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日,艷陽高照,我從夢中醒來,看到陽光下的一塊畫布,安靜地躺在那。緣于渺小,一再被我們忽略,于是“米立”誕生了。正如我說,這個世界太多的大,小被忽略、被遺忘,但小是存在的。我堅信,小的集合就是一種無比的偉大。
壹
對于一個設計師來說,空間節奏如何把握呢?聆聽光與物在每個時段的對話,把感受用曲線來表現。持有這種細微的觀注習慣,在思想上才會逐步建立一個完整的設計系統,來自哲學或生活的一切經驗便會為這個設計系統建設提供參數及營養。空間分割看似像一件切蛋糕般極簡的工作,其實是在分割光;調整物品的陳列,其實是在變換節奏。對于每一個項目,前期我們做了大量的準備工作及設計創意的延展、細化。
曾經和一個客戶討論在一個較大的空間中,如何將渴望得到的感受通過具體的設計呈現。我提出了三個關鍵詞:主題,節奏,取舍。在一段時間里,我常常強調混搭,這也是目前社會上較為流行的說法,于是有很多人會理解成隨便搭。我反復強調一個詞,無意識的陳述也為項目最后完成帶來了一點點麻煩。于是我給大家講述一張油畫從開始到結束的每一個環節,并且強調,畫布的存在是為了呈現色彩與思想,畫布基層的普通,思想呈現越清晰。這就是我曾談到的“畫布理論”。完成一個好的設計作品需要觀念,需要想法,更需要尊重。有時候我不得不尊重我不喜歡的某種表現手法,并努力實施,因為一切要為結果負責。有時候我要說服客戶,不得不尋找更多的溝通方式,告訴客戶這樣是對的、沒有問題的,并請求客戶對我提到的方案給予肯定,因為一切要為結果負責。
在重慶明清客棧里,我與春雨兄兩個人徹夜長談,比如如何在中國傳統符號中找到表達自己的語言,如何對接現代而不盲從,如何讓設計的意義重于目的等。在設計中尋找符號,如同在皓翰中受到啟迪。接到設計作業時,不妨可以先暫放一邊。我一直以來都相信:設計來自對熟悉的深入,陌生的設計是紙老虎,嚇別人嚇自己。所以我所接手的作業,努力做到不夸張,努力克服內心的奢念,努力讓作品呈現自然與樸素。在這個過程中,我反復強調:樸素的美會接近心靈。遇見懷揣各種想法的客戶與我交流,我會不厭其煩地表達,希望通過溝通,一點一點接近真相。設計不是化妝,只思考漂亮遠遠不夠。我告訴助手:想讓設計僅僅漂亮,昂貴的材質都漂亮,但做為一個優秀的設計師絕不能這樣想,這樣做,設計需要主題銷售的兌現信仰。
一晃過去幾年了,好像就在昨天,事情在混沌中一點一點向前。又是一夜未眠,白紙、鉛筆、數據,在一堆符號里扒拉,尋找支持理由的依據。割舍有時比尋找更加快樂!為什么我這樣說呢?昨天有人問我:做簡約的設計更難,因為簡約歸屬于精神。現實生活中,只是我們把簡單與簡約混淆,其實簡約中藏著繁復和自然。陳設是簡約的外像,它有游戲的成分。努力讓設計趨向自然,并開始有意識的將設計觀潛入生活之下,這都是簡約。簡約中有游戲、有冥想、有自律、有縱容,只是沒有簡單。正如朋友說的“毛毛雨即是幸福”。自然而然不僅是一種能力更是一種境界。
貳
過于強調風格論是一種誤讀。回憶一下做一張畫的全部過程:木條訂框,繃好畫布,打底,擠開顏料配松花油等等,要經過很繁瑣的準備工作才開始快樂地涂抹。做設計師也是一樣,首先要知道工藝技術,否則就不會知道接下來的工作中,要反對什么,要創新什么,要堅持什么。曾經接到設計作業的開始,我和我的團隊都會一再陷進混沌中,對我提出的抽象概念無從下手。我提醒自己:設計師都有一種錯覺,以為自己創造的東西在社會中具有強大力量并賦于想像。那是錯覺,錯覺。就像我們理解幸福一樣,總會有不同的答案,甚至自己對幸福的認知也會隨著時間、景況而有所變更。設計之自然也是一種認識方向,僅僅代表我與我的同類。
很久以前,我將夢想與理想混淆,導致過去的路途模糊。隔日,在雙流拜訪一位先生,先生為一件事堅持了十七年,如今已過耳順之年,才領悟到事事順著心皆非事事順心,索性將“將錯就錯”做為做事準則。想想有幾分理,明白了生活中存在的理,道的尋找變的不再沉重。好玩就有意思了。設計其實也是如此,面對一個項目,大腦里即開始就存在條條框框及所謂風格的干擾,那么所謂創意變成了一個無味的空桶。設計的樂趣就在于有未知的可能,獲得全新的美與享受。古人認為紅配綠不好看,實事實證明不難看啊!就好像清代家具習慣放置在古色古香的環境中,突然掉進一個歐洲人的家里,其實也挺順眼。許多人花很多時間在呈現上糾纏,被所謂的風格論迷惑。
因此,公司有新來的同仁,我都會推薦一本日本設計師撰寫的《設計中的設計》讓大家閱讀。書中大道理不多,閱讀后,首先多少能給有志于從事設計的人于信心,并且告訴你一個真相:我們一生下來就活在設計中,一切設計因我們存在而存在。如先生所說的,事情好玩了才會有意思,如何讓事情好玩呢?首先不能讓空間關系混亂,比如;一群人玩老鷹抓小鳥,空間關系是一只老鷹若干小雞,小雞的數量有未知存在;倘若若干老鷹一只小雞,這個游戲就沒法進行了。對于處理空間關系也是一樣,大關系對了,接下來的工作就是在局部空間里講故事,好玩即可。千萬要提醒自己,不要太尊重自己,主觀意識被禁錮有時候不是壞事。
叁
做“米立”也是如此,我與助手一起百分之百的熱情投入,將未知與虛幻及渴望通過陳設、燈光及勇氣一點一點地實現,不經意間得到了許多人的認同與肯定。對于這個行走的世界,這件事本身正如“米立”一樣,很小且會被遺忘,但對于參與者兼設計師的我,意義卻非同一般。許多次在繪圖室伏案冥想,有關眾多空間問題,無法得到印證,比如:除了功能流線之外的空間劃分的意義及方式?如何讓一個靈魂在一個空間里自由地游離?如何讓到來的敘述者獲得自然而然的喜悅?接下來的工作就是尋找工程隊,水電師,預備各項材料等等,經過了一個不短的物理時間,我們幸福地把草圖里的眾多想像變成現實。一日,有一位客人在“米立”點了一杯清茶,安靜地坐了一個下午,我叫管家不要去打攏,并且告之把背景音樂再放小一點。這位客人走的時候,來到吧臺點頭表示感謝。后有人轉達我,有溫暖也有鼓勵,更加堅定了我對空間的認知,那怕此刻的我思想及眼界等等還不夠,沒有關系,對作業正確的判斷再加上熱情和一點點經驗一定不會出大問題。
設計的核心其實就是方向和空間分割,這一點決定了未來,所謂“理論”“風格”“體系”等等一切研究的越深或許會發展成為一種疾病,會干攏設計本身尋找真相與感動的功能發揮。我這樣講并非否定“理論”的存在性,而是告訴大家:理論并非結論,一切有未知的可能。讓眼睛順眼,讓觸摸舒服,讓想像成為一杯可口的咖啡,這是我對一個設計作業的最高評價,也是追求。該走了,驚艷與美麗即將謝幕,對一個事件,一段物理時間,一個念,我們要有勇氣去告別。未來還有一段路,遇見另樣的風景也是十分愉快的事。對創造“米立”并賦于“米立”信念與理想,并獲感動。時間過去以后,我卻更愿意相信:“米立”給予我勇氣,給予我去尋找獲得感動的理由。時間再過去以后,我渴望真相:世界安靜了,每個人內心安靜了。設計已經被我們徹底遺忘,仿佛我們又回到花木中,回到云深處。所謂美學標準就是沒有標準,自然的人和物讓這個世界回到沒有發問和回答的時代。相信這是我的愿望也同時是你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