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山島與臺灣的歌冊緣

俗話說：“千里姻緣一線牽”，真是一點不假。因為歌冊，隔著一道臺灣海峽的東山島與臺灣的民間文化往來，近年來一下子火了起來，而筆者也有幸成為這些往來活動的親歷者。

勞工書法家燕白峰的歌冊緣

那天上午，東山縣圖書館館長游明元打來電話，說臺灣勞工書法家燕白峰回銅陵老家探親，邀我一同前往拜訪。我們走進燕白峰家中，就看見燕白峰坐在客廳沙發上聽妹妹蔡婉香唱歌冊。一定是那熟悉的音韻勾起了童年的回憶，燕白峰聽得如癡如醉，連我們進門都沒發覺。

80歲的臺灣勞工書法家燕白峰原籍東山縣銅陵鎮，60多年前被迫過臺灣，現任臺灣基隆市書畫裱褙業職業工會理事長。燕白峰浸淫書法藝術數十年，是基隆市有名的“勞工書法家”。2005年9月26日，燕白峰應中華全國總工會常務副主席張俊九之邀，到北京參加“抗日戰爭暨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勝利六十周年”招待會，在人民大會堂當場潑墨揮毫，寫下“神州江山萬里情，兩岸造福我勞工”十四個大字贈送中華全國總工會，聲譽迭起。

說起和歌冊結緣，燕白峰告訴我們，他的母親是一個民間歌手，燕白峰從小天天聽母親唱歌冊，那從母親口中唱出來的婉轉柔美的東山歌冊曲調和富有戲劇性的歌中故事，以及鄰居阿婆大嬸如眾星捧月般圍在母親身邊聽唱歌冊的情景，深深刻在他的腦海中，使他至今不能忘懷。上世紀80年代以來，燕白峰多次從臺灣回家鄉探親，基于對鄉情鄉音的眷念，以及受他的親妹妹、“東山歌冊”國家級傳承人蔡婉香的影響，燕白峰多次出資贊助東山縣銅陵鎮碼頭街“歌冊俱樂部”開展活動，為“東山歌冊”的保護和傳承做出貢獻。燕白峰表示，他將一如既往的支持“歌冊俱樂部”開展活動，并希望東山縣有關部門對“東山歌冊”的保護和傳承工作要抓緊。他說，像我妹妹這些會唱歌冊的人都已經老了，如果不抓緊做好傳承工作，再過若干年，“東山歌冊”恐怕就沒有人會唱了。

“玉二媽”緣系兩岸

東山縣退休教師沈舜友新編歌冊《玉二媽傳奇》的消息傳入臺灣后，由臺灣國際獅子會300B1區2009-2010年度主席陳秀卿、臺灣嘉義市天后宮董事長蕭鎮煌、臺灣著名閩南語歌手彭立為首的臺灣玉二媽信仰考察團一行14人，專程來到東山縣銅缽媽廟，會見新編歌冊《玉二媽傳奇》作者沈舜友。“東山歌冊”傳承人蔡婉香、張麗卿、林舜瓊等到現場為考察團成員演唱了新編歌冊《玉二媽傳奇》，讓考察團成員們親聆“東山歌冊”的優美歌聲，獲得考察團成員的一致好評。

玉二媽陳懷玉是開漳圣王陳元光的女兒，在參加陳元光平定蠻獠作亂作戰中屢建奇功，十七歲時不幸殉職，被封為柔懿夫人，后被東山島銅缽村村民奉為保護神，銅缽民眾稱其為“銅缽媽祖”。明末清初，鄭成功收復臺灣時，銅缽村數十名隨軍青壯年奉“銅缽媽祖”神像入臺，被臺灣民眾稱為“玉二媽”，從此玉二媽信仰傳入臺灣，現有信眾數十萬人。近年來臺灣玉二媽信眾多次到東山銅缽媽廟朝拜祖廟，這次考察團來東山，還送來玉二媽信仰在臺灣傳播的資料給沈舜友，為他續編《玉二媽傳奇》提供第一手資料。2011年12月，《玉二媽傳奇》由中國戲劇出版社正式出版，隨之傳送過臺灣。

讓“東山歌冊”為閩南語研究做貢獻

臺灣中山大學中文系專任教授張屏生是臺灣著名的語言研究學者。張教授此次到東山島來的研究課題是收集在東山島流行的閩南語語音和詞匯，以與泉州、廈門和漳州內地流行的閩南語進行比較，從中發現閩南語音調的變化規律。在東山島期間，張教授前往各地收集、錄制了上萬條本地話詞匯，還特地往東山縣圖書館參觀了“東山歌冊”展示廳和收藏館，傾聽“東山歌冊”傳承人孫志娟演唱《觀姑仔歌》等歌曲后，還應筆者請求當場用臺灣民間“歌仔”曲調演唱了《做人新婦真艱苦》等閩南民謠。

演唱結束后，張教授告訴筆者，東山島民間及“東山歌冊”保存的語言和音調對他的研究課題將有很大的幫助，他非常感興趣。張教授說，臺灣民間也流傳有《觀姑仔歌》，其歌詞和唱腔和東山民間流傳的基本相同，他的助手已將東山島的《觀姑仔歌》等歌曲做了錄音，回去后要好好進行對比。張教授很高興地說，幾年來他走遍了泉州、廈門、漳州內地，沒想到在東山島發現了“富礦”。

二代臺胞學唱“東山歌冊”

2011年6月13日上午，前來東山島參加第三屆海峽論壇、第五屆漳州旅游節、第二十屆海峽兩岸（福建東山）關帝文化旅游節“二、三代臺胞”尋根謁祖活動的52歲的臺灣高雄工業區電子工程師林玉玲女士，在“東山傳統文化技藝”表演現場聽東山島民間歌手演唱“東山歌冊”后，非常興趣，當場請“東山歌冊”省級傳承人張麗卿教她演唱“優育歌”、“婚喜歌”等傳統的和新編的“東山歌冊”。掌握了“東山歌冊”音韻曲調和演唱技巧后，林玉玲女士馬上在現場和東山歌手一起演唱“東山歌冊”，受到現場記者和聽眾的熱捧。

筆者在現場采訪了林玉玲女士。林玉玲女士說，她已過世的父親是東山島西埔圩人，她以前雖然沒有來過東山島，但從小經常聽父親說起家鄉的各種事情，所以對東山島印象非常深刻。這次有機會到東山島來，非常高興。林玉玲女士說，她從小就非常喜歡唱歌，“東山歌冊”文字和發音與臺灣完全相同，只是音調有點陌生而已。好在“東山歌冊”曲調比較簡單易學，有音樂基礎的人一學就會，她為能在祖家學會唱歌冊高興地心里樂開了花。

兩岸“歌冊”相會在東山

臺灣大學臺灣文學研究所教授洪淑苓博士近年來致力于“臺灣歌仔冊”的研究，頗有建樹，此次專程從臺灣來到東山島調查研究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東山歌冊”的發源、流傳、保護、傳承等問題，并帶來了她研究“臺灣歌仔冊”的兩篇論文《孟姜女故事形塑的女性文化及其在歌仔冊文本的呈現》、《從歌仔冊看日治時期臺灣婚禮習俗的現代性及相關問題》，以及部分“臺灣歌仔冊”文本和介紹資料，試圖將“臺灣歌仔冊”與“東山歌冊”進行對比研究。“臺灣歌仔冊”也因洪教授的到來第一次來到東山。

來到東山島后，洪教授到縣圖書館參觀了該館收集的歌冊文本，又到社區聽民間歌手演唱了“東山歌冊”。第二天，筆者應邀與其就兩岸歌冊的研究進行了交談。洪教授介紹說，“臺灣歌仔冊”至少在清朝道光年以前就流行在臺灣民間，臺灣現存最早的“歌仔冊”是清朝道光辛卯年（1831年）泉城道口街見古堂書坊刊印的《繡像上大人歌》。“臺灣歌仔冊”內容有三大類，一是故事型，以歷史傳說和民間故事為題材，一是實用型，如把結婚說吉祥語等編成歌，三是新聞型，如日據時代臺南有一對青年人殉情自殺，由書坊編成新歌傳唱。“臺灣歌仔冊”以七字或五字組成一句，每四句組成一段，用方言俚語歌唱，其模式和“東山歌冊”一模一樣。談話中，洪教授請“東山歌冊”國家級傳承人黃春慧當場用“東山歌冊”曲調演唱了“臺灣歌仔冊”部分片段。雖然曲調與“臺灣歌仔冊”不同，但演唱過程很自然流暢，連洪教授帶來的兩位“80后”研究生也覺得很新鮮、很好聽。

筆者把“臺灣歌仔冊”和“東山歌冊”進行比較，發現二者同為民間演唱的歌冊，但在文本編寫、印刷、發行、演唱等方面存在6點不同，特別是“臺灣歌仔冊”清末刻版就出現繡像、演唱時有人物扮演等方面，都是“東山歌冊”所未見的。

在座各人對兩岸歌冊首次在東山“相會”都感到很興奮。大家認為，兩岸在歌冊研究方面可交流的東西很多，目前缺乏的是經常的、廣泛的交流渠道。相比之下，在臺灣，“歌仔冊”研究時間長，有多人參與，成果顯著。東山島在這方面落后很多，應迎頭趕上。東道主東山縣圖書館館長游明元建議，兩岸歌冊研究者應加強交流，共同努力，希望能在合適的時機舉辦一個論壇，使兩岸的歌冊研究多出成果。

加強兩岸歌冊研究交流，不但對兩岸歌冊的傳承和保護有促進作用，也有利于兩岸民間文化的繁榮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