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寶華：“一個學生”的山村教師

張寶華：遼寧省北票市泉巨永鄉雙山子小學教師，1984年從教，教齡30年。

遼寧省北票市泉巨永鄉大山深處有一所小學，國旗每天都會伴著朝陽冉冉升起。讓人無法想象的是，如今在這所小學里只有一名老師和一名學生——張寶華和小佳昊。雙山子小學曾經有一百多名學生，大多數學生因為一條崎嶇坎坷的山路不得不出外求學。張寶華用30年的堅守見證了校園從繁榮到寂靜的全部歷程。

進出至少一小時

在北票市泉巨永鄉，提起雙山子村小學，鄉親們就自然會想到張寶華，一個在大山里默默奉獻了30年的山村教師。

“要是走近道，就得翻10多里的山。車，肯定上不去，步行得一個多小時。”到了雨季和冬季，村里通往學校的山路就更加難走。夏天是水，冬天是冰，深一腳淺一腳，翻個山頭就更難。

可能很少會有人想到，北票市泉巨永鄉雙山子小學曾有金鳳凰飛出，考入清華和北大。在一間不足10平方米的教室內，52歲的張寶華正在給這所學校里唯一的學生——8歲的吳佳昊上課。盡管只是一對一，但他們的神情卻十分專注。

教室雖然簡陋，但墻上卻整齊地貼著一張張紅色標題、黑色手寫體的規章制度，有“教師崗位責任制”“雙山子小學規劃圖”，還有“日課表”“值周輪流表”……該校多次被當地教育部門評為教育綜合評估先進單位，張寶華也多次被評為鄉里的優秀教師。

別看學校里只有師生兩人，但語文、數學、思想品德、音體美等國家規定的課程一樣都不少，作息時間也是嚴格按照正常教學秩序執行。

“有人說就一個孩子你干脆帶自己家學去算了。但我還是希望他感受到校園的氛圍。這跟在家學習是截然不同的。”張寶華說。

一老一少的孤獨快樂

歷經風霜的國旗已經出現毛邊。沒特殊情況，學校每天都會在清晨舉行升旗儀式。上體育課和課間休息的時候，小佳昊的活動場所就是校園內長滿野草的土操場。學校里只有一個籃球，壞得只剩下皮囊。更多的時間，小佳昊會在操場上到處閑逛，或者是蹲在墻角下玩沙子。有人問小佳昊：你希望有小伙伴陪你玩嗎？小佳昊總會使勁地點頭。小佳昊說，他很羨慕村里其他孩子能夠到路途更近，條件更好的學校里讀書。遇到學習上的難題，可與小伙伴互相探討，而他只能跟張老師請教。

張寶華說：“佳昊還是個孩子，除了他我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孩子可憐，連個小伙伴都沒有。”正因為如此，張寶華更是對小佳昊格外關照，每天中午還會給他做飯吃，一老一少在深山里享受著孤獨的快樂。

雙山子小學是張寶華教師生涯的起點。1984年，張寶華和妻子崔國華從黑城子高中畢業，回到家鄉成為民辦教師。在張寶華的記憶中，因為收入微薄和位置偏遠，沒有老師愿意來村里任教。

“我很支持老張，他一直有這個信念，要把山里的孩子帶出來。雖然咱苦點，但為了孩子我覺得不算啥。”妻子崔國華說，到現在為止，一家人住的房子還是借的。

有一個孩子，就堅持

張寶華最初任教時，雙山子小學有一百多名學生，十六七名老師。隨著時間的推移，村里人陸續外出打工并帶走了孩子，其他人則因為上學的路實在太難走，寧愿每個月多花兩三百元的車費，也把孩子送到鄰村或鄉里的小學讀書。其余的老師都被調走，只有張寶華抱著堅定的信念自愿留守，“村里多數人都需要翻山才能到學校。那路根本沒法走，腳要是陷進去拔出來都費勁，更別提孩子了。”

老師和學生的數量逐漸減少，到了2011年9月，學校里只剩下張寶華一名老師和4名學生。去年9月新學期開學，只有小佳昊一個人來報到，“佳昊家庭條件不好，家里拿不起車費，只能還留在這兒上學。”張寶華說。每天，張寶華都要騎一個多小時的摩托車捎著小佳昊前往學校。除了正常的教學外，張寶華還要擔負起校長、教導處主任、勤雜工等多重角色。

村里的人都說張寶華是個好人，甘愿守在閉塞的小山村里，一干就是30年。張寶華說：“我不指望干出轟轟烈烈的成績，但咱對得起孩子。只要有一個孩子在，我就得堅持下去。我希望通過我個人的努力去改變山里孩子的命運。”張寶華說，如果能修出一條好走的路直通學校，孩子們也不至于去其他村讀書。

教育局辦公室許主任說，按照教育主管部門的規定，原則上是21名學生需配備一名教師，哪怕只一名學生也不能把老師撤掉，要保證“一個都不能少”。

本刊點評

一個人，一座城；一個學生，一座大山。余秋雨先生在《文化苦旅》中曾寫過一篇《酒公墓》，張寶華正是這么一位現實中的酒公。他在隱逸與孤獨中堅守著一種醉意的人生。民間鄉村知識分子們在以這樣一種醉意的姿態，傳承著中華民族千百年來處江湖之遠的文化DNA密碼。在中心化、主流化的大潮中，他們甘愿被邊緣化，甘愿堅守大山中的百年孤獨……