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作弊蠶食的公平

央視前天曝光河南高考替考事件，河南省招生辦回應說，今年該省已查實違規違紀考生一百六十五人，其中替考一百二十七人。

一位替考組織者稱，花錢可以打通監考各個環節，打點一個考場起價是七萬元。高考“槍手”的價碼是考上二本兩萬，一本三萬，重點一本五萬；如果考上全國名校，酬勞還可以商量。他為各類考生提供代考服務已有三年，“都是領導的孩子”。

在高科技時代，預防考試作弊也有了高科技手段，比如進考場要通過指紋識別。但高科技擋不住人為干預，代考者可以戴上指紋膜通過識別，哪怕偶爾出了狀況無法識別，監考者仍然會讓“槍手”入場。看來金錢是當代關羽，沒有過不了的五關六將。

中國考生作弊手段之高，被外媒稱為“堪比007”。英國《每日郵報》6月12日報道說，吉林省、江蘇省和廣東省的安保人員曝光考生通過藏在筆或手表中的針孔攝像機拍攝試題內容，通過連接到衣服的銅絲天線裝置傳輸給場外幫手，幫手把答案發送到考生藏在考場的手機中，考生通過隱形耳機接聽。

如果沒有監考者的里應外合，這種信號可以靠科技手段來屏蔽。但信號能夠屏蔽，監考者卻無法屏蔽——他們本身就是考場里的“木馬”。

在中國當下的社會環境中，通過高考成績決定學生錄取還是較為公平的。但悲哀的是，這個成績也已不能保證是真實的成績了，高考的公平性由此再受蠶食。

說“再受蠶食”，是因為高考的公平性已經被逐漸弱化。限制異地高考，大學通過錄取指標的分配來厚此薄彼，特別照顧某類考生等等，都在影響高考的公平性。而那些有錢有勢的人不需要高考和學習就能獲得文憑，這不但稀釋了文憑的含金量，也是對辛苦考試讀書才得到文憑者的嚴重不公。

代考費用動輒數萬元，顯然不是一般家庭能出得起的。有道是“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那些出身貧寒的學生很小就是家里的勞動力；父母讓他們讀書，既少了勞動力，還要為他們籌措讀書費用。為了減輕家庭負擔，許多學生還要一邊讀書一邊勞動。在如此艱苦的條件下，好不容易考到上線成績，卻可能被那些花錢找人代考的富家子女擠掉入學機會，這是何等的殘酷！

同樣，這些代考“槍手”也是無權無勢的窮學生。代考一旦露餡，他們也要失去繼續上學的機會。也就是說，他們的“代考槍”“擊斃”的是與他們身世相似學生的夢想，還有可能是自己的夢想。

在一個規范的社會，金錢可以為擁有者帶來正當的權利和福利；但在金錢幾乎可以購買一切、包括購買他人的權利與福利的社會，無錢者就永遠是“馬太效應”中的那些被剝奪者，他們要以更多的損失來增益富人的更多奢侈。

教育的目的原本是讓人們更加文明，從而讓社會更加公正，可是在我們的教育入口處，那些守門人為了金錢甘當作弊的同謀，讓不該進門者“偷渡”入校，把本該進入者排擠在外。那些花錢雇“槍手”的富家子弟即便進入高校也不過是混個文憑，而那些被擠掉的窮苦學生則失去一次改變命運的機會。這樣的教育守門人不但制造了不公，還喪失了起碼的良知！

如何防范高考作弊，懲罰作弊者及其同謀，正在考驗我們社會公平的底線。

【原載2014年6月19日《羊 城晚報·首席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