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槍炮和鮮花》
1967年10月21日,17歲的高中生Jan Rose Kasmir跳上開往華盛頓的公車,去參加一場反戰游行。面對五角大樓前真槍實彈的士兵,她忽然意識到,這些士兵其實跟和她經常約會的小伙子們沒有多大區別。“國家武器”忽然變成了“鄰家男孩”,Jan Rose Kasmir的心情頓時沉重起來。她舉起手中的小花,在來復槍前溫柔地親了它。這一刻被定格下來,成為一代人爭取和平和非暴力抵抗的象征,也成為最能代表馬克·呂布的攝影風格的作品之一。
《艾菲爾鐵塔上的油漆工》
上世紀五十年代初期,還是一名自由攝影師的馬克·呂布有幸在巴黎結識了瑪格南圖片社的創始人亨利·卡蒂埃·布列松,布列松對他的攝影創作給了很多的鼓勵。后來馬克·呂布在《生活》雜志上發表了成名作《艾菲爾鐵塔上的油漆工》,本來是乏味的油漆工人作業在他的鏡頭中猶如凌空起舞一般。這樣的才華立刻得到了布列松的賞識,并于1953年將馬克·呂布吸收為瑪格南圖片社的成員。
“我拍照片也不是為了見證歷史,而是出于一個陌生人的好奇心。我認為自己很害羞,沒有野心去見證歷史,喜歡記錄看到的場景。”
——馬克·呂布
馬克·呂布,1923生于里昂。在他14歲時,他父親給了他一臺柯達相機,從此與攝影結下了不解之緣。
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馬克·呂布參加了法國地下反法西斯游擊隊,反抗法西斯統治。戰后,他進入大學學習機械工程并于1948年畢業。但到1951年,他決定放棄穩定的工程師工作,把全部精力投入到攝影中。
在馬克·呂布30歲的時候,在攝影上才剛剛起步。初次來到巴黎,遇到了卡特·布列松。在還沒有進行任何討論之前,布列松就說服馬克·呂布使用一個舊取景器,它有顛倒畫面的奇異的特性。
于是,馬克·呂布帶著一盒膠卷來到了巴黎艾菲爾鐵塔,拍攝下了一個正在給艾菲爾鐵塔上漆的工人。照片中的工人戴著帽子、叼著香煙、拿著刷子,感覺是在半空中輕盈飄移的舞蹈者,根本不像在工作,而是正在排演一出輕巧的歌舞劇。于是,這張照片成為了他在《生活》發表的第一幅作品,也促使了他在那之后進入蜚聲國際的瑪格南圖片社。
自從加入瑪格南圖片社以后馬克·呂布的足跡遍布了非洲、中東和遠東。他先后拍攝了阿爾及利亞獨立、巴黎五月風暴、伊朗革命還有伊拉克戰爭。
第一個進入紅色中國的西方攝影師
馬克·呂布同中國的緣分來自與上世紀五十年代,當時正在加爾各答旅行中的他意外結識了一位認識中國總理周恩來的朋友。通過這樣的關系,紅色中國的大門第一次向這位西方攝影師敞開了。
1957年1月1日拿到中國簽證的馬克·呂布迫不及待的想要進入這個神秘的東方國度。“雖然我不會說中文,而且當時外國人是不允許和中國人隨便說話的,但是我非常喜歡以那種方式和角度觀察這里。”馬克·呂布情不自禁地回憶首次來到中國的情景,但是當他從當時仍是英國殖民地的香港過關之時香港警察不愿意開車送他過境,并且冷冷地說:“要去,你自己走過去。”在香港前往廣州的火車上,他拍下了在中國的第一張照片。車廂里的一位女士吸引了他,她斜靠在椅子上望向一個地方,自然放松的狀態成為馬克·呂布按下快門的理由。
馬克·呂布真正用自己的雙腳跨出了西方與中國之間連接的橋梁,而這一跨就是50多年。
人道善意的中國旁觀者
一般攝影師在完成某次拍攝任務之后就會離開,但馬克·呂布卻會長時間地逗留或者一再返回同一個地方。吸引他的不是某件事某次行動,更多的是某個人生和生活本身。
作為紅色中國的第一個西方攝影師,他的采訪雖然沒有被給予條條框框,但去哪里拍、拍什么人總是有限制的。一個翻譯更是會緊緊相隨。但是馬克的照片總能出人意料。去拍武漢長江大橋,他在一半建成的氣勢宏大讓人恐懼的大橋旁邊,攝入了一只帆已破爛的漁船和潦倒的漁夫。偉大與渺小,國家與個人,華麗與貧窮,這樣的照片超越了所謂陰暗面、超越了政治、超越了文化。
從馬克·呂布1957年第一次來中國看到的北京平民生活,再到新世紀后在上海看到各種時尚不斷興起,馬克·呂布用鏡頭為觀者講述了五十多年發展中的中國。他以其獨立的觀看方式、獨特的人文視角以及獨到的攝影形式展示了長達半個多世紀的攝影背景,在他的照片中,不僅能看到一個充滿人道的、善意的行者印跡,還能看到他發自肺腑的對人類美好事物的追求和向往,也凸顯了他深刻的中國情結。
“我非常熱愛東方,遠遠超過成長的家鄉。我們總是被相反的、不同的東西所吸引。但現在所有的事都對齊了,中國再也不是遠東,它已經變成遠西了。”馬克表達著對中國的情有獨鐘。他20世紀50年代至今20多次來訪中國,拍下大量經典照片,見證并記錄了中國社會的現狀與變化。他曾出版過《黃山》、《中國印象》、《中國:旅行瞬間》等攝影集,1966年《中國的三面紅旗》在紐約獲海外新聞俱樂部獎。
作品的另一面
馬克·呂布的經典作品《槍炮與鮮花》(1967),記錄了華盛頓反戰大游行中,17歲女孩簡·羅斯用鮮花對抗槍炮的歷史性時刻。這件作品之所以“經典”,應該說,馬克·呂布不僅僅用他優雅而堅定的鏡頭捕捉定格了他前輩師長布列松所說的“決定性的瞬間”,而且,在這“瞬間”的背后,深入而揭示了一個國家、一個民族、一個區域、一種人群的文化內涵,以及人類生命的本質關懷。正如,在《槍炮與鮮花》中,我們為人類社會的民主精神、勇敢人性和生命珍愛而感動。馬克·呂布像這樣的作品還有很多很多。
正如他的中國旅行,相機更多地是瞄準普通人,記錄著平凡事,并切入這里悄然發生的重大歷史變化,同時也在鏡頭中顯現著一種文化思考和審視的角度與眼光。
1957年,馬克拍下毛澤東睡過的蚊帳床,和手插在口袋里的毛澤東的非正式照片。
1965年,馬克在中央美院拍下了雕塑系的課堂上還擺放著裸體雕塑;在天安門拍下了中國民眾在抗議美國介入越南戰爭,背后是胡志明與毛澤東的海報;在上海碼頭拍到工人正在向右奔跑,方向與招貼畫上毛主席領導下向左前進的工農業相反;在中國農村拍攝到一個女子手里拿著一雙筷子、一張報紙,報紙頭版頭條寫著:“中國成功引爆第二顆原子彈”。
1971年,馬克拍到了周總理做勝利狀“V”的姿勢,當時法國部長阿蘭·佩雷菲特問周總理,在巴黎留學時學到些什么?他伸出兩根手指:一個是馬克思主義,另一個是列寧主義。
1992年,他將鏡頭對準《小平同志在深圳》的巨型宣傳畫,拍下腳手架上一名工人為畫像著色的照片。
1994年,他拍下深圳建議人們購買股票的廣告,下面是撐傘路過的行人,廣告板上的金幣則像雨點般落在木質人行道上。
2005年,他攝下了上海的里弄生活和北京布滿傳統中國紅的紫禁城的墻。
……
在他長達半個多世紀對中國的追蹤拍照中,卻隱藏著影像之外的一個意圖:即把個人的觀看適時地轉化為一種文化對另一種文化的審視。當然,馬克·呂布審視的眼光和呈現的畫面總是友善溫和的,似乎更是以一個西方人的視角關懷和賞識著這個東方大國歷史與現實的和諧之美,體現出藝術家對中國的這片土地、這里的山水和中國人民的一份感情。
1.馬克·呂布的一部分人生屬于中國,他在中國拍攝的第一張照片是廣州火車廂里的女人。當時他初來乍到,一位體面端莊的女士成為他的攝影對象。他對這個新鮮的國度興奮不已,從此,與中國結下了50多年的不解之緣。
2.1965年,他再次來到中國,給周總理拍照,但他覺得1971年拍的那張最好。“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周總理和來賓握手,了解他的人都用左手。我不知道他在長征中受了傷,習慣性地伸出右手,周總理用他受傷的右手和我握了手。”1971年的那張照片中,周總理做了個手勢,很多人認為是表示勝利的V字。馬克解釋:“那不是勝利的手勢。當時法國部長阿蘭·佩雷菲特問他,在巴黎留學時學到些什么?他伸出兩根手指說學了兩樣東西:馬克思主義和列寧主義。”
3.1965年,馬克·呂布在中國農村拍攝了一張照片:一個女子從鏡頭前匆匆走過,手里一雙筷子、一張報紙,背后是一堵墻,墻上遺留著殘缺的標語。他說當時是因為覺得這個仿佛涂鴉一樣的標語有趣而拍下了這張照片。發表出來,才知道,那女子手中的報紙上,頭版頭條寫著:“中國成功引爆第二顆原子彈”。
1965年,北京玻璃廠。穿過門框,看到外面街道上的人群。馬克·呂布從一個西方人的視角,關懷和賞識著這個東方大國歷史與現實的和諧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