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蘇格拉底的創新教育思想

摘要：蘇格拉底是古希臘著名的哲學家和教育家，他的教育思想和教育實踐中蘊含著“無知之知、追求真理、注重少數、問答教學、知行合一”等創新教育的觀點，這些醒世之論對于今天探索創新教育思想有著重要的歷史啟示和現實意義。

關鍵詞：蘇格拉底；創新教育；教育思想；教育實踐

中圖分類號：G64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7-0079（2014）35-0008-02

蘇格拉底（Socrates，470-399B.C.）是出生于2400多年前的古希臘哲學家、教育家，他和柏拉圖、亞里士多德被世人稱為古希臘三杰，蘇格拉底位居三杰之首，被西方學者尊為圣賢。蘇格拉底的教育思想是近年來學界一直關注的熱點。然而，他的教育思想和教育實踐中隱含的創新教育的智慧，卻一直未被世人重視。為此，本文擬通過對蘇格拉底教育思想的挖掘，對其創新教育思想作一初步探索。

一、蘇格拉底創新教育思想的基石：無知之知

羅馬大文學家西塞羅（Cicero，106-43B.C.）認為“蘇格拉底是第一位將哲學從天上摘下來的人，他將哲學置于城市甚至于家事的討論中，重心放在人生、道德、善及惡上。”[1]該結論不一定完全準確，但蘇格拉底確實是將以前的哲學家探討宇宙的本源問題拉回到了研究人類自身，他以德爾菲神廟上所刻的警句“認識你自己”作為自己終生的格言。因而，他認為人的智慧貴在“自知其無知”，這個“知”，就是研究人生、自然及超自然的基本前提。知是無止境的，對待任何事務只有先認定自己無知，然后透過自我反省冥想或向他人虛心求教，無知才能變成有知。如果人們自認為自己知識豐富，就會驕傲自滿，就可能停止思考而不繼續探索“求知”，其實質就是“無知之徒”。只有那些自認為自己無知的人，才是最有智慧的人。因此，蘇格拉底認為，自認無知之人比自認有知之人知得多，原因在于前者至少比后者多了一項知識——即知道自己無知。

蘇格拉底的教學都是采用討論或對話形式，在對話中蘇格拉底不是以真理者自居，直接告訴受教育者是什么，而是像解剖刀似的分析人們，將習俗、傳統、權威、風尚、輿論、經驗上所得的，自認為正確無誤的答案，經過蘇格拉底敏銳的思辨，受教育者逐漸發現自己堅持的固有的信念是錯誤百出，原來的答案暴露了無法掩飾的盲點，始終無法自圓其說。蘇格拉底思辨的目的就是為了“知你自己”，一方面是要把人類自己狂妄的丑陋的畫面展現出來，讓其攬鏡自照，看出自己的廬山真面目，促使自己進行獨立思考；另一方面則是提醒所謂的“智者”，要想建立穩固的知識就需要通過檢驗的程序，只有通過實踐檢驗的知識才有可能是“真知識”。因為人們學習知識的過程就是一個質疑的過程，開始階段可能是“見山是山，見水是水”；但經過一段時間的質疑問難之后，可能就會發現“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再經過一段自己的認知，慢慢地就會逐漸感受到“山就是山，水就是水”，即“見山是山，見水是水”。雖然最后的認識和當初一樣，但認知的高度卻大有差異，是真正的知其“所以然”，而不是當初的“知其然”。所以，學習知識的第一步，就是要先放棄未經質疑的觀念。如果自信滿滿，自認為自己掌握的知識就是永恒不變的真理，可能就會聽不進任何的雜音，就不可能有自己的質疑和奇思妙想，創新也就無隙可入。那些所謂的“智者”，隨著時間的推移，就會慢慢發現自己知識的匱乏，并且發現原來固有的知識也可能多半是經不住實踐考驗的，最終會感覺到自己跟不上時代的步伐。杜威（John Dewey，1859-1952）說：“蘇格拉底宣稱自認無知，其實質是積極喜愛智慧的開端。”[2]所以說，蘇格拉底“無知之知”的智慧實際上就是創新教育思想的基石。

二、蘇格拉底創新教育思想的目標：追求真理

蘇格拉底生活時期的雅典，自伯羅奔尼撒戰爭以后就開始由強盛走向衰落，他目睹了希波戰爭及其結束以后希臘奴隸主民主制的繁榮，同時也注意到了這一制度的主要缺憾——其基本的政治觀點傾向于奴隸主貴族，并且其民主思想日益淪喪。面對國家政治制度上的倒退，蘇格拉底沒有像其后的伊壁鳩魯學派或犬儒主義者一樣選擇逃避現實，而是拋棄了一切個人天倫之樂和物質享受，站在熱愛雅典，忠于母邦的立場上，對雅典民主政治的缺點進行抨擊，也為當時雅典潛藏或滋長著的危機，諸如金錢權利的誘惑、道德日益敗壞、法制觀念淡化等而大聲吶喊。他的抨擊和吶喊刺痛了奴隸主貴族。公元前399年，蘇格拉底被指控違反法律，犯了不敬城邦舊神而引進新神和敗壞青年的兩大罪狀，被判處死刑。經過一番申訴辯論后，雅典法庭暗示可以放逐蘇格拉底，其安全無憂，但前提是他必須放棄自己的為學之風或保持余生沉默。蘇格拉底斷然拒絕雅典法庭的妥協，同時呼喊雅典市民在飽食逸居之后，應興起一股求知若渴之心。“在我有生之年，我從不中斷哲學教學，向任何我能遇到的人，以我過去的質問方式向他求教。你們呀！我的朋友，偉大崇高的雅典城市公民，你們積聚了最大量的金錢、榮華與名氣，但是卻很少注意知識、真理及心靈的改善，這些你們不屑為之，難道不覺可恥嗎？”[3]蘇格拉底還在臨終前要求門生故舊一定要告誡自己的三個孩子，一定要為了正義及真理而求知吶喊。

蘇格拉底為真理而殉道的精神，開創了西方學術自由奮斗史轟轟烈烈的序曲。西方后世學者皆以他為楷模，效仿他者不計其數。亞里士多德的名言：“吾愛吾師，吾更愛真理。”就是對蘇格拉底教育思想的最大繼承。西方學術及教育的繁榮昌盛就是由許許多多類似蘇格拉底的學者不畏權貴的犧牲精神鋪蓋而成。“不唯上、不唯書、只畏真理”，是創新教育思想夢寐以求的目標。

三、蘇格拉底創新教育思想的關鍵：注重少數

在古代君主制盛行的情況下，雅典民主為人類提供了一種集體管理的新模式，這種古代先進的政治制度，為公民創造了最廣泛的參政機會，激發了公民的自由開拓精神，推動了雅典社會經濟和文化的發展，具有歷史的進步性。雅典民主實行的兩大法則就是：少數服從多數，多數尊重少數。但在現實生活中，人們往往只記住了前者“少數服從多數”而忽略了后者“多數尊重少數”。蘇格拉底認為社會要進步，只有依賴知識，而全民中知識最豐富的人是少數的精英，因而專家政治要優越于民主政治。針對普羅泰戈拉“人是萬物的尺度”的名言，蘇格拉底提出了“有思想的人才是萬物的尺度”的思想。有思想力的人就是一個有知識、有德性的人，這個人所做的決定應該勝過多數人思想的總和，他認為有思想力的人皆是先知先覺的少數人。環顧世界各國，無不重視高校對精英人才的培養。托馬斯·戴伊在《誰掌管美國——卡特年代》一書中用大量翔實的材料說明：“美國所有最上等領導人物幾乎都受過高等教育，其中一半以上持有大學學位，名牌大學畢業的掌權人物占很大比重，其中企業界最高領導人中55%、政界最高領導人中44%都是畢業于12所得到大量私人捐助的名牌大學——哈佛、耶魯、芝加哥、斯坦福、哥倫比亞、麻省理工學院等。”[4]

少數人曉喻真理，多數人照亮真理。創新教育本身就帶有改善現狀之義，而人群中帶領大家向上提升的常常就是少數人。多數人應該容忍甚至尊重少數人的奇思妙想、平心靜氣地追求理性與知識。少數人的曲高和寡可能都是短暫的，經過一段時間的認知討論與爭辯之后，或許就會為多數人所接受。《國家中長期教育改革和發展規劃綱要（2010-2020）》特別提出：“把人才培養體制作為教育改革的重點，著力培養學生的創新意識和創新能力，著力養成全社會尊重知識、尊重人才的良好氛圍，鼓勵優秀人才和有特別才能的學生脫穎而出，健康成長”。[5]因此，創新人才成長的關鍵就在于在遵循“少數服從多數”原則的同時，像蘇格拉底一樣堅持“多數尊重少數”的教育思想，給那些奇思妙想者以寬松的生存空間，而不是簡單粗暴地把他們扼殺于萌芽搖籃之中。

四、蘇格拉底創新教育思想的途徑：問答教學

蘇格拉底父親的職業是雕刻師，母親的職業是助產師，他把父母親工作的原理應用于教育教學方法，他認為教師教學就好像助產士接生胎兒一樣，只能“由內往外”，而絕對無法“由外向內”，教師的職責也只能幫助學生自己重新認識早已存在的觀念，或回憶遺忘但未曾消失的記憶。后人把蘇格拉底步步緊逼的談話教學法稱為“產婆術”，或“蘇格拉底法”，又因為這種教育方法自始自終是以師生問答的形式進行，因而又叫“問答教學”法。蘇格拉底問答式談話的啟發教育教學，大體上分為譏諷和助產術兩個步驟。譏諷就是他與任何人討論問題時，總是先裝出對什么都不懂的樣子，然后誘導對方自問自答。如果對方回答錯誤，他也不馬上糾正，而是進一步提出補充的問題，繼續引導，直到人們自己發現自己認識上的矛盾，從而懷疑自己已有的知識，使人們自知其無知，進而積極思考尋找問題的答案。助產術就是讓教師充當“智慧的產婆”，啟發人們發現自己認識上的錯誤，在自我否定的基礎上，積極主動思考問題，取得真理性的認識，最終走上正確認識的道路。

蘇格拉底問答式教學法不是將具體的理論知識灌輸給受教育者，也不是將自己的觀點、結論硬性強加于受教育者，而是通過問答對話、辯論交流的方法來宣傳自己的主張。這種啟發式教育方法非常有助于調動受教育者的主動性，激發他們積極思考、主動學習。對于蘇格拉底的問答教學，亞里士多德給予了極高的評價，他指出：“有兩樣東西完全可以歸功于蘇格拉底，這就是歸納論證和一般定義，這兩樣東西都是科學的出發點”。[6]把蘇格拉底的問答教學運用到創新教育上，可以使廣大師生在細膩的思考與尖銳的辯論中時時撼動心坎，在思想交鋒中碰撞出智慧的火花，這種教育途徑非常有助于學術探討、知識創新。

五、蘇格拉底創新教育思想的結點：知行合一

一生以求知為務的蘇格拉底，將“事實上的認知”與“價值上的判斷”二者合二為一，認為徹底的知，就會身體力行。知而不行，不是知的淺，就是知得不完整。行包含在知之中，知也在行之中。因此，蘇格拉底主張教育首先要培養人的德行，教人們做一個具有美德的人。在他看來，美德就是一種善，知識包括一切善，可以概括為“美德即知識”。美德可以由教育培養出來，熱愛并努力追求智慧是一個人最為重要的品質。蘇格拉底受古希臘傳統的影響，非常重視體育活動，并且把鍛煉身體與節制品質的培養有機結合起來，進而發展出自制的思想，從身體欲望的節制或自制到行為的節制或自控。蘇格拉底抓住了人的品質培養的一個關鍵問題，他把自制看做是一種光榮而有價值的美德，既是一個人必備的品質，也是一切德行的基礎，是一個人達到自由人格的前提條件。蘇格拉底教導蘇戴莫斯說：“盡管人們認為，不自制給人帶來的唯一東西就是快樂，其實，它并不能做到這一點，惟有自制才能給人帶來最大的快樂”。[7]

雖然蘇格拉底的“美德即知識”的教育觀點將知與行等同起來，關于有知識的人一定具備美德的觀點顯得有些武斷片面，但他把知識與美德相提并論，使知識的地位得到了提高。他以身體鍛煉為基礎，努力將體育與德育，以及自然科學統一起來，在他那里求知稱為獲得美德，臻于至善的一種活動。在我國高等教育貫徹落實科學發展觀的時代浪潮中，蘇格拉底的這種教育思想有著重要的啟示意義：教育是為了培養德才兼備的社會主義建設者，注重大學生心智的和諧發展，注重理性知識和人文關懷的統一是我們今天創新教育實踐和改革的使命。

蘇格拉底如同中國的孔子、印度的釋迦牟尼一樣，在世界文化教育史上都是享有聲望的歷史人物。在我國大力推進科教興國與人才強國戰略之際，蘇格拉底的教育思想和教育實踐的醒世之論，對創新教育具有重要的歷史啟示，這也正是研究蘇格拉底創新教育思想的現實意義。

參考文獻：

[1]W.K.C.Guthric，A History of Greek philosophy，Vol.Ⅱ.London：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M].Cicero.on the Good Life，translated by Michael Grant，

Penguin Books，1979：57.

[2] John Dewey.Democracy and Education[M].N.Y.：The Free Press，1944：189.

[3][美國]羅納德·格羅斯.蘇格拉底之道[M].徐弢，李思凡，譯.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5：191.

[4][美]托馬斯·戴伊.誰掌管美國——卡特年代[M].北京：世界知識出版社，1980：95.

[5]國家中長期教育改革和發展規劃綱要（2010-2020）[EB/OL] .[2010-7-29].http：//www.moe.edu.cn.

[6]北京大學哲學系.西方哲學原著選讀（上卷）[M].北京：商務印書館，1985：58.

[7][古希臘]包諾芬.回憶蘇格拉底[M].吳永泉，譯.商務印書館，1984：172.

（責任編輯：孫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