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3年2月,云南永善縣發生國民黨殘匪勾結反動頭人糾集200余人,乘夜渡過金沙江洗劫黃坪鎮的“黃坪事件”后,中共云南昭通分工委涼山工作團和我西南軍區獨立第二團隨即進駐永善縣黃果樹。6月下旬,正當我積極準備進軍開辟小涼山瓦崗地區工作時,昭通分工委接到上級通知:鐵道部西南設計院需要在黃果樹地界金沙江北岸彝族地區,進行成昆線走向勘測,要求分工委積極配合,以確保勘測隊安全。而當時勘測隊要去的下拉租、元寶山、卡哈洛這一地區,尚有在當地頭人庇護下國民黨殘匪鄧大斌率領的江防大隊30余人,把守著黃果樹到金沙江北岸卡哈洛的渡口。
成昆線勘測隊的到來,對我部來說正好是一箭雙雕,因為我們的任務本來就是要渡過金沙江開辟小涼山地區工作,現正好可以利用這一契機,以加快進軍涼山的步伐。為了完成帶有全局性的成昆鐵路線走向勘測任務,云南昭通分工委在黃果樹召集有關地區彝族上層開會,闡明國家修筑成昆鐵路的重大意義,和中國人民解放軍有在中國土地上駐扎的權力,經曉之以理,與會多數上層人士表示理解,同意部隊過江,掩護勘測隊勘測。
7月15日夜12點,我駐甘田壩的一營在教導員房思愷率機槍連掩護下,一連兩個排由連長黃永才帶領,選擇隱蔽、水勢較緩、灘頭平坦便于部隊運動的甘田壩下游大火場,乘四條小木船分批渡過金沙江。經3小時急行軍(爬山),進至金沙江北岸瓦崗地區溴水河以北拉租地區甘家梁子制高點。這是開天辟地以來,封閉的小涼山,進入的第一支解放軍部隊,從此,為躋于先進民族行列,打開了通向外界的大門。
甘家梁子與營部駐地甘田壩隔江相望,是一個光禿禿的高山包,四周沒有住家,沒有樹木和水源。部隊到這里,住的是帳蓬,夏日驕陽似火,酷熱難耐,而最大的問題是沒有水吃,部隊帶的水,當晚爬山時就喝光了。第二天,營部集中20個水壺,派兩個通訊員過江送水,途中通訊員喝光了兩壺,兩個排僅靠18壺水過了一天,第三天下雨就接雨水吃,大家用洼里的水還洗了腳。然而第四天,又是烈日當空,飲水接不上,只得將洼里洗過腳的水用來煮飯。營部又用竹筒派人向山上送水,后又雇老鄉向山上送水,合7千元(舊市)一斤水。部隊最終發現山后較遠處一個山坳里有幾叢灌木,終于在那里挖出了水,立即派一個班駐守,以防敵人破壞水源。
一周后,為策應甘家梁子連長所帶部隊,指導員褚家寶(成都戰役戰斗英雄)率連部及另一個排渡過金沙江,進駐甘家梁子側翼下方大火地。這里是個山坳,住有兩三戶人家。
部隊住甘家梁子、大火地后,與當地頭人安八耳圈養的江防大隊隔溝相望,他們經常尋釁騷擾。一天夜里,他們30余人狂吼亂叫圍攻我甘家梁子駐軍,從四面八方向帳蓬投石子。雙方對峙,短兵相接。在危急時刻,營請示團是否開槍,團參謀長袁由盛指示:就是打石頭仗。敵人不開槍,我們也不準開槍。誰開槍,誰負責。戰士們槍上刺刀,若敵人進帳蓬就拼刺刀。在打了一陣石頭仗之后,敵人知道他們不開槍我們也絕不會開槍的,天亮敵人撤走,結束了一場石頭仗。另一次,敵人夜間襲擾看水班,雙方又打了一場石頭仗。總之,對方視我過江部隊如芒在背,必欲千方百計將我軍攆走不可。然而,我軍不懼艱險,屹立在甘家梁子、大火地,巍然不動。在我軍事壓力和政策感召下,通過各種方式向當地上層和群眾做工作,敵人內部開始分化。國民黨富順縣黨部書記長、安八耳謀士彭維悌終于坐臥不安,惶惶然如喪家之犬,只得走為上策。安八耳派人護送他去大涼山深處潛藏,以便伺機再動。未料護送的兩人中有一人系我情報耳目,當彭離開卡哈洛不遠,即被我偵察人員跟蹤,行至徐家梁子側后,彭發現身后有人跟蹤,驚恐萬狀,一失足墜下百米深巖斃命。由國民黨殘余組成的江防大隊,畢竟是一伙烏合之眾,當我軍過江后,他們見大勢已去,經我政治瓦解,江防大隊長鄧大斌潛逃,余眾隨作鳥獸散。
我一營部隊過江站穩后,成昆線勘測隊人揹馬馱,大批人馬來到團部駐地,他們住黃果樹區下方金沙江邊團教導隊駐地,白天外出沿金沙江兩岸勘測,夜晚返回,約半月,在部隊掩護下順利地完成了勘測任務。這期間,一天黃果樹趕場,我和干部干事路光榮逛街,偶遇在河南安陽老家建勳中學讀書時一位姓糜同學,他是勘測隊的隊員,分別七年后,在這山旮旯里的這場奇遇,對我印象特深。
尖兵過江四個月后,我部配合昭通分工委涼山工作團,逐漸全部渡過金沙江,全面開展了瓦崗地區的民族工作,涼山彝族自治州建立瓦崗縣(后并入雷波縣),小涼山進入了新的歷史時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