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夢館

綠菀深深地吸了口氣，做好準備推開門后立刻就見一團黑色的不明物朝自己砸來，她反應神速，一個偏頭側(cè)身躲開后立刻就是一個匍匐姿勢跪拜向前：“長老我錯了！”

“虧你還知道自己錯了！”綠家長老氣得手抖，看著綠菀只差沒把手里的茶杯也往她身上砸，“《妖怪圖鑒》里的妖怪被放出這種事也敢瞞！你是想等天狄大陸被妖怪侵占后才把這事抖出來嗎？”

綠菀低頭跪在地上，戰(zhàn)戰(zhàn)兢兢大氣也不敢出，只能小心翼翼用余光去瞄前方長老：“也……沒那么糟吧？”

長老背著手冷笑：“現(xiàn)在確實算不上糟，畢竟妖怪們被封印了很久，放出后智商比較高也比較棘手的大多都在收集情報；智商比較高但不怎么棘手的則在觀望；智商不怎么高但比較棘手的，道士總部已經(jīng)派了各家道士幫忙鎮(zhèn)壓；現(xiàn)在比較麻煩的就是那些智商不高也不棘手但在外面引起了麻煩的家伙，各派道士抽不出時間和精力管，抽得出精力的也沒那個耐心管……”

綠菀頓時瞪圓了眼睛：“那就任由它們在外面為非作歹？”

話音剛落就見一個茶杯朝她迎面砸來，伴隨著長老“你以為這是誰的錯！”的咆哮，茶杯直接在距離她鼻尖5厘米的地方停住，跟著是赤圖平靜得仿佛在談論天氣的聲音：“就是說我們要盡快在那些智商高又棘手的妖怪行動之前把那些容易造成麻煩的妖怪收進《妖怪圖鑒》吧？長老，您現(xiàn)在有急需解決的妖怪情報嗎？”

盛怒中的長老聞言側(cè)目，看見赤圖后眼睛立刻就瞇了起來：“你是……”

跪在地上的綠菀瞬間跳了起來：“他、他是之前和我一起修行的赤圖啦！因為是您之前閉關(guān)時入門的弟子所以您大概沒什么印象，事實上我之前一直都是和他一起修行的。”

“哦……”長老捻著胡子拖長了尾音，蹙著眉梢從上到下打量了赤圖一番又轉(zhuǎn)頭看著綠菀，“所以你這次闖了禍就把他拖下水了？”

綠菀大汗：“您怎么就那么肯定闖禍的源頭在我？”

“不然呢？”長老冷笑，“難不成是赤圖捅的漏子？”

綠菀立刻低頭看著地面不說話。

長老在旁邊冷哼幾聲，而后轉(zhuǎn)頭看著赤圖，語氣卻是意外地誠懇：“綠菀給你添了不少麻煩吧？雖然這么說有些丟臉，但回收妖怪這事綠菀一個人還真搞不定，能不能請你賣我個面子，陪著我家不成器的綠菀一起回收妖怪？”

赤圖微微一笑，弧度并不明顯，只彎了彎唇角便道：“這點不用您說我也會這么做，只是我們時間有限，再出去收集妖怪作祟的情報可能來不及，您這邊能否幫忙提供些情報？”

“有啊。”長老右手一揮，偏廳站著的侍童立刻就抱著一迭比綠菀還高的A4紙走了進來，“喏，這上面都是目前收集到的情報。”

赤圖：“……”

雖然他當時勉強壓下了把綠菀往死里揍的沖動，但等他從呈上來的數(shù)據(jù)中選出急需優(yōu)先解決的那個并在到達目的地后發(fā)現(xiàn)那幢高端洋氣上檔次的建筑門口赫然掛著“幻夢美容館”時，他就更想把綠菀往死里揍了。

和赤圖相反，綠菀倒是很高興，畢竟像她這么窮的人一輩子都沒什么機會進美容院，難得獲得一個公款消費的機會，她立刻就把幻夢美容館提供的所有套餐先研究了個遍，選出重點后再向赤圖征求意見：“你說我是隆個鼻還是美個白？削骨看起來不錯但我覺得我下巴暫時不需要整，對了你覺得我眼睛夠不夠大？不夠大的話下面還有開眼角手術(shù)。”

赤圖一盆冷水直接朝她潑來：“你那長相投胎比較快。”

綠菀頓時被澆得透心涼，回過神后正想爭辯又被赤圖第二盆冷水迎頭潑下：“還有你出發(fā)前看過資料嗎？知不知道我們這次要回收的妖怪是什么？”

綠菀立刻傻眼了，捏著報紙飛快地在腦海中回憶能引起人外貌變化的妖怪，半晌過后不確定地開口道：“狐、狐貍精？”

“是夢魘！”赤圖抓過她手里的報紙劈頭蓋臉砸到了她頭上。

其實他也有點懷疑是九尾狐。

長老給的情報很簡略，大概因為時間緊迫，線人沒怎么調(diào)查，給他們的紙上就只寫了“新開的幻夢美容館里疑似藏著夢魘”十五個字，剩下的還是赤圖自己上網(wǎng)搜索出的內(nèi)容，說這家美容院剛開張不久，整容方法卻很獨特，既不開刀也不注射藥物，而是通過夢境暗示的方式讓顧客用潛意識改變自己的外形。當然，這種方法不會快速見效，夢醒后顧客也會有少許不適，接下來的幾天更有可能犯困嗜睡手腳無力，但和傳統(tǒng)的手術(shù)相比這種辦法簡直生態(tài)環(huán)保得不行，故一面市就受到了諸多女性的好評。

赤圖看了情報后稍作聯(lián)想，很快就把著眼點放在了附身型妖怪上，而要說到妖怪中喜歡附在人類身上又能改變的人類外形還能在離體后讓對方感覺不適的……

不就是狐貍嗎？

也許還有別的妖怪吧，赤圖不確定，畢竟《妖怪圖鑒》他沒看完，但他并不認為夢魘有改變某人外形的能力，就算有，同時改變這么多人外貌也要消耗大量靈力……難不成這家美容院里藏著不止一只夢魘？

不管怎樣都得先進去看看。赤圖看著海報上特別說明的“只限女性”皺了皺眉，然后轉(zhuǎn)身按住綠菀：“趁這機會我還是先和你說說我的分析吧，在這家店消費的顧客睡醒后外貌體型確實會發(fā)生變化，但連續(xù)幾天手腳酸軟全身無力的狀態(tài)很像被夢魘附身。雖然不知道它們是用什么方法讓顧客的外貌體型發(fā)生變化，但我覺得那多半不是什么好方法，所以你進去后別亂選，就說你想先試試割雙眼皮，效果好再整其他地方……”

“但我本來就是雙眼皮啊？”綠菀睜大眼睛打斷了他的話。

赤圖面不改色道：“就說你內(nèi)雙，從外表上看和單眼皮一樣。”

綠菀抬手摸了摸自己很明顯的雙眼皮，默默地看著赤圖：“……”

赤圖視若無睹理都不理：“總之別選那些睡眠時間長的美容項，進去后也別真睡著，留意下他們是怎么讓顧客睡著的，是用的熏香還是讓他們服的藥，如果是藥別吞下，含在嘴里帶出來；如果是香注意下，二重睡眠修煉道術(shù)你會吧……”

綠菀點點頭，接著就見赤圖微微一笑，扳著她的肩膀一轉(zhuǎn)一推，直接就把她扔進了幻夢美容館。

綠菀被推得一陣踉蹌，搖搖晃晃只差沒摔倒，好不容易站穩(wěn)時，前廳負責接待的服務員已經(jīng)帶著一陣淡香極有眼見力地迎了上來：“您好，請問您是之前和我們預約好來體驗夢境美容的綠小姐嗎？”

“我、我是姓綠。”綠菀一臉驚愕，“但我之前沒有預約啊？”

“是一位姓赤的先生幫您預約的。”服務員微微一笑，態(tài)度不卑不亢，再配合她身上傳來的淡淡馨香，一瞬間就讓綠宛輕松起來：“那應該是我朋友幫我定的，不過我之前沒進過美容院，也不知道美容院一般都怎么幫人塑形……那什么，你們這里割個雙眼皮大概要多長時間？”

服務員笑了：“我們不割雙眼皮，只通過夢境暗示的方式來幫顧客從潛意識里塑形，塑雙眼皮大概要兩小時，綠小姐要試試嗎？”

綠菀聽了這話第一反應其實是“什么啊你也覺得我雙眼皮不夠明顯嗎”，第二反應才是：“兩個小時啊……”

她在心里盤算了下，覺得這時間貌似有點長，兩個小時也不知道赤圖有沒有耐心等，但她剛準備回頭同赤圖打招呼就想起自己被推進來的事，瞬間火氣一冒，直接就對著服務員點頭應了聲：“好。”

然后就被服務員帶到了走廊盡頭的一個貴賓房。

貴賓房的面積不大，除了正中間的花瓣床外完全沒有其他擺設。

綠宛環(huán)顧四周幾圈，并沒看見什么高端洋氣的美容儀器，就只看見之前領(lǐng)著她進房間的服務員拿著木架端了個熏香爐進來：“綠小姐想做什么樣的夢？”

“做的夢還能選？”綠菀一臉驚訝，然后就見服務員笑了：“是的，我們幻夢館研發(fā)的香有催眠安神和激發(fā)人潛能力的功效，點上后您只要不斷假想自己擁有雙眼皮的效果就行了。”

“就是說熏香會在我睡著后從夢中調(diào)動我的潛能塑形嗎……”綠菀覺得自己依稀仿佛大概明白了香的功效，這說法也不是不可行，因為人的潛能確實是種玄妙的東西，她修行時就見過其他門派弟子潛能爆發(fā)時頭發(fā)變長或返老還童的特例，但她摸著下巴想了想，又覺得印象中好像沒什么妖怪能這么大規(guī)模地激發(fā)人的潛力，忍不住就起了疑心，“你們熏香外賣嗎？”

“不能。”服務員想也不想就回絕了她，“我們店的熏香不能離店使用。”

怕是離店后離妖怪遠了沒法用吧。綠菀心里暗想，但也沒多話，等服務員點好香后笑瞇瞇地選了個《糖果屋》就閉著眼睛躺到了床上。

黑暗在眼簾合上的瞬間鋪天蓋地覆蓋過來，而后是從高空中墜落的失重感。

綠菀瞬間繃緊了神經(jīng)，所有知覺都用在操作靈力分解意識上。二重睡眠修煉道術(shù)說到底就是個用靈力將意識分層的術(shù)，分出來的意識一重用作深層睡眠養(yǎng)精蓄銳，一重用作道術(shù)修訂增強能力。綠菀這次的操作十分順利，手印才剛掐完就感覺到了意識分離，正好視野在這時由漆黑開始變得透明，下方慢慢也有溫暖的光透上來。

綠菀低頭往下看了看，發(fā)現(xiàn)下方似乎罩著什么半圓形的靈力結(jié)界，想也不想就把才剛分離出的另一叢意識拽過來往下扔，跟著隱去身形迅速下跳，落地后再抬眼就看見蛋糕餅干巧克力構(gòu)成的教堂屹立在她面前。

這是糖果屋？

這建筑風格怎么和說好的不太一樣啊……綠菀一邊嘀咕一邊用靈力探測四周，一圈下來并沒發(fā)現(xiàn)什么靈力就自覺主動地跟著夢境中的自己進了糖果屋。

然后坐在桌子旁邊看著自己吃了一袋巧克力。

又拆了一包薯條。

又啃了一個雞腿。

又喝了一瓶酸奶。

又拿了一個蛋糕。

綠菀捶胸頓足，心里痛恨自己怎么就那么聽赤圖的話用了二重睡眠修煉術(shù)！只能看不能吃是多么痛苦的事！眼見“綠菀”已經(jīng)將手伸向最后一盤奶酪且她眉梢下方的眼皮還真的在慢慢變雙，綠菀終于忍無可忍，抬手閃電般地伸向了“綠菀”左邊的蜜棗。

說時遲那時快，綠菀只覺得眼前一花，一道白光視如急電般閃過，跟著綠菀只覺指尖一涼，下意識地抽手再看后就見一把雪白的餐叉叉在自己一秒鐘前相中的蜜棗上，而她甚至坐著不用動，余光一掃就能看見旁邊的“綠菀”變了臉，右手按住桌子往上一掀，桌上所有瓶瓶罐罐就朝著她的方向倒了過來。

情況有變“意識”不對——綠菀腦海中電光石火般轉(zhuǎn)過這幾個字，但卻怎么都想不通這期間到底是哪里出了錯，她確定眼前的“綠菀”是她用雙重睡眠修煉術(shù)分出的人，可“綠宛”現(xiàn)在看著她的表情分明就是在看仇人，眼見“綠菀”右手發(fā)光雷電纏繞，綠菀不敢猶豫，飛速轉(zhuǎn)身一個空翻就從教堂窗口滾了出去。

下一秒，“綠宛”召出的雷電果然擦著她的后背追出，而后“綠菀”完全沒給她喘息的機會，翻出窗外后一個凌空飛腿就朝綠菀眼睛踢來。

綠菀不敢硬接，就地抱頭一個翻滾，起身后剛抬起頭就見“綠菀”右手夾著火焰朝她轟了過來。

等等這不對啊？

這和說好的不一樣啊！

就算夢境能激發(fā)她潛力也應該是激發(fā)她整形美容自塑雙眼皮的能力啊？為什么會激發(fā)她從來沒顯露過的各種道術(shù)能力，而且還讓她分離出的另一個意識對自己展開攻擊啊？

綠菀覺得自己來不及擋，那團火已經(jīng)在她心思轉(zhuǎn)動間飛快散開并呈包圍狀朝她攻來，火焰中心的“綠菀”更是直接對準了她的鼻梁。綠菀下意識地抬手護臉，下一秒耳邊卻有破風之聲傳來，恍惚間似乎有什么尖銳物從她臉頰擦過，“叮”的一聲脆響后所有撲向綠菀的火焰都在空中頓住，接著前方“綠菀”身形一晃，雙腿一軟就直接倒在了地上。

……呃？

剛剛有發(fā)生什么嗎？

綠菀困惑茫然地抬起頭，剎那間卻見皚皚白雪被風卷著從她四周飛了過來，前方“綠菀”身形漸淡漸淡，最后竟隨著散開的白雪消失不見，而她眼前的世界瞬間變暗，慢慢有光滲進來后眼前景象就重組成了睡著前的貴賓間。

同時還有一個穿著保潔員工作服的人站在她旁邊。

綠菀動了動胳膊，想從床上坐起來卻發(fā)現(xiàn)自己手腳酸軟，脖子更像被人把骨頭拆開后重組起來一樣難受，于是張張嘴唇準備叫旁邊的清潔工幫忙，豈料話沒出口就聽見對方一聲長嘆，跟著一個熟得不能再熟的聲音就從清潔工的方向傳了過來：“你也太松懈了，不是提醒過你別選那些睡眠時間長的選項嗎？割雙眼皮要兩個小時你不會換一個？現(xiàn)在被夢魘控制住意識你爽了？”

這犀利而又討人嫌的語氣不作他想，綠菀第一時間就朝著清潔工的方向瞪圓了眼睛：“赤圖？”

“是我。”男生摘下清潔工帽子看著她，綠菀眼睛頓時瞪得更大了：“你怎么會假冒成清潔工混進來？”

“不然呢。”赤圖冷笑，“你以為以你那能力和智商，一個人進來能全身而退？”

綠菀一想還真是，瞬間就沒了話反駁。赤圖表情卻很凝重，嘲諷完她后抬手按了下她的頭，眉梢立刻就蹙了起來：“失算了……你進來時沒隱藏靈力，夢魘提早做了準備，在你入夢前就對你動了手腳，我們這次潛入算是失敗了，想揪出這家店里的妖怪估計還得晚上再來次。”

“……等、等等。”綠菀聽到前半句時還沒什么反應，聽到后面的夜間潛入計劃后整個人都呆了，“我們晚上還要來？”

“廢話！難道你不想回收妖怪？”赤圖側(cè)目回瞪。綠菀立刻噤聲，半晌才結(jié)結(jié)巴巴道：“但這家店晚上不營業(yè)，我們怎么進來？”

赤圖微微一笑，也不多話。

——當天晚上就輕車熟路地扛著綠菀翻了墻。

到這地步綠菀已經(jīng)放棄思考了，落地后就只管抱著胳膊斜眼去看赤圖：“然后呢？我們要怎么調(diào)查？幻夢館這么大，走廊上說不定還裝著監(jiān)控錄像，你難道要施展肥魚飛刀，‘嗖嗖嗖’地把那些攝像頭全打下來？”

“哪有那么麻煩……”赤圖不以為意地輕笑，隨后拽著綠菀熟門熟路摸到上午綠菀體驗的貴賓間，右手搭著花瓣床往上一掀，一個覆著枯萎藤蔓植物的洞就出現(xiàn)在了他們面前。

綠菀：“……”

她看了洞一眼，又偏頭看了赤圖一眼，然后又看了洞一眼，復而又偏頭看了赤圖一眼，有限小數(shù)無限循環(huán)到赤圖都無法無視的地步后赤圖終于嘆了口氣看著她：“你想說什么？”

“這個。”綠菀干脆利索地指著床下大洞，“你是怎么發(fā)現(xiàn)的？”

赤圖何等聰明，一聽就知道綠菀在期待他說“下午找你時從這里爬進來”的話，頓時氣極反笑，抬手指著被他掀開的花瓣床道：“殺了這家伙后藏尸體時發(fā)現(xiàn)的。”

綠菀一聽這話就僵了，杵著脖子慢吞吞地回頭，果然看見白天領(lǐng)著她進貴賓間的服務員兩眼反白唇角流血——額間還插著一把匕首——地被釘在圓床背面，一時間沒忍住，張嘴就本能地喊：“救——”

“命”這個字她沒來得及說，因為赤圖動作極快地捂住了她的嘴，順帶還一把將她拽過去壓在懷里快速叮囑：“小聲點，還怕我們翻墻進來時動作不夠大沒引起人注意嗎？你不想想這家店是VIP式一對一服務，我追進來救你不搞定這服務員怎么行？話說你難道沒發(fā)現(xiàn)這家伙就是跟著你入夢后在你夢里暗殺你的那個假身？這家伙一看就不是個正常人你喊什么救命？”

劈頭蓋臉一串話砸下去，綠菀覺得自己再不醒悟估計就要被赤圖按在懷里捂死，趕緊小雞啄米似的點頭：“我、我也就是本能反應……”

“要想成為獨當一面的道士，你就應該學會遇事保持冷靜。”赤圖說著斜她一眼，無可奈何中又隱隱帶著些恨鐵不成鋼，“我現(xiàn)在跟著你還好，出了事我還能幫著抵一抵抗一抗，以后你一個人了怎么辦？”

“那我就去找你啊。”綠菀根本就沒覺得這事能成為問題，“這年頭沒那個道士單打獨斗，大家都在搭檔配合共同戰(zhàn)斗，你要不在了我就去找你，找到后繼續(xù)和你搭檔，難不成你以為我們的搭檔直到收回《妖怪圖鑒》的所有妖怪嗎？”

赤圖笑了笑，本沒準備接話，兩秒鐘還是忍不住嘆了口氣，抬手揉揉綠菀的頭才道：“別廢話了，趁著下面的家伙還沒行動前，我們先打它個措手不及吧。”

“好啊沒問題。”綠菀自信滿滿地卷起袖子，隨后剛朝洞口走了一步又僵住了，“等等……你剛才說這下面……有家伙在等著我們？”

“是啊。”赤圖笑得一派溫和隨意，綠菀卻覺得他那笑容怎么看都只能理解為不懷好意，“你難道沒察覺到從下面涌上來的靈力嗎？”

綠菀：“……”

她真的沒察覺到。

從她站的位置往下看，里面一篇漆黑，既看不到臺階也看不到底，從藤蔓的長度來看倒是能判斷出下面空間很大，但這幻夢館說到底也就是市中心的一家美容院，哪來那么多時間精力和錢去挖地下空間啊！

想著綠菀回頭去看赤圖，卻見對方一點也不意外，走過來瞄了一眼黑洞就給出了判斷：“多半是用這些藤蔓開鑿的空間，畢竟這些藤蔓上都附著靈力，除了調(diào)整人的夢境外還順帶吸收人的精氣。不過話說回來，單純的夢魘有操縱植物的能力么？”

綠菀湊過去趴在洞口看了看，眼珠一轉(zhuǎn)，瞬間竟靈光忽現(xiàn)福至心靈般地想到了一個妖怪：“會不會是英招在下面？”

“……你在開玩笑嗎？”赤圖覺得自己連鄙視綠菀都不想鄙視了，第一反應就是把綠菀的臉按到旁邊墻上碾幾圈，“英招是保護世代和平的保護神，這種仁獸會操縱藤蔓來吸收人的精氣？”

“不是有幫人美容整形嗎？”綠菀提出異議，“吸收人多余的精氣幫人美容整形難道不是好事？”

“我看你是腦容量太小想不出其他妖怪可以冤枉了吧。”赤圖忍無可忍，抬手摁了綠菀的頭半天才憑著良好的控制力壓下了把她往洞里摔的沖動，“妖怪靈力雖然不同，善惡區(qū)別還是很明顯的，你要是連下面妖怪的善惡都分不出來就別在道士這行混了，回去找長老要地還能種點水稻把自己養(yǎng)活。”

“但我真的覺得是英招啊！”綠菀掰著赤圖的手喊冤，“你自己湊過來聞聞，這下面是不是能聞到梔子花香玫瑰花香和其他雜七雜八聞不出來的香？妖怪中既能操縱植物吸收其他生物精力還能把花花草草養(yǎng)好的除了英招還能有誰？你給我找個？”

“……”赤圖想說除了英招之外還真有好幾個，但他湊過去蹲在洞口邊聞了聞，立刻就皺起了眉，“綠菀。”

“什么？”

“那家伙攻過來了。”

“什么！”

綠菀一聲尖叫沒來得及叫完，下一秒就見無數(shù)藤條抽動著朝她的方向砸了過來，她驚了驚后迅速側(cè)頭，才剛轉(zhuǎn)到一半就見身后赤圖一個火球朝著黑洞轟了過來，頓時一驚，立刻就悟到了赤圖的想法：“等等你不會想——”

“是的。”赤圖直接用行動確認了綠菀的疑問，他一連串火球轟開砸向洞口的藤條，抬手一個靈力密度極高的風之屏障打下去后攔腰抱起綠菀就往洞里跳，“我們和那家伙面對面地打！”

綠菀只想抬手掩面，事到如今她已經(jīng)放棄和自說自話兼行動派的赤圖爭辯了，索性將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前方戰(zhàn)況上。赤圖召出的風盾雖然擋住了絕大部分藤條攻擊，遠離洞口那片狹小天地后兩人很快又被四面八方襲來的各種荊棘藤條包圍。包抄中赤圖根本就是十分順手地把攔腰抱著的綠菀往上一提，左手抓過綠菀肩膀后一個掄圓就把她標槍似的扔了出去！

……哦，當然，他還順便對綠菀提醒了句“當心”，但這種先斬后奏的舉動不提也罷，萬幸綠菀道術(shù)雖然學的不怎樣，基礎(chǔ)體術(shù)還是掌握得很到位，落地前看準時機一個空翻，右手抓住旁邊飄蕩的藤條就蕩到了地面。

接著就撞上了一口水晶棺。

綠菀以為自己看錯，抬眼確認時又發(fā)現(xiàn)自己沒看錯，地下密室光線雖暗，借著藤蔓間懸掛的幾盞燈還是能看清眼前的景象，綠菀撞上的確實是水晶棺，且里面還真像童話故事那樣躺著個人。

是不是吞了毒蘋果假死的白雪公主不好說，但綠菀湊到水晶棺前看了看，發(fā)現(xiàn)水晶棺似乎架在密室正中間的平臺上，而以水晶棺為圓心，四周所有延向密室上方的藤蔓植物都聚集在水晶棺下，肉眼可見的靈力正源源不斷地通過藤蔓往水晶棺里輸送，再聯(lián)系赤圖之前“藤蔓不僅調(diào)整人的夢境還吸收人的精氣”一說，綠菀立刻就在心中得出了一個結(jié)論——

這家美容院，十有八九都是為了水晶棺中這人造的。

想想資料中那段“顧客離店后會連續(xù)幾天手腳酸軟全身乏力”的描述，別的綠菀不敢保證，單就這點她還是能確定那些顧客是因為被藤蔓抽走精氣而全身無力的，雖然不知道幻夢館的創(chuàng)建人是出于什么目的抽走顧客靈氣傳給水晶棺中的少女，但綠菀顯然沒可能就這樣看著藤蔓繼續(xù)抽走顧客靈氣，所以想也不想就從腰包中翻出劍柄，按動開關(guān)召出靈力劍就準備往水晶棺上刺。

說時遲那時快。

就在靈力劍刺中水晶棺的瞬間，綠菀眼前的景色突然發(fā)生了異變，劍尖所指處的空間水紋般蕩開，一團黑霧隨后就從虛化的景象中撲面而來，蓋住綠菀后顏色一淡，直接就將綠菀眼前的藤蔓百花地下室和水晶棺變成了一口水井。

……這是什么？

幻覺？

綠菀不敢確定，戒備地持劍四下查看時，水井邊卻突然出現(xiàn)了兩個少女，年齡不大，綠菀卻怎么都看不清兩人的臉，就只看見其中一個短發(fā)女生跳著坐到了井邊，另一個長發(fā)女生試圖勸她下來卻沒成功，而那短發(fā)女生似乎想炫耀自己的平衡感，晃了晃頭就站起來準備在水井上繞圈，結(jié)果才剛起身就一個踉蹌，重心失衡直接就往水井里栽。

長發(fā)女生眼疾手快，剎那間伸手拽著短發(fā)女生將她拖了上來，但卻因為慣性作用反栽進了水里。而后黑霧再度襲來，包住綠菀強迫性地讓她短暫失明就把她扔回了水晶棺旁。

這又是發(fā)生了什么？

綠菀覺得自己頭有點暈，稍微轉(zhuǎn)動腦子想了想又覺得自己依稀仿佛捕捉到了什么，正好包著她的黑霧消失變淡，她也就借著吊燈的光湊過去觀察了下水晶棺中的人。

的確沒錯。

水晶棺中躺的是之前幻境中墜井的長發(fā)女生。

但她之前已經(jīng)墜入井里，就算有心也應該無力建造這么大個幻夢館還折騰些藤蔓植物吸附顧客靈力，也就是說幻夢館的主人不出意外……應該是……

那個短發(fā)女生？

所以她修建幻夢館的目的就是為了讓長發(fā)女生復活？為什么？她們什么關(guān)系？

綠菀摸著下巴沉思，她隱約能聽到一個聲音在對她說話，側(cè)頭去聽卻又聽不清，索性就閉上眼睛仔細分辨黑暗中的聲音。

……然后她沒發(fā)現(xiàn)自己從幻境中離開后仍被黑霧裹著，不遠處的赤圖頓時就焦躁了，他投擲綠菀那下看似簡單粗暴又不仁道，其實也的確……簡單粗暴又不仁道，不過他有鎖定目標，因為他剛從床底洞口往下跳時就發(fā)現(xiàn)了平臺上的水晶棺，赤圖何等智商，只一眼就猜出水晶棺是關(guān)鍵，于是抓住無數(shù)植物攻擊的空隙將綠菀扔向水晶棺。

他是指望向來靠不住的綠菀這時能發(fā)揮點作用，就算無法對付地底空間中躁動的植物，多少也發(fā)現(xiàn)點水晶棺上的端倪，不想向來靠不住的綠菀這次也一如既往地靠不住，才剛持劍戳了下水晶棺就被地面騰起的黑霧裹了進去。

而且直到現(xiàn)在都沒出來！

赤圖真心焦躁了，火速搞定糾纏不休的藤蔓荊條后沖到綠菀身邊就召出各種法術(shù)往水晶棺上砸，先風刃后冰鏈，再接土箭和火球，幾招下去效果顯著，水晶棺立刻就出現(xiàn)了開裂的跡象，跟著是一個凄厲的女聲從前方傳來：“住手！別砸水晶棺！”

赤圖理都不理，右手一揚又是一串光球在水晶棺邊浮動，剎那間地下空間所有植物都躁動起來，不止藤蔓和荊條，就連周遭原本安靜的金魚草紫嬌花都跟著搖動。赤圖卻在這時將手反了個轉(zhuǎn)，徑直將光球壓上水晶棺才冷冷開口道：“你可以試著攻擊我，但我有絕對的把握在你擊中我前將水晶棺打爛，要試試嗎？”

說話間光球之間有若隱若現(xiàn)的閃電流轉(zhuǎn)，很快就串聯(lián)似的將水晶棺環(huán)繞起來，離赤圖最近的花草均被燒焦，稍遠一點的藤蔓也膽怯似的向后退了一點，赤圖仍然目光冰冷地看著水晶棺沒動，唇角卻涼薄地勾了起來，向上一彎劃出嘲諷的弧度：“我勸你不要試，因為你本身沒什么靈力，這些年強行操縱植物又耗掉了大量生命力，就算沒遇上我，你存活的時間也不會超過三個月，更別指望讓水晶棺里的人復活。”

“你怎么知道？”黑暗中的人明顯有些驚訝，圍繞著赤圖的植物也隱隱出現(xiàn)了后退跡象。赤圖不禁笑了，他仍然目光冰冷地看著水晶棺，眉梢卻慢慢地挑了起來：“剛進來時就發(fā)現(xiàn)了。幻夢館所有床下都附著連理藤吧？你先在入口處用梓冷花香迷住顧客神智，將她們帶到貴賓間后再用連理藤抽取靈力。整容塑形應該是他人所為，但你用連理藤吸收的靈力應該是傳給這具水晶棺的吧？明明沒有操作植物的能力卻逆天而行，我是該說你膽子大呢還是該說你沒腦子呢？”

“你懂什么！”黑暗中的人惱羞成怒，一聲怒呵直接讓赤圖確定了她的方向：“只要能救姐姐，我的命根本就不算什么！”

“是啊。”赤圖冷笑，“你的命不算什么。”

跟著話鋒一轉(zhuǎn)，卻又突然目光冰冷地轉(zhuǎn)向?qū)Ψ剿镜奈恢茫骸暗切┍荒泸_進幻夢館的人難道也不算什么嗎？”

那人聞言一愣，再回神就發(fā)現(xiàn)之前環(huán)繞在水晶棺旁的光球轉(zhuǎn)了向朝她飛來，而且速度極快，眨眼間的功夫就已飛到她眼前。這期間所有被靈力操控的藤蔓荊條都沒來得及動——退一萬步她就算想用靈力操控，電光石火間只怕也來不及動。眼看光球即將擊中她的額頭，黑霧包裹中的綠菀卻突然擊了下掌，跟著恍然大悟道：“啊！原來你是她姐姐啊！”

赤圖瞬間：“……”

那人跟著：“……”

兩人都很默契地無語了一下，然后就見裹著綠菀的黑霧迅速散開，露出綠菀一張自以為破解了謎題而洋洋自得的臉：“我知道了赤圖，幻夢館的主人和水晶棺里的人是姐妹，她是為了救墜落的姐姐才修建幻夢館的！”

赤圖再度：“……”

他有點無法直視綠菀的智商，更想不通這種水到渠成順理成章一目了然的推理為什么會讓她想那么長時間，但他糾結(jié)了半天還是不忍掃綠菀的興，便艱難地點了下頭：“嗯……我已經(jīng)知道了……”

“什么時候知道的？”綠菀抵死不信，跳起來問時赤圖沉默了，半晌才轉(zhuǎn)頭看著旁邊被他用數(shù)十個光球束縛住的短發(fā)女生：“進來時就隱約猜到了……雖然并不肯定，但水晶棺既然建在水井上，不出意外就應該是為了鎖住水井里的生魂，再加上她剛才說了‘只要能救姐姐’……”

綠菀瞬間產(chǎn)生了“好累……再也不想混道士這行”的悲壯感。她看了一臉警戒的短發(fā)女生一眼又看了扭頭看著旁邊的赤圖一眼，想了想還是將目光投向一臉戒備的短發(fā)女生：“好吧……你叫蘇鈴是吧？蘇薇是你姐姐？”

“你怎么知道？”女生戒備地看著她。綠菀不禁笑了：“我剛才被黑霧困住時有看見一些事，你小時候和蘇薇在水井邊玩時差點掉進去吧？當時蘇薇救了你，但卻因為慣性掉進井里，之后雖然被人撈起來，生魂卻離了體，所以你才修建幻夢館來收集顧客多余的精氣吧？”

女生弧度極小地點了下頭，眼里戒備的神色卻沒怎么減。綠菀又看著她笑了：“別緊張，我對你沒什么惡意，也能理解你想救姐姐的心情，但有一點你不覺得奇怪嗎？幻夢館已經(jīng)開了兩個月，你姐姐的魂又一直留在井底沒散，這期間收集的靈力難道不夠讓你姐姐復活？”

女生聞言眉梢動了動，似有所悟。綠菀等了一陣卻沒聽到她回答，正想開口再說話就聽見旁邊的赤圖嘆了口氣：“沒用的，綠菀，她根本就沒發(fā)現(xiàn)自己被騙了。”

他說著看了短發(fā)女生一眼，見對方表情仍然沒什么變化后微微瞇起眼睛，唇角似笑非笑的弧度突然就變得嘲諷起來：“像她這種沒什么靈力還半路出家的人能做到這地步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雖然值得表揚，但這姑娘智商明顯不怎么高，根本就沒發(fā)現(xiàn)她用藤蔓匯聚的精氣被別人用了。”

他邊說邊伸出手，按住水晶棺后五指成爪往上一帶，一團濃厚的黑氣立刻從水晶棺里漫了出來，跟著赤圖左手反轉(zhuǎn)，一個響指后黑霧化作青煙散開。

——而在這一過程中，無論綠菀還是蘇鈴，都能清晰地看見黑霧中有無數(shù)張扭曲的臉。

這下別說蘇鈴，就連綠菀表情都發(fā)生了變化，赤圖反應卻很平淡，抱著胳膊重新靠在水晶棺上才看著蘇鈴道：“別告訴我你連怨念都沒辦法分辨，黑霧是從你姐姐水晶棺里揪出來的，你把蘇薇放進去時水晶棺里沒這么多怨念吧？我現(xiàn)在如果告訴你這些怨念都是你用藤蔓帶過來的……你信嗎？”

說最后三個字時赤圖微微挑高了尾音，蘇鈴臉色卻在瞬間發(fā)生了劇烈變化，驚愕茫然難以置信等多種神情在她臉上快速閃過，最后定格時已然成了某種悲壯：“不可能……我所有操作都是按照她的方法在做……怎么可能出錯？”

“因為那家伙在騙你唄。”赤圖一聲輕笑，表情看似在笑，暖意卻沒到達眼底，“那家伙跟你說在水井四周種曼珠沙華能召回死者靈魂吧？藤蔓種子也是它給你的？哼。其實沒錯，曼珠沙華確實能召回死者靈魂，但它召回的可不止你姐姐一個人的魂，你把顧客騙進幻夢館后用藤蔓抽走她們靈力，送過來又不對水晶棺做陣法處理，靈力不被其他死者吸走才怪了。”

“就是說鳩占鵲巢？”綠菀很快反應過來，她之前倒沒意識到這點，只覺得黑霧里含有的靈力量驚人，幻境中蘇薇丟失的生魂算不上多，這等數(shù)量的靈力完全夠三個以上的蘇薇復活，而蘇薇至今仍躺在水晶棺中沉睡不醒，她覺得奇怪，從幻境中出來才隨口問了句。

沒想赤圖立刻就接過了她的話：“是的，這家伙送過來的靈力絕大部分都被曼珠沙華召回的死者靈魂吸收了，想來教這家伙的人是想通過這種方式操縱死靈吧？說起死靈附身確實有改變?nèi)送饷搀w型的效果……要不是蘇薇用意識留住了大部分死靈，只怕幻夢館的所有客人都被那家伙控制了，畢竟剛獲得靈力的死靈沒什么自我意識，再加上藤蔓中融了那家伙的血，稍微動動手腳就能很輕易地控制。”

他說著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語氣聽著有點像感慨，神色卻沒什么明顯變化：“我雖然能理解你就算付出生命也要救回姐姐的心情，但你做事總該用點腦子，回魂續(xù)命很明顯是逆天而行，你不付出高額代價怎么可能收獲成效？”

話說到這份上蘇鈴再反應不過來就真傻了，她睜大眼睛呆了一陣，很快就想通了其中所有端倪，纖長的眼睫也跟著垂了下來：“難怪……我之前就在想為什么進幻夢館的人不用開刀也能變白變瘦，就算阿之說她用靈力改變了光在她們身上折射的弧度，效果也不可能那么持久，原來是阿之操作死靈做的……”

“這確實是最能見效的方法，想來那個阿之就是給你植物種子和教你這么做的人吧？”赤圖淡淡接過她的話，意味不明地哼笑了聲又問，“她現(xiàn)在在哪里？那家伙在你操縱藤蔓的時候偷了不少靈力，不盡快處理肯定會造成麻煩。”

“應該在上面的收銀臺整理顧客資料？”蘇鈴也不確定，“我今天一直在下面調(diào)整注入水晶棺的靈力，也沒注意阿之什么時候回去的……等等，這么說來不對啊？”

她說著頓了頓，眉梢也跟著皺了起來：“她好像從今天下午去接那個姓綠的顧客后就沒再出現(xiàn)了啊？”

“下午？姓綠？”

旁聽圍觀的綠菀覺得自己好像猜到了什么，而后正想確認就見蘇鈴腳下的藤蔓迅速將她包裹起來，跟著向內(nèi)一擠一收，直接就擺出要將蘇鈴勒死的架勢。

說時遲那時快，赤圖右手啟勢一抬，圍繞著蘇鈴的數(shù)十個光球瞬間鉆進藤蔓間隙爆開。之后光霧散開，蘇鈴竟毫發(fā)無損地從炸開的藤蔓殘枝中滾了出來。

綠菀看得目瞪口呆，張大嘴巴在旁邊站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她一個箭步?jīng)_上去接住蘇鈴，而后回頭看了赤圖半天才道：“你早就料到會這樣了？那些光球是你召來防藤蔓的？”

赤圖蹙著眉梢點頭：“有這方面的原因，畢竟這家伙被動過手腳，體內(nèi)血不純，連鎖電球一方面是用來防止她因為體內(nèi)血液變異而狂化，另一方面才是防止那家伙殺她滅口。”

他說著頓了頓，抬頭看著上方，微蹙著眉慢慢就皺得明顯起來：“不過我還是沒料到那家伙的后招……看這架勢，他大概是想把地下密室炸了？”

綠菀聞言立刻抬頭，果然看見之前下來的通道正被迅速合上，期間還有不少細碎的黑色粉末往下掉。

綠菀眼神不差，借著燈光稍作辨認就認出那是火藥粉，而他們所處的地下密室并不方便脫離，因為它并非人工建造的密室，而是用藤蔓植物開鑿的空間，通往地面的所有通路皆是由藤蔓組建。綠菀看了一圈，并沒發(fā)現(xiàn)有什么藤蔓生長的地方能快速通往地面，赤圖卻飛快地做出了決定：“把這些快成精的藤蔓收進《妖怪圖鑒》后帶著女的跟我走。”

綠菀不禁怔了一秒。

然后又怔了一秒。

直到赤圖皺著眉梢朝她投來“你在干嘛”的目光才猛地反應過來：“這東西能收進《妖怪圖鑒》？”

“廢話。”赤圖一副“你能不能少給我丟點臉”的表情看著她，“植物卷木質(zhì)藤科攀援樹精章，別跟我說你沒看過《妖怪圖鑒》。”

“……”綠菀其實還真沒看過。

但這功夫她哪來膽子說實話，二話不說就翻開《妖怪圖鑒》掐印念咒，白光散后驚見一排樓梯從左前方蜿蜒而下——很明顯就是蘇鈴之前下來的通道。綠菀心里一喜，轉(zhuǎn)身就準備夾起躺在地上的蘇鈴往樓梯處跑。

半死不活的蘇鈴卻在這時唱了個反調(diào)，她雖然沒什么力氣掙扎，卻在綠菀伸手去拉她的瞬間生生地轉(zhuǎn)了個向，雙手抓著地面已經(jīng)枯萎的藤蔓不放：“我不走……我要和姐姐在一起……”

“都這功夫了還說什么傻話。”赤圖一秒做出決定，“劈暈她。”

綠菀汗，汗完后也不得不承認這是現(xiàn)階段最好的解決辦法，眼見從縫隙間灑落的火藥粉越來越多，綠菀毫不猶豫，一個手刃劈暈蘇鈴就抱著她往樓梯處跑。

一道火光就在這時從她身后落了下來。

赤圖微微瞇起眼睛，表面上雖不動聲色，卻在火光即將落地的瞬間一道冰箭向前彈出，而后一把扯過綠菀往上一跳，竟直接連綠菀?guī)K鈴從通道口跳出。

也就在這個瞬間。

地底突然傳來一聲巨響，熊熊的火焰立刻就在下方空間燃燒起來，赤圖迅速蓋上掀開的貝殼床施咒，隔離所有騰起的火焰后竟后怕地舒了口氣：“真狠……那家伙灑的居然還不是普通的火藥粉，而是裂焰粉。”

綠菀聞言也跟著出了身冷汗，裂焰粉她熟，那東西簡單說來就是火藥粉強化版的升級版的再強化版，此刻赤圖雖用陣法封住了下面的爆炸沖擊波，她也仍然覺得一陣后怕：“你難道沒察覺到那家伙的動向？”

赤圖面色難看地搖搖頭：“雖然不想承認，但我確實被那家伙蒙蔽了。那家伙在你使用雙重睡眠修煉術(shù)時分割了你的意識，我因為太熟悉你的氣所以沒能察覺出來……”

“我去！”綠菀差點沒跳起來打斷赤圖的話，“這么說我居然還有一重意識被那家伙分走了？不是吧！它分走了我的意識會不會對我造成什么負面影響啊？”

“就你的能力和智商怎么看都是給對方造成負面影響吧？”赤圖一秒即答。

綠菀頓時被噎得說不出話，赤圖卻看著她笑了，雖然他在輕笑前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但他唇角仍然十分明顯地彎了起來：“別想太多，就算真有什么影響，我也會想辦法幫你壓下來，何況那家伙也沒那么容易就能對你的意識動手腳，你以為我之前扎她額頭那刀沒輸入靈力嗎？”

綠菀這才松了口氣，看著赤圖的眼睛也亮了起來：“那我們現(xiàn)在怎么辦？”

“……先回去和長老匯報這次任務的情況吧。”赤圖摸著下巴皺眉，“雖然折騰了半天卻只回收了個藤蔓精讓我有點火大，但現(xiàn)在這情況確實需要長老支持，畢竟蘇鈴還昏著，蘇薇的魂雖然被我從水晶棺里抓出來了，但一時半會我也找不到處理辦法，更何況幻夢館下面還被炸了……”

他說著看了昏睡中的蘇鈴一眼，越發(fā)覺得自己額頭突突作疼起來：“總之先把蘇鈴帶回去吧，雖然很想把她扔在這里讓她解決自己捅下的漏子，但那家伙的情報到底還是要從蘇鈴這里著手才能盡快收集到……”

綠菀立刻點頭表示自己意會，俯身架著蘇鈴站起來時怔了一瞬，而后再看赤圖眼里就隱隱帶上了一絲憂慮：“赤圖……”

“嗯？”

“我們不會一直找不到那家伙吧……”

“啊？”赤圖一時沒反應過來，側(cè)頭看了綠菀一眼后又覺得自己明白了什么，于是抬手揉了揉綠菀的頭，難得溫和地笑了起來，“不會，因為那家伙很明顯是我們要回收的妖怪，而且就算不是我們要回收的妖怪，出于私人恩怨，我也不會那么簡單放過她。”

畢竟得讓她知道動了我的人是怎樣的下場啊……赤圖這樣想著，但卻沒說話，只看著綠菀勾了勾唇角：“所以你也沒什么好擔心的了吧？”

“那是當然，有你在嘛。”綠菀挺胸，雖然她根本就不明白赤圖和對方存在什么私人恩怨，但聽了赤圖的話到底還是安心了不少，直到一路跟著赤圖走到墻邊才怯怯地提出異議：

“赤圖……”

“嗯？”

“我們現(xiàn)在是正大光明的離開，能不翻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