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0月12日,積水潭醫院燒傷科主任醫師張普柱醫生突發心臟病去世,年僅55歲。10月24日,42歲的阜外醫院麻醉醫生昌克勤在手術室內突然昏迷,專家會診后認為最好的結果就是植物人。10月25日,積水潭醫院骨科的骨腫瘤專家丁易在泰國參加亞太骨科年會期間,突發心臟病去世,年僅48歲。(10月28日《北京青年報》)。
醫生何以“過勞”
兩周時間內倒下了三名醫生,實在令人心痛。媒體在進行新聞報道時,還附上了一張資料圖:6月23日,福建醫科大學附屬協和醫院的三名醫生,做了一臺32小時超難度手術,成功挽救了一位女患者的生命,最終,三人累得動彈不得,躺在手術室的地板上。這無疑告訴我們,醫生猝然倒下的根本原因就是“過勞”。也許,醫生“過勞死”還屬于“新聞”,但醫生們因“過勞”導致“不自醫”的現象,卻早已經非常普遍。 醫生“過勞”的程度,一項調查數據顯示的尤為清楚:目前國內近半數醫生每周至少要上一個夜班,八成人中午休息不超過半個小時,甚至不少人午飯及午休時間只有10分鐘。近八成醫生每天工作8至12小時,幾乎所有醫生都曾連續工作24小時以上,半數人曾連續工作超過36小時,約有兩成醫生甚至曾連續工作48小時以上。在強大的工作壓力下,半數的醫生都存在心血管疾病風險,35歲以上男性醫生高血壓患病率已是健康人群的兩倍。
醫生為何會普遍“過勞”?根源在于我國醫生數量偏少。世界衛生組織發布的《世界衛生統計2011》顯示,2000年至2010年每萬人擁有的醫生人數,歐洲各國幾乎都是在30人至49人之間;古巴每萬人擁有的醫生人數最多,達到64人;而我國,每萬人擁有的醫生人數,只有14.6人,排在全球194個國家的第64位。
醫療資源分布不均
更糟糕的是,我國的醫療資源配置極不均衡,大醫院人滿為患,醫生猝然倒下多發生在大醫院,也就不足為怪。醫生總量不足,加上優質醫療資源過度集中于大城市的大醫院,帶來的就是一個惡性循環。數據顯示,2013年全國醫療機構門診量73億次,醫患糾紛7萬例,其中超過70%的醫患糾紛發生在三甲醫院,相當大的原因就在于疑難雜癥患者大多擁往了這些醫院。過量的就診任務,又導致醫患溝通不到位、醫務人員服務態度不夠好,誤解和糾紛更容易產生。醫患糾紛產生后,醫生在巨大的腦力、體力壓力之下,又不得不承受著更大的心理壓力。
醫療資源配置不均衡的根源,又在于長期以來的三大體制障礙。其一,財政對醫療投入的不足,2013年我國醫療投入只有4450億美元,占GDP不足6%,不及美國的六分之一;其二,財政投入有限就集中力量辦“大事”,造成醫療機構、特別是公立醫院對政府行政的高度依附;其三,醫療機構對行政的依附,又造成了醫生對醫院的高度依附。三者綜合作用的結果,就是公立醫院管理效率、內在活力低下,同時又不得不屈于經濟壓力向市場伸手。
可見,大醫院的醫生猝然倒下,與長期存在的“看病貴、看病難”,實際上是“一體兩面”。當然,問題已經被重視,改革的措施正在推進,如允許醫生多點執業將逐漸還原醫生自由職業的本質,多地正在試點的“分級診療”也可能會改變目前“小醫院門可羅雀,大醫院擁擠不堪”的狀況。然而,不對公立醫院體制進行深化改革,醫療資源的均衡就會遙遙無期,“醫生多點執業”、“分級診療”可能也就只是“形式大于內容”。
下一次還要當醫生
體制性的障礙同時帶來的,就是大醫院的醫生忙死,小醫院、診所的醫生閑得為生存發慌,從而導致在職醫生的流失率居高不下。另一方面,在大醫院醫生普遍“過勞”的情況下,醫科畢業生想進大醫院又是難于上青天,進中小醫院又沒有“前途”,于是大量人才在后備的過程中就流失了。待遇低、醫療環境不安全,反過來又影響了醫科生的生源。有調查顯示,高達94.56%的醫生表示不會讓子女學醫。
“現在提起醫生這個職業,很多人用錢去衡量,再加上醫患關系緊張,醫生職業環境得不到改善,這些都是導致醫生幸福感低的因素。”山東某省級三甲醫院院長說,當前醫療環境是暫時的,希望醫生這個職業能得到更多人的尊重和理解。
“醫學生不好找工作,想留大醫院,多數得有博士學歷。”某醫學院本碩連讀臨床醫學專業的學生小姜說,當初選擇讀這個專業也是遵從了家人的建議,如今他還有兩年多就研究生畢業了,而他卻不打算再繼續讀博,“博士畢業就30多歲了,時間成本太高。”
醫生的健康,不僅關系著醫生本人及家庭,更關系著所有人的健康與幸福。不要讓更多醫生猝然倒下,我們除了呼吁醫生在治病救人的同時,也應該更關注自身健康。呼吁全社會多給予醫生理解、尊重、合作與關心,可能更需要有的放矢、針對性下藥。特別是在沉疴已久的情況下,更需要“重病用猛藥”,更加深入、堅決地推進醫療衛生體制的全面改革。否則,“醫者不自醫”的時代怎能終結?醫生猝然倒下的悲劇又怎會不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