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方
資深收藏家朱紹良——某些機構的“操盤”行為需警惕
機構收藏對私人藏家有較大的沖擊,特別體現在藝術史上一些非常重要、價位也很高的拍品上。而面對資金雄厚的收藏機構的競爭,收藏家想買精品力作,必然要付出很大的代價一原來100萬元就能買到的東西,可能現在500萬元都買不到了。
就我個人而言,2009年的時候對此就有了強烈的感受。那一年,我心儀的曾鞏書法作品《局事帖》在北京保利的拍場上被某機構以1.08億元的成交價“搶走”。當時,我對這個價格感到非常震驚,自己也挺失落的。但后來也調整過來了,干嘛一定非要把所有的東西都占為己有呢?舉牌的過程中,有那么幾秒鐘屬于過我也就足夠了。說到底,無論是藏家還是機構,都是文物藝術品的保管員而已。
但是,機構收藏有它的問題,比如我們現在也看到,一些機構依靠雄厚的資金實力在“操盤”藝術品市場。大規模買進某個藝術家的作品,然后舉辦展覽、做學術研討、運作市場,經過一個炒作或者說包裝的過程,拉高這位藝術家的價格,然后再慢慢出貨。對于藏家而言,要有一定的警惕和認識,不能人家偷驢,你去拔橛。
廣州三彩畫廊總經理海生——盲目“囤貨”坐等升值非常危險
藝術品市場從“散戶市”向“機構市”轉變,是藝術品市場正規化的表現,是好事。但機構收藏也有它的問題,尤其是在我們目前這個不太健康的市場狀況下。
作為收藏機構,想要盈利本無可厚非。但很多企業用來買藝術品的資金,究竟是自己的錢,還是上市公司的錢?賺取的利潤又進了誰的口袋?或者說他是靠貸款來的資金,但貸款的名義本來是建筑,但現在卻涌入了藝術品市場。這種事情現在很難說清楚,但背后有風險。再如,我曾碰到一些大老板,他會覺得:你們“小畫廊”現在已經沒有用了。我可以一下子把某些畫家的畫全部壟斷,然后想定多少錢定多少錢。可是這些大老板沒有意識到一個問題:他現在“壟斷”的畫家,有今天的地位以及市場價值,需經過漫長的發展過程,是很多像我們這樣的“小畫廊”培育多年的結果。如若不信,你可以把廣美每年的畢業生作品一網打盡,看看完全依靠囤貨,坐等升值,十年之后他們是否能賣山吳冠中的價格?
從理論上說,如果一個機構足夠有錢,掌握了一個畫家絕大多數的作品,他就掌握了定價權。但定的這個價,還得能賣得出去才算數,而這是跟整個藝術品市場對這個藝術家的認可程度、接受程度相關聯的。所以被動、盲目地囤貨也是很危險的。
小管怎么說,藝術品市場當然是熱熱鬧鬧才好。有雄厚資金實力的企業去購買,哪怕去“壟斷”,對整個藝術品市場都有激活作用。
藝術家、評論家及策展人徐子林——機構盲目炒作最終會“雙輸”
我認為,當下最值得警惕的是一些收藏機構進行有策略的炒作。比如,購入某藝術家50幅或者100幅作品,先拿一兩幅在市場上拍出一個很高的價格,拉升作品的價位,然后出貨,在市場上獲取利益。
機構有雄厚的資金,“操盤”藝術品市場又不違反任何法規,長此以往,似乎頗有失控的可能。要我說,現在確實沒法管,并且也無須去管,讓他們自己了斷吧。畢竟,藝術品市場不是依賴炒作就可以獲得最終成功的。你會發現這個市場中有些人,有些機構,雖然錢多,但最終會輸得很慘。因為藝術品從根本上是不能依賴炒作生存的,它有自身的脈絡和發展規律。如果不尊重這個規律,就好像一輛總是闖紅燈的車,短期內看效率很高,但遇到事故只是一個時間問題。這個“事故”一旦發生,就是“雙輸”的結局:一方面是藝術品市場本身會很受傷;另一方面是投入資金的企業也會被重創。
其實我們現在看到,炒作不僅彌漫在藝術品市場中,我們生活的很多領域都存在這個問題。中國人的價值觀可能是在社會轉型期中不夠穩定,造成了目前社會的浮躁情緒。我們只能寄希望于藝術品市場的參與者——包括收藏機構,能提高自己的自覺性,盡量從技術、從結構性做起,明白冷靜和理性的收藏才是最有前途的。
著名藝術評論家梁江——應出臺相應法規制止不理性壟斷
收藏機構的資金實力通常比較雄厚,不僅可以覬覦目前市場上超高價位的精品力作,且可以進行系統性、規模化的收藏。如果能夠行美術館之實,成為國有文博機構的有益補充,對社會文化事業有很大的促進作用。但萬一目的不純,意在同貨或者炒作,甚至對某位藝術家的作品構成壟斷,則有可能造成市場的混亂。
針對這個可能性,國家需要出臺相應的政策。就像現在強制性地限制文物出口的政策一樣。比如說,一些非常得要的文物藝術品,是不是適合由私人機構來收藏?如果一些機構打著要回報社會的旗號,獲得了各種“好處”之后,卻把藝術品“雪藏”怎么辦?我們是否可以出臺一些規定:比如應該在多長時間內、或者說以什么頻率展示——來進行限制?再或者,一些機構大規模收購一個畫家的大部分作品,造成某種程度的“壟斷”,是不是可以像經濟領域的反壟斷法一樣,出臺相應的限制政策?
對于真正的、具有社會責任感的收藏機構而言,我們也應該給予鼓勵的政策。可中圍的市場確實很復雜,如果藝術品市場上真的出現了一些不夠理性的現象,國家出臺有關調摔機制也是很有必要的,否則市場有失衡的風險。
反方
中央財經大學拍賣研究院研究員季濤——藝術品市場本無“壟斷”之說
在目前這個狀況下,一些價位高企的拍品,除財大氣粗且具有初生牛犢精神的機構外,一般人都下不去手了。而這些機構會為市場帶來更多理性,使藝術品市場趨于穩定。“散戶市”中盲目地追漲殺跌會越來越少看到。
在目前這個市場上,作為“散戶”的個人藏家,面對實力雄厚的機構,要想“掐尖”確實越來越難。其實早在幾年前個人藏家就在機構面前“繳槍”了。這里面有幾個原因:一是前幾年市場太好,很多藏家已經把貨出了,而出了以后就再買不回來了;二是私人藏家介入這個市場比機構要早,他們很清楚這些藝術品過去是什么價位,現在市場這個漲法,他們心里后悔,但又不甘心再買。同時又出現了另外一個趨勢:很多資深藏家,現在換了個身份,成為收藏機構的經紀人或者顧問,收一些傭金,幫機構選好的東西。
而和分散的私人藏家相比,機構收藏會更加注重體系性收藏。比如今年“橫空出世”的張小軍(雖然是個人買家,但背后顯然有企業財力做支撐)在上海佳士得、北京蘇富比、北京保利、中國嘉德的拍場上,買了包括趙無極在內的諸多油畫和雕塑作品。我相信他并不是這方面的行家,但肯定有專家級的人物在為他“掌眼”。能看出他不是為了投資在買東西,他有自己專注的門類油畫,心無旁騖,而對今年很熱門的板塊——比如黃胄,或者古代書畫,也許就沒有興趣。總而言之,我認為雇得起專業團隊把關,又傾向于系統性的收藏機構會越來越多。
另外,現在還有一些收藏機構,除了收藏頂尖藝術家的精品之外,還會做一些本應是畫廊該做的工作。比如:用相對較少的錢購入某個還不是特別有名氣的藝術家的一批作品,然后用辦畫展、出畫冊等方式助其發展,等真被“做”出名氣了,機構可以從中獲利。你可以說這是“炒作”,但我更愿意用“包裝”來為它下定義。事實上,在藝術品市場的目前這個階段,對畫家的整體推廣和包裝,不是太多,而是太少。無論是畫廊還是收藏機構,只要愿意做這件事情,我覺得都是好事。總比讓一幫畫家自己忙活賣畫,沾滿一身銅臭氣要好得多。
有人擔憂,財大氣粗的機構會造成藝術品市場某種程度上的壟斷。至少我目前沒有看到這種情況發生,而且在未來也很難想象。藝術品市場太大了,縱使是有雄厚實力的機構,也很難對某個藝術家造成真正意義上的壟斷。即便是想壟斷,現在這個已經相對成熟且價位高企的年代也不是個好時候,因為首先是作品太過分散,其次是付出成本太高。中央美術學院藝術市場研究中心執行總監馬學東一“機構市”使藝術品市場更加健康
藝術品市場從“散戶市”向“機構市”的轉變是未來的趨勢,對于市場而言這是一件好事。
首先是買家群體豐富了,需求增加了,參與的力量和購買力都強大了。藝術品的價格尤其是精品的價格,肯定會變得更高,越來越貼近它真實的價值。同時,市場的分級化會越來越明顯。資金實力雄厚的機構(包括大企業)或者“閉購”意義上的藝術品基金,會更多地出現在拍賣市場上,購買一些精品。個人藏家尤其是喜歡買頂級精品的藏家,也許會越來越有“買不動”的感覺,但并不意味著個人藏家被邊緣化了。事實上,個人藏家在市場中仍大有可為。并且,我認為個人藏家以后應該更加關注畫廊,從畫廊中買東西。更多的個人買家參與到畫廊業的發展中來,對夯實藝術品市場的基礎具有重要意義。
總體而言,機構收藏的出現,標志著藝術品市場進入了新的、更加成熟的階段。就像股票市場:過去以散戶為主,市場顯現出一種無序、或者說是稍顯混亂的狀態;而有了機構參與之后,市場的購買力在深化,各個層次的藝術品都有了自己的購買人群,這對藝術品市場的健康發展很有好處,也是發展到一定階段的必然表現。
但機構需要明確自己的位置。無論是投資還是真正的收藏,都應該作為“買家”,站在藝術品市場食物鏈中的最后一個環節。而不要站到中間環節的位置,越俎代庖地做一些本應該畫廊做的事,成為藝術家的經紀人,運用一些金融業的手法,比如囤貨、炒作、拉升、出貨的方式牟利。首先,這樣做的風險非常大,收藏機構在這方面并不專業你怎么能確信選擇的藝術家就是對的藝術家?事實上,我們看到很多機構選擇藝術家的水平確實非常普通;其次這樣的操作手法本身很低劣、很原始,一眼就能被識破,失敗的概率非常高;再次,用這種手法即便能盈利,也只是短期行為。因為藝術品的價值最終不是靠“炒”出來的,有品質的藝術家也不可能和這種機構長期合作。
(資料來源:廣州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