名“老懶”。莊稼地的活兒從不沾手,田里的活兒自然落在老婆子肩上。但生孩子的活兒不懶,一輩子生了八個閨女,四個兒子,正好是一個班,外號“老班長”。
怪呀,閨女都像他媽勤快,兒子都像他爹——懶。老懶頭吩咐個活兒叫兒子去干,四個兒子大眼瞪小眼,一懶推給二懶,二懶推給三懶,三懶推給四懶,四懶默瞪眼,猶豫了半天又推給老懶,立馬跳跑。老懶撿根木棒去攆,早不見人影了。
這樣一個大家庭,全靠老婆子掛帥,帶領(lǐng)八個女將支撐。閨女都很俊俏,又勤勞吃苦,還不到年齡,媒人如流,三年工夫,都出嫁了。指著個老太婆,里里外外一人忙活,幾次昏倒莊稼地里,積勞成疾,離開了人世。
老懶家的生活就更緊巴了。多虧八個閨女,吃的穿的供應(yīng)著,日子勉強熬吧。
老懶頭天天呵護著四個光棍,天天盼著媒人登門,年復(fù)一年,人影不見。老懶經(jīng)常拍著大腿,跺著腳發(fā)怒:“后悔有天大!”兒子納悶,后什么悔,還有“天大”,便追問老爹爹。“當(dāng)初忘換親啦!哪怕是兩個閨女換一個媳婦,也不至于打光棍??!”老爹爹火冒三丈地吼叫著?!班?,后悔的藥買不到?。∷懔税桑 眱鹤涌嗄畹乐?/p>
老懶愁中想點子,怎么能讓家里生活富實起來,這樣兒子就不愁說不上媳婦啦!勤勞致富辦不到,就得“裝富”,也叫“鬧臉”,給別人看。
“鬧臉”的第一招:“門上掛油布”。老懶趁吃飯時,向兒子莊嚴聲明:“從今天起,每天出大門,一定用門上掛的那塊油布擦嘴,要堅決做到。”這時,老大、老二心領(lǐng)神會,知道老爹的用心,當(dāng)機立斷:“照辦!”老三隨風(fēng)倒,只有老四這個小東西,頭都搖出水來,堅決不擦。老大扯著小老弟嘀咕:“咱爹為咱好,裝富貴好娶個媳婦。”小兒子反問:“裝富貴為什么還要用油布擦嘴哪?”“嘴擦上油后,嘴唇油漉漉的,別人就認為咱家天天吃大魚大肉啦!”老大如此這般向小老弟一解釋,老四豁然笑了。
這方法僅用半月,媒人就找上門啦。大概一年光景,老大、老二就娶親成家啰!
一計不可再用。老大、老二的媳婦泄了密,老懶頭眼看著媒人不見了,老小也三十多了,又晝思夜想出鬧臉第二招:“弟兄倆把套新衣服?!崩蠎猩嵘嵬?,買了一套高檔西服,掛在衣架上。對老三、老四嚴肅聲明:這套西服誰出門辦事誰穿,回家后仍掛在衣架上。這時,老三老四笑得開懷仰天,心里知道又是裝富貴晃媳婦。第二天,老四去趕集買地瓜苗,穿著這套耀眼的衣服拿著一捆地瓜苗,在集場上大搖大擺逛蕩,他發(fā)現(xiàn)身邊的大閨女、小媳婦,直瞪瞪地望著他,當(dāng)走到人稀少的地方時,突然一個大齡姑娘貼近他:“我?guī)湍隳弥厦绨?!”便找了個不被別人發(fā)現(xiàn)的地方,互表身世,并約定明天約會的時間、地點?;丶液?,這個私密沒好意思談吐。第二天一大早就把這套新衣又穿上,老懶發(fā)現(xiàn)后嚴厲地說:“脫下,快脫下,今天老三到你大姑家去有事,給老三穿!”這時,老四早如鳥出籠地飛啦!
“等他回來,我宰了他!”老爹氣得直發(fā)火。老三在家生了一天悶氣。誰也沒想到,傍晚老四領(lǐng)個媳婦來家。從此以后,這套衣服就成了老三專用啦。
老懶頭,兩年的工夫給四個光棍排擾解難了,在當(dāng)?shù)貍鳛榧言?,都佩服老懶肚子有“趟”。老懶這陣子也不懶啦,逢人就夸口:“別說四個兒子,就是十四個兒子也不愁媳婦!”
可老懶頭高興早了。結(jié)婚不到一年,四個兒子都先后鬧離婚。媳婦異口同聲地說:“當(dāng)初騙也好,晃也好,不是主要的,是俺看中的。可就是你兒子太懶啦!是個地地道道的大懶蟲!”
老懶頭腦發(fā)漲,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晃了媳婦,離了怎么辦哪?于是,立即把四個兒子叫到自己家里,當(dāng)著兒子面真正“鬧了臉”:“我這個種不好!我這個根不好!”“爹,是我們不爭氣,是我們不好!”兒子一齊地喊著。老懶又抽泣又哆嗦地說:“你媽死的時候,眼還睜著,她有心事呀!你們想想媳婦不是晃的,不是騙的是什么?”四個兒子跪在爹爹的面前發(fā)誓:“今后不懶啦!”老爹緩下臉來:“回家給媳婦道道歉,表個態(tài)吧?!眱鹤釉手Z。
古語說“浪子回頭金不換”,如今是“懶子回頭金不換”。
幾年以后,大兒子成了種糧大戶,承包一百多畝土地,每年賣給國家?guī)兹f斤糧食;二兒子辦起養(yǎng)貂場;老三搞了個蔬菜大棚;老四成立了一個建筑隊。他們靠著勤勞致富,腰包鼓起來,住上了樓房,開上了小轎車。
更重要的是,他們都留住了媳婦,也為鬧臉的老懶爹正了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