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我們還是不太會輕易放棄那副熱愛生活的真嘴臉,比如偶爾迸發的潛存文學激情,即便是裝腔作勢也欣慰于與時光同行的印痕。文氣,大約得擺擺架勢,有幾分偽裝的嫌疑,同青島這座城相似幾分,又陌路幾分,拿捏著身段的海邊,夜璀璨如白日,而頗具油畫氣質的老城的那些老路還是一如既往地靜默迷離。
大學路便是老城的一處,凈是嘗嘗咖啡的去處,人來得靜,風拂過來也靜。路兩邊的樹拔得挺高,葉子何止繁茂,簡直是實實在在的遮天蔽日,把視野用一路碧綠推遠,直到看見海面的波光,那種林清沐澤,算是痛快。這地方硬找是找不來的,你想談談天,抒發抒發,突然奔著咖啡這東西找,還真枉然;非得先迷上這兒,轉轉什么是江蘇路教堂,哪個是信號山公園,交錯相通間,有的路窄點,有的坡陡點,什么時候有點迷糊了,這大學路也差不多能到了。這不難做到,老城的路轉起來愜意,徒步走著,沒有驅車的路線困擾,只管穿梭林蔭,或行于夜色,整點響起的鐘聲時近時遠,總在迂回,有四季的烙印。至于海,在路的盡頭,安靜得多。咖啡館像是遇見的,正如米高咖啡的這個院落,并未刻意找過,似乎只是抬頭駐足這么自然。
記得是跟逸飛走了很久的路,基本也算迷途之中第一次走進這小院,夜觀星象細細算來,仿若已是三年前的事情。身處于哪,奔波于哪,歷歷在目的那些日子,溜走得清楚簡單,像極了風吹月份牌,輕輕恍逝的朝夕盡是記憶了。那略帶酸感的謀生歷練,配得上這條療傷的路,能靜下來,聊聊事情。大學路上的院落式咖啡館不少,正如這一片的各路名人故居,星星點點。海洋大學坐落于鄰,于是這里的小店風格大抵歸于文藝、清新、矜持細膩或者一些自討沒趣的矯情。米高咖啡既不例外,卻也例外,那份對咖啡的鐘情像是對大海的癡迷。這里遵循著這么一句話:一杯咖啡和一杯好咖啡的區別,僅此而已。記得初次跟店員攀談,他操著一口青普坦然告訴我,愛咖啡是一種病,很難治好。

那時候的日子,緊得只有半拉周末可以支配,漂泊有時候就是如此,時間和錢不太寬裕,卻莫名有種自由的感覺。來米高坐坐成了一種習慣,從不懂咖啡就已經開始的習慣。這里也許更適合久坐,氣氛總讓人著急不起來。院子就像是公園里的一部分,栽培的植物在這里過得安靜,品客們也便來得安靜,走得安靜。自制的咖啡中有一款就叫做米高,如同這兒的名片,能喝得來,也能讓人記得清楚。柔和中,話題常常開始說不完,關于眼下和未來,關于奮斗和感慨,生活就這么突然美好又充滿了等待挑戰的那份神秘。至于烘焙的手藝,甜漿的口感,果酸的濃度,在那時對于我跟逸飛來說都是看似老死不相往來的科普,只剩喝個舒服,倒也實在。像磨制這款米高所用的埃塞俄比亞咖啡豆,都忘了什么時候才不經意記住。
說起來,在米高品米高的光景總像是偷來的,也許安逸的事情總會讓人在冥冥中提心吊膽吧,我們的文化使然。工作的調整,生活的變遷,對年輕人而言,如同家常。不論什么時候,能有個傾訴的朋友總是值得慶幸的,若再有處靜所容身則稱得上得到恩澤。對老城的留戀包含著這個院子,又像是源于這個院子,沒有去區分的必要。逸飛也常說諸如志在四方這類話,就像本身之于青島也是一種漂泊一樣,年復一年的忙碌,離開這兒的日子多了,聚聚聊聊的日子越發少了。偶爾回來坐坐,基本是獨自一人,沒了當年那些信口開河的樂子,話題還是很多,只是變成了自己思考罷了。店長說這款米高已經增添了五種新口感,如今最受歡迎的一款,名字依然直截了當,就叫做米高五號。而那些喝第一款米高咖啡的人如今都在哪呢,都在忙著什么,或者還有誰的周末依然安逸?
也許咖啡最神奇的地方便在于此,一種口感會讓人牢記一段時光,那種久違的記憶會是特定的畫面,有時間,有地點、人物、當日天氣,甚至那天海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